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聲！”

朱袁章本想壓下這個驚天的消息，他怕關寧軍聽了受不了。

奈何還是晚了一步！

“少帥！九兒！你說的是真的？！”

跟著小九隨后進來的張巖，牙齒都在打顫！

健壯的身子，晃了兩下，差點兒栽倒在朱袁章面前！

小九順勢扶住了他。

“張將軍！”

算起來，袁督師是他的直屬上司，兢兢業業守遼東這么多年，竟然落得這么個下場？！

與其說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不如說他不想相信！

“憑什么？？！”

一聲怒吼幾乎掀翻了朱袁章的帥帳。

朱袁章知道此時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作為后世來的人，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個結局，

但是他依然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爭議頗多的人，

他只知道，即使袁崇煥該死，卻也不該受如此侮辱！

九千歲魏忠賢如何？！

國丈周奎如何？

貴妃之父田弘遇如何？

魏藻德如何？！

李自成從他們家里搜出來多少白銀可都白紙黑字記錄在史書上呢！

可是當崇禎為籌措軍費焦頭爛額之際，他們在干嘛？！

他們都沒受如此殘酷的刑罰！

朱袁章閉了閉眼——

崇禎小兒，沒救了！

小九兒情緒明顯低沉，他沒法跟朱袁章一樣能夠置身事外，

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待這個問題。

因為他聯想到了父帥，聯想到了自己，和島上這些朝夕相處的兄弟們。

他日，他們的下場又該如何呢？！

他幾乎是哽咽著繼續說道他從老鷹那聽來的消息：

“溫體仁的門生在城門口貼了告示，說督師通敵，引韃子兵臨城下，還私通皇太極……”

他哽咽著，

“那些被韃子燒了家的百姓，瘋了似的往刑場涌，都說要吃督師的肉，才能解恨。”

朱袁章自然知道那些狗官的惡心嘴臉，但是眼下他要做的是，安撫軍心，尤其是安撫祖大壽那顆已經出走的心...

“備船。”他低聲道。

張巖一愣：“少帥，現在去京師？那是自投羅網！”

“不去京師。”

朱袁章望著西方，他知道此時若是不讓這些殺材去殺幾個人泄瀉火，后果很嚴重。

而他的態度至關重要！

“讓二隊帶五十人，去蓋州衛燒了韃子的糧倉。

告訴他們，動靜越大越好，就說是‘為袁督師討個公道’。”

張巖眼睛一亮。

“把戰利品和韃子的人頭送到關寧軍大營。

告訴祖大壽，袁督師的肉被百姓分食了，

但他守過的寧遠城還在，他護著的大明還在。”

京師，乾清宮暖閣

京城的四月，天氣已經轉暖，暖閣內卻還燒著兩盆金絲炭，因為朱由檢說“冷”。

他枯坐在龍椅上，面前御案堆積著關于袁崇煥案情的奏章，

像一座座沉重的小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自袁崇煥下詔獄，已過去數月。

孫承宗、成基命等大臣的求情聲猶在耳邊，

祖大壽含恨回援又黯然東歸的背影歷歷在目。

皇太極雖已退去，留給京畿的卻是滿目瘡痍，

無數流離失所的難民，

以及他這個皇帝顏面掃地的恥辱！

朝廷內外，議論紛紛，質疑他這個天子的聲音，如同毒蛇般鉆進他的耳朵。

“五年平遼…五年平遼…”

崇禎的手指神經質地敲擊著冰冷的紫檀木桌面，發出空洞的回響。

袁崇煥那慷慨激昂的誓言，此刻聽來是如此的刺耳和諷刺！

他當初是多么信任這個南方來的書生，

賜予尚方寶劍，撤遼東巡撫，他應了！

撤登萊巡撫，他應了！

撤薊州巡撫，他應了！

撤萊州巡撫，他還應了！

他不是不知道袁崇煥想要大權獨攬！

他說不要讓文官瞎逼逼，他立刻召開臨時御前會議，

曉瑜六部官員，遼東的事，讓袁督師跟朕直接匯報。

結果呢？！

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無旨擅殺毛文龍！

為了大業，他忍了！

整個薊遼，他一手遮天，

許以全權！結果呢？

換來的是建奴鐵蹄踏破長城，兵臨城下！

是趙率教四千精銳盡墨遵化！

是東江鎮的自相殘殺！

是陳繼盛兩千東江舊部葬身遼西！

毛羽健那句“坐視不救”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崇禎心上，反復刺痛。

他袁崇煥哪里是想要攬權，分明是海口夸大了，無法實現，才一次次越雷池！

他對朕的江山，對朕的將士，對朕的百姓，可有半分顧惜？！

他這分明是那朕當傻子，當猴耍！

這種刻薄寡恩、剛愎自用之輩，手握重兵，豈非比建奴更可怕？

袁崇煥在廣渠門的血戰？

那不過是掩飾，是演戲！

是為了騙取朕更多的信任，攫取更大的權力！

他擁兵自重，關寧軍只知有督師，不知有天子！

祖大壽的叛走就是明證！

若非朕…若非朕用袁崇煥的血書將他勉強召回，后果不堪設想！

崇禎的胸膛劇烈起伏，一股暴戾之氣直沖頂門。

恥辱！

這是奇恥大辱！

必須用最嚴厲、最殘酷的刑罰來洗刷！

必須用袁崇煥的血肉來震懾所有心懷叵測的臣子！

必須讓天下人知道，背叛朕，辜負朕信任的下場！

“凌遲…唯有凌遲！”

“王承恩！”

大太監王承恩一直屏息凝神侍立在陰影里，聞聲立刻趨步上前，深深彎下腰：“奴婢在。”

“傳旨！”

“詔獄逆臣袁崇煥，辜負朕恩，擅殺大將毛文龍，坐視友軍覆滅陳繼盛，縱敵深入，脅持朝廷，通敵謀叛，罪證確鑿，十惡不赦！著即…著即…”

崇禎深吸一口氣，“磔示！”

“立刻去辦！命三法司會審定讞，不必再議！

朕要親眼看那逆賊的下場！

傳諭九門，將此判決曉諭天下，以儆效尤！”

他要用袁崇煥的哀嚎和飛濺的血肉，

來洗刷自己的恥辱，震懾所有心懷鬼胎之人！

“令——錢龍錫“與袁崇煥同謀，主使殺毛文龍判死刑。”

【后經朝臣力諫，改為“充軍定海衛”（今浙江舟山一帶），崇禎九年（1636年）遇赦返鄉。】2

兵部侍郎，左都御史李邦華‘黨附袁崇煥，貽誤軍機’，奪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