第二天。

他的命運便如父親所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被下人請出了原本居住地。

在一名不認識的老仆的帶領下，走過那些他曾經無比熟悉的道路。

最終來到了一處偏僻冷清的院落。

房間里的陳設極其簡單，一張石床，一張木桌。

甚至連被褥都帶著一股陳舊的氣息。

過去那些對他畢恭畢敬的侍女仆從，早已離開。

如今也只剩下他一人。

這一日，寧軒在前往宗門食堂的路上，與幾個旁系子弟迎面遇上。

為首的少年名叫寧遠，過去在他面前連頭都不敢抬。

此刻卻堵住了他的去路，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喲，這不是我們寧軒少爺嗎？”

“怎么一個人走在這種小路上，你的侍女呢？”

“哦，我忘了，你現在住聽風苑，哪還有什么侍女。”

另一個少年夸張地笑道：“寧遠，你可別亂說。”

“我聽說寧軒少爺的武魂可是一座獨一無二的石塔呢！”

“這可是我們宗門從未有過的武魂，說不定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用處，比如……拿來當鎮紙？或者砸核桃？”

“哈哈哈哈!”

肆無忌憚的哄笑聲在他耳邊炸開。

寧軒面無表情，他沒有理會，只是沉默地繞過他們，快步走開。

地位的落差，最先體現在人心上。

而同齡人的態度，則更加直接。

過去，他們因為寧軒的身份而敬畏，嫉妒。

如今，這層身份的外衣被無情地剝去，露出了廢物的內核，他們便再無任何顧忌。

寧軒很清楚，任何反駁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實力，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通行證。

夜深人靜，寧軒盤坐在自己那張冰冷的石床上。

他心念一動，那座巴掌大小的灰色石塔便靜靜地懸浮在他的掌心。

它看起來是那么的普通，仿佛真的是一塊毫無用處的石頭。

這是他逆轉命運的唯一底牌。

他屏氣凝神，開始嘗試，調動起體內那微弱得可憐的三級魂力。

試圖將這一絲魂力注入到灰色小塔之中。

然而，魂力在接觸到小塔的瞬間。

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寧軒不信邪，再次嘗試。

他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魂力注入其中，換來的，卻始終是毫無反應的死寂。

灰色小塔就像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魂力耗盡帶來的疲憊感與虛弱感陣陣襲來。

一股強烈的挫敗感與焦躁涌上心頭。

他死死地盯著掌心的小塔，大腦飛速運轉。

“冷靜，一定有哪里不對。”

“伊萊克斯是神祇，永恒之塔是神器，這樣的存在，怎么可能被區區三級魂力驅動？！”

“神器，所回應的必然是更高層次的，更接近本源的力量！”

他的腦海中仿佛有電光石火閃過。

“我明白了!”

寧軒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璀璨的光芒。

“不是魂力!”

“是精神!是意志!是靈魂本身的力量!”

“傳統的魂師之路已經對我關閉，那么，我就開創一條屬于我自己的路！”

日子一天天過去。

寧軒徹底成了七寶琉璃宗里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一個活在光芒之下的影子。

白日里，他忍受著族人愈發漠然的冷眼與疏離，默默地做著最基礎的體能鍛煉。

而每當夜幕降臨，他那間位于聽風苑的簡陋房間，便成了整個宗門最安靜，也最神秘的道場。

一個月后，兄長寧風致來看他。

此時的寧風致，魂力已然突破到了十一級。

舉手投足間，那份源于實力和地位的自信，讓他看起來遠比同齡人要成熟。

他依舊提著一個食盒，里面的食物比上次更加精美，甚至還有一枚能補充氣血的低級丹藥。

這是宗門對他這個廢物弟弟最后的，也是最標準的供養。

“軒兒，還在……冥想？”

寧風致看著弟弟那雙因長期耗費心神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眉頭不自覺地緊緊皺起。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憐憫。

將食盒放在桌上，聲音溫和地勸道。

“弟弟，我知道你不甘心。”

“但有些事，天生如此，強求無用。”

“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柔和：“聽兄長一句勸，放棄吧。”

“即便做一個普通人，在我七寶琉璃宗，也足以安穩富足地度過一生。”

這番話，發自肺腑，是作為兄長最真切的關懷。

但在寧軒聽來，這份關懷卻是高高在上的同情，是早已將他的人生宣判了死刑的定論。

但反而讓他那本就堅定的意志，再無一絲動搖的可能。

“我明白，兄長。”

寧軒平靜地接過食盒，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輕聲道。

“我沒有折磨自己，只是在看書和思考一些道理。”

寧風致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了。

兄弟兩人之間，仿佛已經隔了一道看不見的墻。

他在這頭，享受著陽光雨露，而弟弟在那頭，固執地守著一片荒土。

他不再多言，只是又叮囑了幾句注意身體，便轉身離去。

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寧軒緩緩攥緊了拳頭。

他將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修煉的動力。

時間在枯燥的修煉中悄然流逝，又是兩個月過去。

寧軒的精神力在日復一日的殘酷錘煉下，變得遠超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層次。

甚至比許多專修精神力的成年大魂師都要堅韌，凝練。

可那座灰色的小塔，依舊如萬古頑石，靜靜地矗立在他的精神世界里。

“我的堅持，難道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風雨交加的深夜，精神疲憊的寧軒望著窗外電閃雷鳴，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動搖。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兄長寧風致那憐憫的眼神，閃過旁系子弟們那嘲弄的嘴臉，閃過父親那冰冷的話語……

一股極致的不甘，如同火山般從他靈魂深處噴發！

“不！絕對不會！”

寧軒重新盤膝坐好，這股積壓了數月的屈辱，全部都凝聚了起來，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精神執念。

這一次，他不再是試探，不再是敲門。

他是在用自己渺小卻堅韌的靈魂，去撼動那片沉寂了萬古的……神之領域！

就在他這股決絕的意志觸碰到灰色小塔的瞬間。

“咚！”

一聲仿佛來自神性光輝的心跳，突兀地在他的靈魂最深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