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飛日斬的一天從喝早茶開始。

拎著糟糠之妻準備的食盒來到火影室，取出產自湯之國的冰泉茶葉，泡上杯芳香四溢的滾燙茶水。

最后悄悄從柜子里側，摸出特意忍耐到今早欣賞的珍藏雜志，臉上不禁浮現變態笑容。

在這風雨漸起之際，火影的擔子愈發沉重。

好在趁喝完這杯茶前的間隙還能有片刻個人時間，猶如溺水者竭力浮出水面的換氣，從龐大的職責陰影下暫且松口氣，不能說這不是件幸事。

但在今天，猿飛日斬一天中最有盼頭的休憩時光注定要被打擾了。

砰！

火影室的大門被人暴力推開。

光從推門像興師問罪的粗暴力道，以及那道緊隨其后降臨的刺人目光，猿飛日斬頭都不用抬就知道來得是誰。

“日斬，你太懈怠了！”

手握T型拐杖，右眼和小半面龐全被繃帶覆蓋，下巴位置有個叉狀疤痕。

志村團藏一進門便看見猿飛日斬邊喝茶邊翻閱雜志的畫面，數十年如一日的憤恨仍舊如當初那般鮮活有力。

身為火影卻怠惰至此，這個位置交給你果然是個錯誤！

“哦，是團藏啊。”

猿飛日斬瞥了他眼。

多少年的老伙計了，懶得跟在年輕人面前那般裝模作樣，接著悠閑看雜志，不忘出聲反駁對方的指責。

“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滿打滿算我也就休息一杯茶的功夫，能耽擱多少事？

況且我那三個弟子不是代替我在前線奮戰嘛。

雨之國那不需要我操心，新一批邊防隊昨天便正式啟程前往與風之國接壤的邊境，剩下的全是后勤之類的瑣碎活，只要按部就班就不會影響戰事。”

“狹隘的器量，你的眼里只有戰爭！”

“嗯？”

猿飛日斬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團藏，這可不像他的風格。

而從對方義正言辭的樣子，似乎又并非空穴來風。

神情鄭重了些，猿飛日斬輕敲桌面，一名佩戴動物面具的暗部無聲無息出現，呈上今日需處理的文件和情報。

擺在最前面的，赫然寫有宇智波三字！

“一歲覺醒寫輪眼的天才兒童么，不愧是村里聲名遠揚的血跡大族，永遠不缺少令人咋舌的天才啊。”

“你到底有沒有搞清事情嚴重性！能夠在嬰兒時期覺醒寫輪眼，縱觀木葉創立以來便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妖孽！

再往前數，說不定只有戰國時代的那人才能重現如此奇跡！”

團藏死死盯著猿飛日斬，他不相信對方沒有聽懂自己話語的潛在含義，偏偏還在那裝傻！

于是他干脆向前一步，用更大壓力呵斥道。

“木葉不能出現第二個宇智波斑，這個威脅必須扼殺在襁褓里！”

“住口，他還是個孩子！只需用心引導，未必不能成為下一個宇智波鏡！”

“這么多宇智波里才出現一個鏡，你居然懦弱到要把木葉存亡的安危寄托到渺小概率上嗎？！”

團藏用更大的聲音咆哮回去。

望向猿飛日斬逐漸充盈怒火的面龐，宛若想起什么，倏地止住話頭，用冰冷的話語終結話題。

“我知道你在為難什么，根部會負責處理問題，絕不會讓宇智波那邊懷疑到木葉頭上。”

說罷，團藏頭也不回離開。

只剩下沒能將那句‘我才是火影！’說出口的猿飛日斬，在原地難受得連連咳嗽。

唉，逗了這么多次猴子都該學精了，更別提團藏了。

面色惆悵坐回椅子。

被團藏一鬧他也沒接著喝茶的興致，愁眉苦臉抽起煙斗。

老師啊，如果你還活著會怎么做呢？

猿飛日斬不像他說的那樣輕視那個嬰兒，恰恰相反，光是想到出現宇智波斑第二的可能他就不由渾身發冷。

為了木葉的安危，應該早點把他干掉才對。

但為了木葉就殺掉個同屬一村的無辜嬰兒，又好像不太對。

又一次的，在履行義務的職業生涯里，猿飛日斬感到可悲的無能為力。

倘若他擁有初代鎮壓忍界的力量，縱使宇智波斑復活他亦毫無畏懼，更別提區區一個只有些故人之姿的嬰兒了。

如果他有二代扉間的智慧，一定能重現老師的所作所為，將那孩子培養成下一個宇智波鏡，非但無需害怕，還能成為溝通宇智波和村子的橋梁，團藏更不敢背著他搞些小動作。

可他只是三代火影。

一個曾有雄心壯志，如今早已無奈接受自身只是普通人的‘最強火影’。

為了鼓舞士氣，他連這等自己聽了都臉紅的謊言也用上了，對先輩們能辦到的壯舉實在無能為力。

他想要保護村子，亦不愿傷及那嬰兒的性命。

然而當能力的不足與道德上的愧疚發生沖突，猿飛日斬所能做的唯有不顧一切守護村子，哪怕那會讓他變成自己都唾棄的人也在所不惜！

力量匱乏，智慧淺薄。

也許只有出賣道德，一次次放低底線，才能勉強比肩昔日火影吧。

于是又一次的，猿飛日斬假裝不知曉根部要做什么。

只要他不知道，那么木葉還能維持印象中的美好純凈，萬世太平。

只要他不知道，那就是團藏的私自做主而非火影指示，內心的愧疚能減弱許多。

只要他不知道，哪怕事情敗露也能堂而皇之把責任推卸給團藏，宇智波和木葉仍能關上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會撕破臉皮。

根部作為脫胎于直屬火影暗部的隱秘組織，之所以會演變成如今脫離猿飛日斬掌控的樣子，團藏的野心勃勃只占一半原因，另一半還要歸功于他的一次次裝聾作啞。

是火影需要根部，而非根部需要火影！

要是讓猿飛日斬去扮演無能的丈夫，一定能拿奧斯卡獎拿到手軟。

但假裝不知道那么多事情的猿飛日斬，顯然有一件事是他的的確確不知道的——

道德低下太久，可是真的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