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壓抑氛圍尚未完全散去,門口又響起一道冷冽的聲音。
江白循聲望去。
一名身著剪裁利落黑色西裝的女子,步履從容地走了進來。
她面容姣好,神情看似平靜,但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卻如同寒潭深水,冰冷刺骨。
“林芝!”
江白眼眸微凝,心知真正的麻煩,現在才剛開始。
“林老,久違了。”
林芝對著林浪微微頷首,語氣聽不出情緒,仿佛對林浪的回歸早已了然于胸。
林浪坐在輪椅上,目光銳利,直視著她,道:“江白之事,我已有定論。你此刻前來,是對此有異議?”
林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走到桌旁,優雅地坐下。
她將手中一疊厚厚的文件輕輕拍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莫向南和林雅的事,姑且不論。”
她聲音平穩,卻字字清晰,“我這里有一份從‘凈光部’調取的記錄,關乎學院安危,希望林老和李主任過目。”
林浪不動聲色地拿起文件,李洪順也立刻湊上前,兩人快速翻閱起來。
林芝的聲音如同冰冷的解說,在安靜的房間里回蕩:
“記錄顯示,大約半個多月前,光變區三光路,污染監測儀曾捕捉到一個‘B級污染源’的強烈信號。”
她頓了頓,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江白。
“然而,僅僅幾秒鐘后,這個B級信號……憑空消失了。”
“緊接著,不到十秒,同一位置,監測儀再次報警——信號強度卻驟然提升至B+級!”
林浪眉頭緊鎖,沉聲問道:“這與江白何干?”
林芝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巧合的是,當‘凈光部’專員和巡邏隊火速趕到現場時,他們發現……江白老師,正好就在事發地中心。而他本人,卻安然無恙,表現得如同無事發生。”
她刻意加重了“正好”二字,“李主任,林老,你們覺得,這……正常嗎?當時在場的專員和巡邏隊員,皆可作證。”
李洪順立刻反駁:“單憑一次地點巧合,能說明什么?或許是儀器誤判,或是污染源轉移……”
“哦?”林芝不急不緩地打斷他,目光轉向李洪順,“那如果……還有第二次呢?”
她身體微微前傾,氣場迫人,說道:“新生摸底考核。李主任,您當時也在場。江白老師負責的區域,以及……莫向南老師負責的一班區域,兩處污染源都爆發了極不尋常的劇烈異動!”
林芝的目光最終鎖定江白,聲音帶著冰冷的質疑:
“一次,或許是巧合。但接二連三的詭異事件,都發生在同一位老師身邊?李主任,林老,恕我直言,這還能用‘巧合’來解釋嗎?”
她站起身,語氣斬釘截鐵:
“我并非針對江白老師個人。但基于這兩份來自官方機構的、無法忽視的異常記錄,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江白老師體內,可能潛伏著某種極其特殊、未被常規手段檢測出的污染!這種污染或許暫時沒有表露,但在某些不可控的時刻爆發,正是導致了莫向南老師不幸身亡和林雅重傷的元兇!為了全院師生的安全,我提議……”
林芝的目光掃過林浪和李洪順,清晰地說出她的目的:
“將江白老師,移交至‘凈光部’總部!他們擁有最新一代的深層污染檢測儀,足以查明真相,還所有人一個安心!”
“我反對!”
李洪順猛地站起,臉色鐵青。
凈光部雖屬官方,但其內部派系復雜,難保不被東辰集團滲透。
將江白送去,無異于羊入虎口,風險難料!
林浪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輪椅扶手。
移交凈光部?
絕對不行!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江白身上,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無比清晰地升起:江哥的兒子……如果是他……也許那個地方,反而是唯一的生機,甚至是……機緣!
他抬起頭,看向林芝,提出方案:
“移交凈光部,動靜太大,對學院聲譽亦有影響。我倒有個折中之法,既能驗證江白是否被污染,又無需離開學院。”
林芝挑眉:“哦?愿聞其詳。”
林浪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讓江白,進入‘微光塔’!”
“微光塔?”林芝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不錯。”林浪解釋道,“微光塔的核心,封存著一團從‘戰場’帶回的精純的‘源初光能’。其蘊含的光明屬性純粹無比,對一切污染擁有天然的排斥之力!若江白體內真潛藏污染,一旦進入塔內,光能感應之下,必生劇烈反應,其狀遠比任何儀器檢測都更直觀!反之,若無反應,則足以證明其清白!此法,比凈光部的儀器,更直接,更權威!”
“林浪!你瘋了?!”李洪順失聲驚呼,滿臉的難以置信和焦急,“你知不知道那塔現在是什么情況?!”
“怎么了?”林浪瞪了他一眼。
李洪順急得額頭青筋直跳,指著林浪,聲音都有些發顫:
“那團戰場帶回的‘源初光能’!它不僅僅蘊含能量,更烙印著一套戰場英靈遺留的絕世拳法‘三十六路光爆拳’!學院將其置于塔中,本意是讓師生通過特殊裝置感應其映射,逐步學習!”
“可問題在于!那光能蘊含的拳意太過霸道強橫,精神烙印深不可測!想要順利映射出拳法供后人學習,必須有人先以自身精神意志,進入塔心,強行‘首通’這團光能,承受其全部沖擊,將其核心烙印‘激活’并初步‘馴服’!只有這第一個‘破壁者’成功了,后續進入者才能安全地感悟被‘馴服’后的、相對溫和的拳意映射!”
李洪順的聲音充滿了沉重:
“這幾年!多少實力深厚的老師,甚至副院長級別的高層,都嘗試過做這‘首通者’!結果呢?輕則精神重創,修為倒退!重則……當場隕滅!那塔現在就是個吞噬強者的兇地!江白他才多大?進去和送死有什么區別?!那團光能對我們分院來說,根本就是個無法破解的失敗品!”
林浪聽著李洪順的激烈反對,只是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眼神深處帶著一絲只有李洪順能讀懂的深意和篤定。
李洪順接觸到這個眼神,滿腹的激烈言辭瞬間堵在了喉嚨口。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頹然坐回椅子上。
但緊握的拳頭和緊鎖的眉頭,無不顯示著他內心的極度不認同和擔憂。
林浪不再理會李洪順,目光轉向林芝:“此法,林芝老師以為如何?”
林芝雙臂環抱,身體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作為學院資深教師,她對微光塔的兇名和“首通者”的慘狀再清楚不過。
這幾年,那地方就是強者的墳場。
讓江白進去?和直接判他死刑幾乎無異!
而且,還是由林浪這位執法部長“公正”提出的!
她嘴角那抹上揚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帶著一絲得逞的冷意:
“此法……甚好!既能驗證江老師是否被污染,又不驚動外界。我,沒有意見。”
林浪最后看向事件的中心。
江白!
他目光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說道:“江白,入微光塔,九死一生。你,可有此膽量?”
江白自始至終平靜地站在房間中央,仿佛林芝的指控、李洪順的擔憂、微光塔的兇名,都只是拂過耳畔的微風。
他神色淡然,目光沉靜如水,只在聽到“源初光能”和“三十六路光爆拳”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無人察覺的微光。
面對林浪的詢問,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連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只是平靜地吐出幾個字:
“全憑林老安排。”
林芝看著江白這副淡定的模樣,心中冷笑更甚,催促道:“既然如此,那就定個時間吧。”
林浪看了一眼腕表,輪椅轉動,面向門口,聲音斬釘截鐵:
“事不宜遲,就現在!去微光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