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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恐懼的源頭

  • 夢魘蝕骨
  • 凌九斤
  • 2849字
  • 2025-06-11 22:00:39

江北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像一張無形卻堅韌的網。他捕捉到我眼神里那短暫的空洞和茫然,捕捉到我身體雖然依舊緊繃、但那種歇斯底里的抗拒似乎稍稍退潮了一瞬。

那細微的變化,給了他一絲試探的勇氣。

“滿月,”他的聲音放得更輕,更低,如同羽毛拂過緊繃的琴弦,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小心翼翼的安撫,“我能過去嗎?我能……坐在你邊上嗎?”

蠱惑。

這個詞毫無預兆地跳進我混亂的腦海。這聲音,這語氣,和那個在冰冷水簾外說“穿過它”的低語何其相似!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力,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遵從。

現實和夢境的邊界,在這低沉的詢問中,再次變得模糊、粘稠、搖搖欲墜。我看著他,看著那張在暖黃燈光下顯得過分清晰、也過分矛盾的臉。是米諾可靠的大表哥江北?還是夢魘中那個黑袍翻飛、指向邪術的幽影?

我的大腦像塞滿了濕透的、沉重的棉花,所有的思考回路都被堵塞,只剩下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混亂。我沒有點頭,也沒有再尖叫著后退,只是維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眼神空洞地望著他,身體細微的顫抖依舊持續,像一臺無法關機的、故障的機器。

江北將我這片刻的沉默,解讀為一種微弱的許可,或者說,是崩潰后的無力抵抗。他極其緩慢地、幾乎是屏著呼吸地站起身,動作輕柔得如同怕驚擾一只瀕死的蝴蝶。他繞過床尾,走到我蜷縮的角落這一側,沒有立刻坐下,而是隔著一點距離,微微俯身,視線與我齊平。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攤開在我面前。那是一只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凈。在夢里,這只手曾指向邪術的源頭,曾抓住我濕透的手腕,也曾……在墜落的邊緣,帶著云淡風輕的眼神?

“滿月,”他再次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耐心和試探,“可以嗎?”

那只攤開的手,像是一個邀請,也像是一個審判。

我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后背更加緊密地抵住了冰冷的墻壁,仿佛想從中汲取最后一點支撐。喉嚨里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細小的、帶著濃重鼻音的抽噎,是之前嚎啕大哭后的余韻。

江北沒有催促,也沒有收回手。他就那樣維持著俯身的姿勢,攤著手,耐心地、沉靜地等待著。暖黃的燈光在他身后投下長長的影子,將我完全籠罩其中。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房間里只剩下我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和他沉緩的呼吸聲。

放棄吧。

一個疲憊到極致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像棉花一樣塞滿的大腦終于不堪重負,選擇了最徹底的投降。探究?分辨?掙扎?還有什么意義?現實和噩夢已經交織成一張無法掙脫的巨網。跑不掉,躲不開。

來吧來吧。

是要我的命嗎?

給了。

反正……也逃不掉了。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最后一絲殘存的意志。我停止了徒勞的后縮,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頭。空洞的目光緩緩抬起,越過那只攤開的手,直直地望向近在咫尺的江北。眼淚不再洶涌,卻依舊無聲地、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滾落,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下,滴落在裹在身上的被子上,洇開深色的圓點。

那眼神里,沒有了驚懼,沒有了憤怒,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死寂的絕望。

江北似乎被我這絕望的眼神刺了一下。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像是心疼,又像是某種沉重的了然。他不再等待我的許可。

那只攤開的手,堅定而溫柔地向前,沒有去碰我環抱著膝蓋的手臂,而是輕輕地、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落在了我顫抖不止的肩頭。

溫暖。

那只手的掌心,帶著活人真實的、熨帖的溫度。這溫度透過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傳遞到冰冷的皮膚上,帶來一種極其突兀、極其矛盾的觸感——恐懼源頭的溫度。

我猛地一顫,卻像被抽走了所有反抗的力氣,僵在原地。

江北的手臂微微用力,帶著一種沉穩的引導,將蜷縮成一團、僵硬冰冷的我,輕輕地、卻堅定地擁入了他的懷中。

我的臉頰被迫貼在了他微涼的、帶著干凈皂角氣息的家居服布料上。他的手臂環過我的后背,手掌穩穩地落在我的肩胛骨之間,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他的胸膛寬闊而堅實,心跳沉穩有力,一下一下,隔著布料清晰地傳遞過來,撞擊著我混亂不堪的耳膜。

這個擁抱,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熟悉感!仿佛在某個被遺忘的時空里,也曾這樣被擁住過!是在冰冷水簾外被他拉著手腕時?還是在那個墜落的樓道口?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在溫暖的懷抱里瘋狂滋長!我僵硬得像一塊冰,連顫抖都忘記了,只有眼淚無聲地流淌,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料。

“滿月,”他的下巴輕輕抵在我的發頂,聲音低沉地響起,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嘆息的溫柔,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瀕臨破碎的心防上,“你是怕我,對嗎?”

這還用問嗎?!

絕望的洪流終于沖破了最后一道堤壩。我像個被戳破的氣球,在他懷里極其輕微地、卻無比清晰地,點了一下頭。動作小得幾乎看不見,但那份沉重的、被恐懼壓垮的承認,卻清晰地傳遞給了他。

他擁著我的手臂似乎收得更緊了一些,仿佛想用這真實的體溫驅散我的恐懼。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他的聲音就在我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探究和……一種深沉的、急于尋求答案的困惑。

“是我……”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最不易刺激到我的措辭,聲音放得極緩,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混亂的神經上,“……是我透露出來的喜歡,讓你害怕了?”

喜歡?!

這個詞像一道驚雷,毫無預兆地劈進我混沌的意識!

江北……喜歡我?

現實與夢境的碎片再次瘋狂旋轉!那些被米諾拉著介紹“江北哥”的日常片段,他遞過來的熱奶茶,他安靜看書的側影……這些畫面突然被賦予了新的、令人心驚的解讀!

“還是……”他的聲音低沉地繼續,帶著一種更深的、仿佛在挖掘某種隱秘的沉重,“……是我做了什么……讓你害怕的事情?”

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噩夢中的畫面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沖破所有阻擋!黑袍翻飛的身影!指向邪術的手指!冰冷的水簾!如影隨形的黑影!鏡中的詭笑!電話里冰冷的女聲!樓梯間循環的絕望!

是他嗎?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嗎?!

“再或者……”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卻直抵靈魂的穿透力,最后一個問題,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了我所有恐懼的核心,“……是你看到了什么……關于我的事情……讓你害怕?”

看到了什么?!

關于他的事情?!

轟——!!!

最后這個問題,如同點燃了引信!所有被強行壓抑、強行混淆的恐懼、混亂、懷疑、還有那個血腥夢境帶來的冰冷粘稠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我猛地從他懷里抬起頭!

淚水模糊的視線死死地、驚恐欲絕地瞪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張在燈光下顯得俊美卻無比詭異的臉!

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喉嚨里發出破碎的、不成調的嘶聲,像是瀕死小獸最后的悲鳴。巨大的恐懼和認知的顛覆讓我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

他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

他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他知道那個夢!他知道夢里的一切!他甚至知道……那個夢里的“他”!

那句“你還不明白嗎?!”的絕望質問,再次在靈魂深處炸響!

江北看著我驟然慘白、布滿極致驚懼的臉,看著我因極度恐懼而劇烈收縮的瞳孔,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最后一絲偽裝出來的溫和與困惑,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沉重的了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背負著無盡秘密的疲憊。

他沒有再追問。只是那雙環抱著我的手臂,依舊穩固,像一個無法掙脫的囚籠,也像一個……洞悉一切后,沉默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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