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風私設的安保級別最高的私人數據中心內，氣氛凝重而專注。

巨大的屏幕上滾動著復雜的財務數據和公司結構圖。

林晚星坐在電腦前，秀眉緊蹙，指尖快速敲擊著鍵盤，深晟資本的公開年報、物流公司內部的審計報告，以及她通過合法權限申請到的，與U盤內幾家公司相關的過往經濟糾紛案卷宗（這些公司過去都有過小額訴訟或工商處罰記錄）。

江聿風站在一旁，雙手插在西褲口袋中，目光銳利地掃過屏幕。

他的特助陳銘走了過來：“江總，襲擊者的身份查清了，是城南一帶的一個小混混，亡命之徒，以前有過多次傷人前科，他的賬戶上，昨天突然收到一筆來歷不明的境外匯款，面包車是輛報廢車，假牌照。警方已經以故意傷害和危害公共安全罪立案，但線索指向性不強，很難追蹤到真正的幕后真兇。”

“嗯，幽靈不會傻到用自己的人！”江聿風點點頭，“繼續盯著，注意有沒有人試圖接觸他們的家屬或者滅口。孫強呢？”

“根據林律師的建議，我們已經把他和他的家人，妥善安置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并為他聘請了律師，他目前情緒穩定，表示愿意在合適的時候作為污點證人，配合警方調查，但前提是，必須保證他和家人的絕對安全，他提供的關于幽靈指示他操縱空殼公司轉移資金的口供，警方也已經做了初步筆錄。”

“很好，U盤數據恢復得如何？”江聿風看向旁邊一位正在快速操作電腦的技術員。

“江總，林律師，數據恢復完畢，已固定為不可修改的電子證據。”技術員邊說邊將幾份文件投影到大屏上，“確認是三家空殼公司實際控制，此外，還有七份加密電子轉賬指令，指令發出的IP經過多層跳轉，最終指向一個位于本市的可疑節點，收款賬戶為離岸匿名賬戶。”

林晚星指著其中一份控制協議說：“看這里，這家叫宏鑫貿易的公司，在去年就卷入過一起合同詐騙案，最后卷款跑路了，但案卷里提到，有幾筆涉案資金，流入了與宏鑫關聯的一個賬戶里，這個關聯賬戶，好像在孫強提供的轉賬指令里出現過？”

她快速調出律所系統里的電子卷宗進行對比，“如果能證實，當時的那筆涉案資金，就是幽靈通過孫強操作的非法資金部分，就能初步形成證據鏈，證明幽靈實際控制宏鑫，并涉及非法轉移資金。”

“光有這些還不夠，”江聿風一針見血，“這些也只能證明他控制空殼公司轉移資金，但無法證明這些資金的原始非法性，更無法與七年前的案件掛鉤，筆跡可以偽造，IP地址也可以推給技術故障或他人冒用，幽靈可以有無數種方法做切割。”

“你說的也沒錯，這確實是個問題。”林晚星點頭示意，“這也許是撬開堡壘的第一塊磚，關鍵還在于找到這些非法資金的真正源頭，或者能找到這些操作，與栽贓我父親，陷害江伯父的具體證據。”她滑動鼠標，試圖在浩如煙海的數據中找到蛛絲馬跡，“還有，孫強曾提到過，他曾聽到龍哥在電話里提到過我父親的名字，說，絆腳石必須清除掉的話，這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我們需要找到那個電話的線索，或者找到這個背后的龍哥。”

她眼睛專注盯著屏幕，伸手想去拿旁邊的水杯，恰好江聿風也俯身想指出屏幕上的某個點，兩人的手就這樣在空中無意間輕輕觸碰了一下，但很快就都縮了回去。

那觸感，微涼而短暫。

林晚星收回的指尖蜷縮，一股莫名的電流感順著指尖蔓延，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倉庫里被他護在懷里的堅實感，一下閃過腦海，耳根頓感微微發熱，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

江聿風的手指也頓了一下，他直起身，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不自然。隨即，他指著屏幕上的一條不起眼的備注信息：“看這條，三年前的轉賬指令里，有個備注代碼op-0715的很突兀，不像是常規業務代碼，查查這個代碼。”

就在這時，公寓的門禁系統傳來可視門鈴的提示音，屏幕上赫然出現了趙世坤的笑臉。

江聿風和林晚星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趙叔這個時候怎么來了？

江聿風按下通話鍵，“趙叔？這么晚了，還沒休息？”

“聿風啊，”趙世坤通過揚聲器傳來關切，“我聽說了你們白天的事，一直忙，也沒來得及問問，剛抽出點時間，就想著過來看看。”

江聿風看了一眼林晚星，林晚星立刻會意，她調整好狀態，打著哈欠，走到門鏡可視范圍內，“是趙叔啊，這么晚還沒休息？”她自然地抬起手，理了理鬢角的碎發，動作帶著新婚小女子的慵懶。

“晚星的狀態不是很好啊！”趙世坤帶著滿臉的心疼，“那你們早點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我就不進去打擾你們了。”

看著屏幕上消失的身影，林晚星感覺心里很是不適，“趙叔這么大歲數了，這么晚還來看我們，我們沒讓他進來，是不是有點失禮？”

“沒事，趙叔不是外人，他能理解！畢竟我們是新人嘛？”說完，他的臉上幾不可察地紅了0.01秒，林晚星也趕緊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江聿風走到窗前，掀開百葉窗一角，看著趙世坤的車緩緩駛離。

林晚星也坐回電腦前，重新開始整理數據，她快速在內部數據庫和公開的信息中，交叉搜索著，突然，她的動作停住了，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怎么啦？”江聿風覺察到她的異樣。

林晚星指著屏幕，聲音有些干澀：“OP-0715...0715，是我父親的生日，而OP...你還記不記得，七年前，深晟資本內部的一個代號operation phoenix（鳳凰行動）的海外并購項目，最終因為核心數據泄密，而導致項目失敗，損失慘重，這份報告，后來也成為指控江伯父涉嫌利益輸送的間接證據之一。”

江聿風若有所思，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串冰冷的代碼，大腦飛速運轉著，很快，一條模糊卻極具指向性的線索，終于將塵封已久的舊案，與他們正在追蹤的非法資金鏈聯系起來。

“所以，OP-0715，很可能是指鳳凰行動失敗，最終將矛頭指向你的父親林叔......某種內部的一個代號？”江聿風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極有這種可能！”林晚星的眼中也燃起烈焰，“這也證明，孫強所聽到的電話內容，也并非臆想，很可能就是幽靈當年策劃的陰謀，而這個代碼出現在他非法資金的指令備注里，也說明這些資金很可能與構陷案有關，但這也只是間接關聯，是孤證，我們還需要找到更直接的證據鏈，比如，是誰泄露了數據？幽靈又是如何操作了這件事？資金具體用途？這些指令是否還有更早的記錄？”

盡管看到了些許希望，但橫亙在他們面前的，依舊是幽靈精心構筑的重重迷霧和難以逾越的證據鴻溝，兩人看著屏幕上那串刺眼的代碼，都陷入了沉默。找到鑰匙是一回事，但打開那扇鎖死的大門又是另外一回事，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尋找直接的證據。

而在另一邊，也許幽靈也正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