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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金鑾碎牝匾

金鑾殿的琉璃瓦頂在深秋的晨光里泛著冷硬的青灰色,如同凍結的湖面。殿內九十九級蟠龍御階,由整塊漢白玉雕琢而成,每一級都冰冷光滑,倒映著殿頂繁復藻井的幽暗輪廓,也倒映著階下黑壓壓跪伏的朱紫身影。空氣沉滯,彌漫著陳年檀香、墨錠清苦與一種更深沉的、屬于權力核心的、令人窒息的壓抑。

沈銜玉立于丹墀之下,一身玄底金繡的帝凰常服在滿殿素色朝服中顯得格格不入,又無比刺目。寬大的袍袖垂落,掩住她緊握的雙手。額心那點赤金凰印在殿內略顯昏暗的光線下,依舊灼灼生輝,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燒的星辰。殿內無數道目光,或驚疑、或鄙夷、或探究、或恐懼,如同無形的針,密密匝匝地刺在她身上。

她微微抬眸,視線越過前方跪伏的脊背,落在那高踞于蟠龍金椅之上的年輕帝王——蕭璟。他身著明黃龍袍,冕旒垂下的玉藻微微晃動,遮住了大半神情,唯見下頜線條繃緊,唇線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線。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投向殿外鉛灰色的天空,仿佛在等待著什么,又仿佛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陛下!”一聲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詰問,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驟然打破了殿內令人窒息的寂靜。

須發皆白、身著正一品仙鶴補服的蘇丞相,手持象牙笏板,顫巍巍地從文臣隊列最前端站起。他并未看沈銜玉,渾濁卻銳利的目光直刺御座上的蕭璟,聲音帶著歷經三朝的沉重與不容置疑的權威:

“老臣斗膽,再問陛下!推行‘女子科舉’,令牝雞司晨,混淆陰陽綱常,動搖國本!此乃太祖高皇帝《祖訓》明令禁止之大忌!陛下登基伊始,不思勵精圖治,何以行此倒行逆施、禍亂朝綱之舉?莫非……”他話鋒陡然一轉,笏板猛地指向沈銜玉,如同淬毒的矛尖,“……是受了此等妖言惑眾、妄圖以陰亂陽的妖婦蠱惑?!”

“妖婦”二字,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扎入殿內凝滯的空氣。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沈銜玉身上,鄙夷、唾棄、幸災樂禍……如同實質的污穢,要將她淹沒。

沈銜玉并未動怒。那張被玄鳥印神力反復淬煉過的容顏,在無數惡意的注視下,反而呈現出一種冰封般的極致平靜。肌膚是冷玉浸透后的瑩白,不見絲毫血色,仿佛殿內所有的喧囂與污濁都無法沾染分毫。黛眉如遠山淡掃,眉下那雙眸子,幽深似囚禁了萬古寒潭,此刻倒映著殿內搖曳的燭火與階上冰冷的龍椅,深處卻蒸騰著足以焚燼一切腐朽的炎流。鼻梁秀挺孤峭,唇色極淡,如同初雪落于無瑕玉盞之上,此刻卻抿出一道冷冽如刀的弧度。

冰為骨,玉為肌,神性之下是淬煉到極致的鋒銳。

她甚至沒有看那氣勢洶洶的老丞相一眼,目光依舊平靜地落在御座之上,聲音清泠,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殿內所有的嘈雜,清晰地送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陛下,”她微微頷首,姿態不卑不亢,“臣婦沈銜玉,奉太后懿旨,協理新政。今日朝議女子科舉之制,臣婦斗膽,欲向諸位大人請教一二。”

“請教?”蘇丞相身旁,一個同樣須發花白、身著孔雀補服的禮部尚書嗤笑出聲,山羊胡子氣得一翹一翹,“妖婦!金鑾殿上,豈容你巧言令色,混淆視聽!女子無才便是德!此乃千古不易之理!牝雞司晨,惟家之索!爾等婦人,只合相夫教子,安守內闈!妄圖染指科場,覬覦功名,便是逆天而行,禍亂之源!何須請教?此乃天理昭昭,不容置喙!”

“天理?”沈銜玉終于緩緩側首,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那位慷慨激昂的禮部尚書臉上。她的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讓那老尚書激昂的斥責為之一滯。“敢問尚書大人,何為天理?”

她向前踏出一步。素白的手從寬大的玄金袍袖中伸出,指尖瑩潤如玉,輕輕指向殿外。

“是城外流民巷中,為換半斗糙米,被迫將十歲幼女賣入娼寮的母親,她不懂天理,只知骨肉分離之痛是剜心蝕骨?”

“是江南水患后,丈夫葬身魚腹,獨自拉扯三個幼兒,卻被夫家族人奪盡田產、趕出宗祠的寡婦,她不懂天理,只知孤兒寡母凍斃街頭時,無人念及‘德’字?”

“還是……”她的聲音陡然轉冷,目光如電,掃過殿中那些道貌岸然的面孔,“……是諸位大人府中,那些精通琴棋書畫、卻只能困于方寸之地,一生榮辱皆系于父兄丈夫一念之間的閨閣千金?她們的天理,便是生來便低人一等,永世不得抬頭么?”

殿內死寂。只有她清冷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盤,敲在人心上。

“荒謬!強詞奪理!”蘇丞相須發戟張,厲聲打斷,“此皆刁民愚婦,豈能與國朝大政相提并論!女子天性柔弱,見識短淺,只知內闈瑣事,如何能通曉治國安邦之道?若令其入朝為官,豈非貽笑大方,禍亂朝綱?!”

“柔弱?見識短淺?”沈銜玉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她再次抬手,這一次,指向了殿內角落侍立的一位身著低階女官服飾、垂首肅立的年輕女子。“那位女史,名喚素云。三年前江南貢院大火,焚燒考卷典籍無數,是她,憑借過目不忘之能,于灰燼焦煙之中,默寫出被焚毀的《江南賦稅總錄》七成內容,為朝廷追回稅銀百萬兩!此等心志與才學,諸位飽讀詩書的‘大丈夫’,可能及?”

那名叫素云的女官猛地抬頭,臉色瞬間蒼白,眼中卻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隨即又惶恐地深深垂下頭去。殿內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

“至于治國安邦……”沈銜玉的目光轉向御座旁侍立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曹公公,煩請將三日前戶部呈上的《北疆軍糧轉運損耗疏》副本,念與諸位大人聽聽。”

那曹公公面色一僵,下意識看向御座上的蕭璟。蕭璟目光沉沉,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曹公公只得硬著頭皮,展開一卷文書,尖細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念道:“……今歲自京畿轉運北疆軍糧共一百二十萬石,沿途損耗……損耗計……三十七萬石……”

“三十七萬石!”沈銜玉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大殿,“足夠十萬大軍飽食三月!此等巨耗,是沿途鼠雀啃噬?還是河道風浪傾覆?抑或是……”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緩緩掃過殿中幾位掌管漕運、戶部的重臣,那幾人臉色瞬間煞白,額角滲出冷汗,“……監守自盜,碩鼠橫行?!”

她猛地轉身,直面那面色鐵青的蘇丞相,字字如刀:

“蘇相!您口口聲聲女子只知內闈瑣事,不堪大用!敢問這掌管天下錢糧漕運、動輒損耗數十萬石軍糧的‘大丈夫’們,他們通曉的,是治國安邦之道,還是中飽私囊之術?!”

“若女子入朝,縱然見識或有不及,但至少,她們尚未學會如此‘揮霍’國帑民膏的本事!至少,她們尚未染上這滿朝堂的……”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降至冰點,帶著雷霆萬鈞的斥力:

“……蠹蟲之習!”

“放肆!!!”

“妖婦住口!!!”

“金鑾殿上,豈容你血口噴人!!!”

數名被戳中痛處的官員再也按捺不住,勃然變色,厲聲呵斥,甚至有人激動地向前沖了幾步,殿內秩序瞬間大亂!幾名武將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佩刀!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

“夠了!”

一聲低沉威嚴的斷喝,如同驚雷滾過殿宇!

一直沉默的蕭璟猛地從龍椅上站起!冕旒玉藻激烈晃動,撞擊出清脆的碎響。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目光如寒冰利刃,掃過那幾個失態的官員,強大的帝王威壓瞬間讓喧囂的殿宇重歸死寂。那幾個官員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瞬間噤聲,臉色慘白地退了回去。

蕭璟的目光最終落在沈銜玉身上,復雜難辨。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極力壓制翻騰的怒火,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沈氏之言,雖有僭越,然……北疆軍糧損耗一事,確需徹查!此事容后再議!至于女子科舉……”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階下群臣,“乃太后懿旨,亦是朕權衡國策后所定!推行與否,利弊如何,今日朝議,便是要諸位臣工暢所欲言,以理服人!而非在此咆哮殿堂,攻訐人身!”

他重新坐回龍椅,聲音恢復了帝王的沉冷:“蘇相,你既言女子科舉乃‘牝雞司晨’,動搖國本,朕倒要聽聽,除了祖宗成法,你還有何高論?”

蘇丞相胸膛劇烈起伏,顯然被沈銜玉方才的誅心之言和蕭璟的壓制氣得夠嗆。他強壓下翻涌的氣血,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沈銜玉,如同盯著不共戴天的仇寇,聲音嘶啞卻依舊鏗鏘:

“陛下!祖宗成法,乃立國之基!豈容輕廢?此其一!”

“其二!陰陽有序,乾坤有定!男主外,女主內,此乃天道倫常!女子若皆效仿此婦,拋頭露面,爭名逐利,必致家宅不寧,人倫崩壞!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其三!”他猛地提高聲調,笏板再次重重指向沈銜玉,帶著一種近乎詛咒的怨毒,“此婦!沈氏銜玉!其行其言,便是明證!克夫克親,不守婦道!先是攪得鎮北侯府家宅不寧,被休棄出門!如今又妖言惑眾,蠱惑圣聽,妄圖顛覆朝綱!此等禍國殃民之妖孽,其心可誅!陛下若執意推行此制,便是縱容此等妖孽,禍亂天下!老臣……老臣今日便撞死在這蟠龍柱上,以死諫君!”

說罷,他竟真的作勢要朝旁邊那粗大的蟠龍金柱撞去!身旁幾個老臣慌忙死死拉住,殿內頓時又是一片驚呼混亂!

“蘇相!使不得啊!”

“陛下!蘇相三朝元老,一片赤誠啊!”

“妖婦誤國!請陛下誅殺妖婦,以正視聽!”

群情再次激憤!無數道充滿敵意和殺氣的目光,如同實質的箭矢,再次射向孤立殿中的沈銜玉!

沈銜玉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蘇丞相那“克夫克親”、“禍國殃民”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在她心頭那道名為“前世”的舊傷疤上。冷宮懸梁的窒息感仿佛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嚨。額間的玄鳥印驟然灼燙!一股冰冷暴戾的怒意自靈魂深處升騰!

就在這混亂與喧囂達到頂點,無數人等著看她驚慌失措、跪地求饒之時——

沈銜玉動了。

她沒有后退,沒有辯解,甚至沒有再看那尋死覓活的蘇丞相一眼。

她只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那象征著至高權力的九十九級蟠龍御階!

玄金帝凰袍的下擺拂過冰冷的漢白玉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每一步落下,都如同踏在殿內所有人的心尖上!她身姿挺拔如孤峰勁松,在無數道驚駭、憤怒、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無視了御階兩側按刀警戒、臉色劇變的金甲侍衛,徑直走到了御階的最高處——那蟠龍金椅的旁邊!

她的目光,越過了御座上面沉如水的蕭璟,落在了龍椅之后、高高懸掛于金鑾殿正中央、象征著千年禮教枷鎖的那塊巨大匾額之上!

匾額由整塊陰沉金絲楠木雕成,厚重無比,邊緣鑲嵌著蟠龍金邊。其上四個斗大的、以朱砂混合金粉寫就的篆體大字,在殿內幽暗的光線下,依舊散發著刺目而沉重的壓迫感——

牝雞司晨!

這四個字,如同四座無形的大山,壓碎了古往今來多少女子的脊梁與夢想!

沈銜玉立于這象征著至高皇權與至深壓迫的匾額之下。殿內所有的喧囂、咒罵、驚呼,在這一刻仿佛都離她遠去。她微微仰起頭,看著那四個大字。額心的赤金凰印,光芒驟然熾盛,如同壓抑到極致即將爆發的熔巖!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腳。

那只腳,穿著素錦云履,小巧玲瓏,在寬大的袍擺下若隱若現。此刻,它帶著一種決絕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向著那懸掛匾額的粗大金釘榫卯處,狠狠踏去!

“妖婦!你敢——!!!”蘇丞相目眥欲裂,發出絕望的嘶吼!

轟——!!!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

并非沈銜玉踏碎了金釘!而是她足下灌注的玄鳥印神力悍然爆發!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轟擊在那塊懸掛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巨大匾額之上!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木質爆裂聲瞬間響徹大殿!

那塊象征著千年禮教枷鎖、沉重無比的“牝雞司晨”巨匾,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從懸掛處轟然斷裂!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硬生生撕裂!

它帶著萬鈞之勢,裹挾著斷裂的木屑與崩飛的金粉,朝著下方御階狠狠砸落!

轟隆——!!!

巨匾重重砸在沈銜玉腳下的御階之上!堅硬的漢白玉階面被砸出蛛網般的裂痕!巨大的匾額從中斷裂,那四個刺目的大字扭曲變形,金粉朱砂簌簌剝落,如同被踐踏的腐朽尸骸!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金鑾殿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斷裂的匾額,看著匾額旁,那立于破碎漢白玉之上、玄衣金繡、眉目如冰、額心神印煌煌燃燒的身影!

沈銜玉緩緩收回腳。纖塵不染的云履,輕輕踏在了那塊斷裂匾額之上,踏在了那扭曲的“牝雞”二字之上!

她微微垂眸,目光掃過腳下破碎的象征,聲音清冷如冰泉擊石,卻帶著一種足以撼動天地的力量,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落滿木屑金粉的大殿之中:

“女子可懸壺濟世,活人無數!”

“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可安邦定國,匡扶社稷!”

“……”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鳳唳九天,帶著焚盡一切腐朽的決絕:

“——如何就不能,堂堂正正,立于這廟堂之上?!”

“好!好一個‘如何不能’!”

一個蒼老卻蘊含著無上威嚴與力量的女聲,如同穿透層層宮闕,驟然響起!

金鑾殿側后方,那垂掛著厚重明黃帷幔的御道盡頭,帷幔被猛地掀開!

太后陸氏!

一身莊重繁復的玄底金鳳朝服,頭戴九尾鳳冠,在數名神色肅穆的女官簇擁下,緩步而出!她年逾古稀,面容清癯,眼神卻銳利如鷹隼,帶著洞穿世事的滄桑與久居上位的威嚴!她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那斷裂的匾額上,落在了匾額之上、那如同神女臨凡般的身影上!

太后的出現,如同投入死水的又一塊巨石!

“太……太后千歲!”群臣如夢初醒,慌忙跪倒一片。

太后并未理會跪伏的群臣,她的目光灼灼,只盯著沈銜玉,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定鼎之力:

“哀家倒要看看,今日誰敢說,我大胤女子,不配立于這金鑾殿上!”

她的目光掃過臉色劇變的蕭璟,掃過面如死灰的蘇丞相,最終落回沈銜玉身上,帶著一種深沉的期許與托付:

“沈氏銜玉,你方才所言,字字珠璣,振聾發聵!哀家問你,若開女子科舉,你當如何?”

沈銜玉迎著太后的目光,深深一禮,聲音斬釘截鐵:

“回太后!若開女子科舉,臣婦沈銜玉,愿為天下女子先!入科場,奪魁首!以才學,證乾坤!”

“好!”太后猛地一拄手中鳳頭拐杖,發出金石交擊般的脆響!她蒼老的目光如同燃燒的星辰,掃視全場:

“司天監正何在?!”

階下,那位須發皆白、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司天監正,渾身猛地一顫,慌忙捧著那從不離身的千年龜甲盤上前,深深跪伏:“老臣……老臣在!”

“起卦!”太后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就在此地!就在此刻!當著列祖列宗,當著滿朝文武!為這女子科舉!為這大胤國運!起——卦——!”

老司天監正臉色煞白,捧著龜甲盤的手劇烈顫抖。在太后那不容置疑的目光逼視下,在滿殿死寂的注視下,他只得顫巍巍地將幾枚古舊的蓍草投入龜甲盤中,口中念念有詞,枯瘦的手指以一種玄奧的軌跡撥動蓍草。

殿內落針可聞,只有蓍草在龜甲盤中碰撞的細微聲響,如同敲擊在每個人的心弦上。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突然!

咔嚓——!!!

一聲極其清晰、極其刺耳的碎裂聲,如同驚雷般炸響!

老司天監正手中的龜甲盤,那傳承了不知多少代、堅硬無比的千年龜甲,竟毫無征兆地,從正中心,裂開了一道深深的、貫穿整個盤面的裂痕!

裂痕之中,并非龜甲本身的紋路,而是赫然浮現出一道刺目的、如同熔融巖漿般流動的赤金色紋路!那紋路扭曲盤繞,在龜甲裂開的幽暗深處,清晰地勾勒出一個古老而神秘的篆體卦象——

鳳鳴岐山!

赤金色的卦文在裂開的龜甲中灼灼燃燒,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神性光輝!將老司天監正那張布滿驚駭與難以置信的臉映照得一片慘金!

“鳳……鳳鳴岐山……天命……天命玄凰……”老司天監正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氣,捧著那裂開的龜甲盤,噗通一聲癱軟在地,渾身抖如篩糠,渾濁的老眼中只剩下無邊的震撼與臣服,他猛地將額頭死死磕在冰冷的金磚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嘶啞的聲音帶著靈魂撕裂般的震動,響徹寂靜的大殿:

“臣!司天監正……”

“……拜見天命……”

“……玄凰——陛下!!!!”

轟——!!!

如同九天驚雷在所有人腦海中炸開!

金鑾殿外,象征著天命更迭、皇權易主的神官鐘!

三十六聲!清越悠長!穿云裂石!

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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