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居修羅場(下)
- 協(xié)約情侶
- 半斗金
- 2673字
- 2025-06-13 17:33:51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扭曲。
窗外,是深城CBD的璀璨星河,房間里,是價值連城的冰冷陳設(shè),腳下,是觸感溫潤卻毫無暖意的昂貴地毯......所有的感官認知,都在瞬間崩塌、剝離。世界仿佛被壓縮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焦點。而這一切,都源自音響頂端那個令人作嘔的紅色光點。
怎么辦?拆掉它?她正要沖過去,可理智又制止了她,萬一觸發(fā)了警報?還有,萬一還有其他的裝置?萬一......那個人此刻正在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裝作沒看見?
若無其事洗漱睡覺?
還是......在這個無處不在的窺視下......
這個念頭,讓她的胃部涌起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物品,正在展示臺上展示,所有的脆弱和恐懼都無所遁形。
憤怒之余,理智慢慢占據(jù)了新高地,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反擊!
當(dāng)她的目光再次死死盯住那個閃爍的紅點時,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絕望中滋生,既然這雙眼睛想看,那就讓你看,讓你看到自己的不屑和鄙視。
想到這里,她猛地挺直了幾乎要彎折的脊梁,不再躲避那個紅點,反而抬起下巴,對著那個閃爍的紅點,露出一個嘲諷和鄙夷的笑容,那笑容里,沒有恐懼,沒有退縮,只有一種絕地反擊的決絕!仿佛在說:來吧,我接受你的挑戰(zhàn)!看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后!
她甚至故意走到音響旁邊,伸出手指,帶著一種挑釁般的姿態(tài),緩緩拂過音響冰冷的表面,指尖距離那個閃爍的紅點僅有毫厘之遙,仿佛在無聲宣告:我知道你在看著我!
然后,她不再看那個紅點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塵埃,她轉(zhuǎn)過身,步伐中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從容,走向那個奢華的獨立衛(wèi)生間,盡管內(nèi)心依舊瘋狂顫抖。
她需要冷靜,需要一點點時間平復(fù)心情,需要調(diào)整被憤怒撕扯得支離破碎的思緒。
她擰開水龍頭,俯下身,將冰涼的水拍在臉上,試圖澆滅心頭的怒火。
就在她抬起頭,抹去臉上的水珠時。
鏡子里,映出衛(wèi)浴間門口上方,在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里,一個極小的半球狀黑色突起物,被完美嵌入吊頂?shù)目p隙中,幾乎與深灰色的吊頂融為一體,若非角度和光線剛剛好,根本無從發(fā)現(xiàn)。
在那個半球形凸起的中心,一點微弱的光點,正以一種穩(wěn)定而有規(guī)律的無聲閃爍著,幾乎與衛(wèi)浴間的氛圍燈融為一體。
果然不止一個!
看來,這個所謂的“臥室”,根本就是一個布滿眼睛的囚籠,毫無隱私,毫無尊嚴!
這個人果然陰險毒辣,無孔不入!江聿風(fēng)......他知道嗎?
他知道他的堡壘里布滿了敵人的眼睛嗎?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他默許的?
巨大的疑惑和矛盾心理,死死纏住她的心,而且越收越緊。
她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身體因為恐懼而不停顫抖,淚水無聲滑落。
“叩、叩。”
兩聲極其輕微且克制的敲門聲響起,如同冰珠砸落在寂靜的深潭里,清晰無比,也驟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聲音來自......她的房門外。
林晚星一怔,心臟瞬間停止跳動,她驚恐地看向房門方向,身體卻僵硬得如同石化。
是誰?!
陳默?還是江聿風(fēng)?
猩紅的閃爍,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無處不在的窺視。
敲門聲沒有再起,門外的人似乎也知道她已經(jīng)聽見,只是耐心等待著。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強迫自己挺直脊梁,平靜走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她的腳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無聲息。
抬起冰涼的手,放在門鏡感應(yīng)屏處。
“滴!”
隨著一聲輕微且清脆的聲音,房間的門自動輕輕打開。
門外走廊里柔和的燈光傾瀉而出,瞬間照亮了門口佇立的身影。
江聿風(fēng)。
他依舊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只是解開了最上面的那顆紐扣,露出線條冷硬的喉結(jié)。
他沒有看她,而是將深邃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如同精準的探照燈,毫無偏差地直接投向閃爍著猩紅光芒的音響頂端。
他的側(cè)臉在光影下輪廓分明,沒有任何表情,如同冰雕,只有那微微抿緊的薄唇,透著一絲死難以言喻的冷硬線條,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冰冷與漠然,而是沉淀出一種更復(fù)雜的東西:那是領(lǐng)地被冒犯后,即將火山噴發(fā)式的暴怒。
林晚星心跳如擂鼓,幾乎要沖破胸膛。
她看著江聿風(fēng)那蘊含怒意的銳利目光,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深寒的殺意......
一個更加冰冷絕望的認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她最后的一次僥幸。
他果然知道。
這座囚籠里的眼睛,他不僅知道,而且......這赤裸裸的窺視,是對他絕對領(lǐng)地的公然挑釁,他的眼底,翻涌的是對那個“幽靈”無盡的殺意。
......
厚重的黑檀木門,在江聿風(fēng)暴怒之后,如同墓穴的石門般,再次沉重關(guān)閉。房間內(nèi)殘留著他撕裂的冰冷氣流,以及在書架陰影處,那個依舊固執(zhí)閃爍的窺視之眼。
林晚星全身緊繃的神經(jīng),在那震耳欲聾的摔門聲后,如同被繃斷的琴弦,驟然松弛下來,而支撐著她站立的,正是她強力反戈的意志。
房門關(guān)閉后,她終于支撐不住,軟軟滑了下去,跌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她蜷縮著身體,雙臂死死環(huán)抱住膝蓋,將頭深深埋藏進去,仿佛要將自己,從這個冰冷而充滿惡意的世界中,徹底隔絕。
似乎一切都結(jié)束了。
她親手撕碎了那層虛偽的合作面紗,用最尖銳的質(zhì)問刺破了這座冰冷堡壘的膿瘡,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他領(lǐng)地的失守,將他暴露在那個“幽靈”無所不在的窺視之下,這無異于狠狠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激怒了這個欲掌控一切的男人。
他憤怒而去,他怎么能容忍這一切?
驅(qū)離,毫不留情地驅(qū)離,恐怕是他此刻唯一能下達的命令。
冰冷的絕望如同沉重的枷鎖,一層層纏繞上她的心臟,而且越來越緊,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眼淚也止不住地洶涌而出,無聲浸濕了衣衫。
就在她感到無助和失去信心時!
“叩、叩!”
一聲極其輕微的叩門聲再次響起!
林晚星猛地一顫,埋在膝蓋間的頭瞬間抬起,布滿淚痕的臉上寫滿了驚駭,她如同生銹的機械,僵硬地緩緩轉(zhuǎn)過頭,再次看向門口方向,然后站起身,慢慢挪向門口處。
門再次無聲無息自動滑開!
江聿風(fēng)。
他又回來干嘛?
臉上沒有剛離去時的暴怒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可見底的冰寒,眼神沉靜得有點可怕,銳利得如同淬火打磨的冰刃,沒有任何波動的情緒,只有一種最純粹的絕對冷靜,仿佛剛才的震怒從未發(fā)生過,又仿佛那只是他刻意釋放的煙霧彈。
他走進房間,沒有看一旁失落的林晚星,而是將目光射向書架陰影處,那個閃爍著猩紅光芒的光點。
林晚星的心臟瞬間驟停,巨大的恐懼感攫住她!
他要做什么?
親眼確認一下她的狼狽?
為下達逐客令找借口?
還是......為了那個紅點?!
他的目光,再次確認了那個“幽靈之眼”的存在,像是完成了某種無聲的標記。
然后走到她身邊,示意她不要說話,將右手伸過來,遞給她一個毫不起眼的黑色金屬盒,盒子很小,大約巴掌大小,通體啞光,沒有任何標記,線條簡潔冷硬,像一塊剛從冰水里撈出來的金屬錠,散發(fā)著不祥的質(zhì)感。
“戴上它。”
他的聲音低沉、平緩,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比剛才的暴怒更有穿透力。
說完,就走到臥室門口,沉重的黑檀木門在他身后再次無聲滑開,又無聲合攏,整個過程,流暢、安靜,如同精密的機械動作。
房間里,再次只剩下林晚星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