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妃月”逃得很急切，在其他人的視角只是一場大戲，但她卻是臺上人。

后門的位置不遠了。

“唐妃月”還記得唐桓的話：想盡一切辦法逃吧。

她本以為家主會讓自己替死，“影子”的存在不就是為了襯托那在陽光下的原身，但能活又有誰會主動放棄。

她沒有時間也不愿在這件事上思考更多了，她怕真找出一個漏洞，讓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落了空，那樣會比曾經完全看不到希望更無法接受。她滿腦子都是如何逃出去，甚至開始暢想離開之后的日子，體內一直束縛著自己的契約已經消散了……

“快了！”

“出去之后我就不是影子了！”

“我，我是……”

“唐妃月”的腳步忽然慢了一些，離開之后她就不再是影子，但她的痕跡已經淹沒在了時間的流沙中，她甚至連最初真正的名字都忘記記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

忽然，一道破風聲炸響！

巨大的鐵戟劈砍而下，在地上留下一道裂痕。

“唐妃月”捂住僅剩一半右臂，咬牙沒有讓自己喊出來，抬頭望向立在那里的男子。

單博。

他還是來了。

為了復仇而來。

“告訴我，單牧是怎么死的，憑你是殺不了他的。”

“唐妃月”吐出一口鮮血，表情戲謔。

是啊，家主怎么會放過我呢……

促促不安的預感成了現實，但“唐妃月”心中反而落定了。

“我不知道。”

“唐妃月”說了實話，她本以為自己會想辦法解釋自己不是真正的唐妃月……

“你就那么急著去死嗎？！”

單博雙目赤紅，握住鐵戟的手青筋暴起，此時的形象一反往常的沉著理智，他真的很憤怒！

“十息，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告訴我的，對嗎？對吧！”單博將語氣壓得緩而輕，像是在哄“唐妃月”，更像是在哄自己。

“十！”

單博往前一步。

“唐妃月”用完好的左手擦了擦嘴角，反而被衣袖上沾到的血染了個大紅臉，失血發白的臉抹上了胭脂，她的聲音很微弱，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我很喜歡吃糖人，我記不清他們的臉了，但我記得某一次上街，他們給我買了一個糖人，很甜……”

“九！”

“我其實挺喜歡看她的，她是天生的大小姐，學她的一舉一動，我感覺自己真的成了那樣的人……”

“八！”

“我等了好多年，我在等她離開，他也在等她離開，我不理解為什么……但她真的走了。我本以為我可以喊他一聲父親，我很傻對吧。”

“七！”

“……”

“一！”

單博站在“唐妃月”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從剛才就在絮絮叨叨講些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說著語氣溫柔，但聽者如刺在背。

單博捏住“唐妃月”的下巴，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像是拎起一塊死肉。

對視良久，他忽然道：“你不是她，對嗎？”

“什么？”單博將耳朵貼近，“唐妃月”實在太虛弱了，每一次肺葉擴張與壓縮都是一場酷刑。

“我當然是……我。”

“唐妃月”流出兩行清淚，她的傷口已經泛黑，肌肉在迅速糜爛，有毒，在受傷的第一瞬間，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去年的時候，你殺掉那個女人全家的時候，我就在后面看著……我那時就覺得你真像是個畜生。”

“唐妃月”說了一個只有自己和單博等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

“是嗎，真可惜。”

不知為何，單博感覺自己很憤怒，并不是因為被罵畜生，而是這個女人像是忽然通了某件事，達成某種解脫。

他已經不關心她是不是真的唐家嫡女，他很不爽。

一擊又一擊，“唐妃月”散了一地。

要是影子沒有分心，再快一些，她會獲得自由嗎？

無人知曉。

……

唐家，書房。

幾乎在影子生機散掉的瞬間，端坐在椅上的低著頭的唐桓睜開了眼，另一道隱藏極深的術法是由他本人操控的，但卻沒有激活。

唐桓有些疑惑，到死也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嗎？

他知曉影子的忠誠并未到這種地步。

不過正合他意。

過程無所謂，結果達成即可，至于工具，用壞了也無所謂。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該上路了。

這是計劃的最后一步。

三名天誅衛嚴陣以待，正想踹開房門，卻被里面的人推開了。

“唐大人，束手就擒吧，外面全是我們的人……”

“好！”

“不要試圖抵抗，即使打贏了我們，之后的……什么？”

天誅衛懷疑自己聽錯了。

唐桓完全沒有抵抗，伸出雙手。

天誅衛小心翼翼地扣上鐐銬，一直到封禁了唐桓的修為才松了口氣，他勸說人的那些話自己都不相信，但還未說完對方就真的束手就擒了……一切都很不真實，不過能不動手當然最好。

但天誅衛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唐大人，你知道以你的罪名……想活很難。”

他本想說必死無疑。

“僅死而已。”唐桓即使成了階下囚，往日的氣度依舊，像是在討論晚飯吃什么而不是自己的生死。

天誅衛一愣，搖了搖頭，他看不懂這些暗地謀劃來謀劃去的大人物。

死都不可怕？

自己每一次任務都在努力讓自己活下來，至少他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

一切發生得很快，在陸遠的視角，單博突然出現，砍了一戟，停頓，連出好幾戟，像是在發泄。

陽思行也看到了這一幕，完全不復之前的好奇模樣，由于培養方向就是沒有方向，小胖子幾乎是在寵溺中長大的，他還是第一次接觸這樣血腥的場景，此刻抱著陸遠的手不放，單博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后廚剁肉的樣子。

“嘔！”

胃中一陣痙攣。

“別吐我身上！”陸遠嫌棄地把小胖子推開。

“和天誅衛合作，以唐桓為交易籌碼，殺掉唐妃月報仇嗎？”

“難道單博的身份沒問題？反而是唐桓和妖是一伙的？這幾乎是在掘皇城司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