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索記錄:夜之城 NCPD - 2076年第 64號令
時間戳:2076年3月2日,21:59:03 EST
指令內容:確認惡土武裝分子潛伏區域——沃森區,紅泥酒吧。武裝打擊授權已下達。執行時間:22:00:00 EST。執行單位:第二十五小隊 Sigma-7。NCPD所有相關部門及外勤單位,確認規避區域,予以行動配合。
“電漿炸彈以裝填……”
“電漿炸彈以裝填……”
“電漿炸彈以裝填……”
兩公里開外,一處廢棄高樓的陰影里,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反復播報。小和尚甘天靜靜佇立。他的眼睛里倒映著遠方騰起的巨大火球。他的身邊,一個穿著NCPD隊長制服的男子雙目無神,僵硬的手指正在懸浮的電子作戰地圖上劃出最后一道指令。幾十條猩紅的引導紅線指向同一個坐標:紅泥酒吧。
紅泥酒吧,或者說曾經的紅泥酒吧,此刻已徹底淪為一片燃燒的火海。
“嘖,”甘天鼻腔里發出一聲輕哼,目光重新投向戰術地圖上的打擊反饋標記,“沒死透……一分都沒增加。比想象中耐揍?!?
市政中心,公司廣場,生物技術大廈。頂層安全監控會議室。
時間:2076年3月2日,21:55:18
燈光柔和的全息投影會議室里,四道身影分據四方。佩卓石化在夜之城安保部的二把手,馬克西姆·弗拉基米羅維奇·波波夫,身形如熊,濃密的絡腮胡和銳利的眼神透露出東歐式的強硬;
荒坂集團反情報部的頭頭,亞瑟·詹金斯,西裝革履卻掩飾不住眉宇間的陰鷙;
軍用科技特別行動部的主管,梅瑞迪斯·斯托特,姿態筆挺;
最后是此地的主人,生物技術公司的安全主管安德烈·魯西莫夫,臉上掛著微笑,不斷在三位全息訪客的臉上逡巡。
亞瑟·詹金斯第一個打破了沉默,“今天下圣多明戈那邊的戰斗事件,擺明了是軍用科技違反協議在實驗他們的新型‘大型機械構造體’”
梅瑞迪斯·斯托特面不改色,冷靜地回應:“詹金斯先生,你的指控很有趣,但不成立。關于那兩具機械殘骸——姑且這么叫它們吧——技術鑒定小組已經進行了初步掃描和修復嘗試?!?
她手指在面前無形的控制臺劃動,一份標有絕密標識的分析報告被分享到會議中間的數據池。
“看到了嗎?”梅瑞迪斯的聲音多了一絲嘲諷,“它們的能量核心基于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微縮聚變模型,小型化到那種程度,居然還能穩定支撐20馬赫級別的電磁炮,還有它們的骨架復合合金……”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另一個構造體還有一點生物組織殘留。植入密度和你們公司的亞當·重錘相當。但如此深度的軍用改造卻沒有發生任何排異反應?!?
“詹金斯先生,如果我們掌握了這種小型高能電池技術、超材料技術或者無視賽博精神病的深度改造技術,我現在還用得著在這里和你們聊天嗎?”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寂靜。生物技術的安德烈·魯西莫夫用指關節敲了敲面前的桌面,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
“爭論沒有意義,先生們,”他臉上那抹微笑淡去,“無論是那具被破壞的稀碎的生物殘骸,還是這兩臺遠超現有工業體系水平的戰斗機械,我們都只有一個共識,價值……巨大?!?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捕獲’剩下的知情者或關聯方,或者盡可能回收更多樣本部件。搞清楚這些技術的源頭在哪里。是一家像康陶一樣突然崛起的新銳企業?某個我們忽略了的秘密實驗室……”
他攤開手,“找到他們,研究他們,吸收或者消滅。這才是我們最要緊的事。屆時,在場諸位代表的公司自然有權派出團隊參與研究,共享成果。前提是,我們先得先抓到這條‘大魚’。”
亞瑟·詹金斯陰沉地笑了笑,顯然對梅瑞迪斯的反駁和安德烈的方案都不完全買賬,但也暫時收斂了鋒芒。
他的目光投向自己面前實時更新的情報?!拔业娜艘呀浾业剿麄兞?,……他們侵入了NCPD地面部隊,調動了附近某處的炮擊,把沃森區的紅泥酒吧轟上了天?!彼壑虚W過一絲精光,“目標還是他們下午剛襲擊過的那幾個家伙?!?
佩卓石化的馬克西姆低沉的嗓音響起:“一家酒吧炸了就炸了。只要目標沒死透,對我們有價值就行。先鎖定剛才調用炮火的權限看看對方的反應。同時,”
他環顧四周,“說說吧,各位現在能最快調動多少資源?”
一場無形的資源競標和實力試探,在這座云端大廈的核心悄然展開。幾個龐然大物的利爪,正從陰影中探出,目標直指沃森區那片剛剛被犁過的焦土。
沃森區,紅泥酒吧廢墟外圍,地下臨時指揮點。
刺眼的紅色鎖定標記充斥著甘天眼前的戰術地圖界面,系統提示音冰冷無波:“警告:權限驗證異常。指令凍結。所有武器接入已切斷。”
“哼,動作還挺快。”甘天對這個結果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那些盤踞在夜之城頂端的巨鱷,終于被這連續的動靜驚動了。
他微微側頭,對著身邊同樣隱于陰影中的同伴說道:“沙烏利亞,準備一下??磥?,得我們自己去收尾了?!?
沙烏利亞帶著一頂高頂禮帽,穿著一件考究的黑色燕尾服,內襯是深紫色的天鵝絨,手里拄著一根頂端鑲嵌著菱形灰藍色水晶的黃銅手杖。這副打扮,像是一個從某個維多利亞哥特小說里跑出來的角色。
“知道了,隊長。”沙烏利亞的聲音略帶沙啞。他邁步向前幾步,走到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地上。手中的黃銅手杖猛地頓地!
咚!
一聲悶響,杖頂的水晶驟然亮起,灰藍色的光芒瞬間流淌到地面,如同活物般向四周蔓延、滲透。
“萬物塵歸,靈性潛藏……以地脈之脈動,喚醒沉睡之軀殼……”沙烏利亞開始用一咒文低聲吟唱,語速不急不緩,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帶著某種特殊的共振。他的雙手配合著咒語在半空中劃出復雜的軌跡,指尖有淡淡的魔力流溢。
隨著他的呼喚和手勢,周圍被爆炸沖擊波震松的路基開始發出不祥的顫抖。
轟隆!……轟?。 ?
先是地面龜裂,破碎的瀝青和混凝土被無形的巨力頂起、聚合、塑形!緊接著,旁邊的半棟在炮擊中幸存、歪斜著的舊倉庫外墻,如同被巨人撕扯般發出刺耳的金屬呻吟,大片的鋼筋、墻板和磚石混合著地面涌起的土石,瘋狂地匯集、融合、拔高!
它們的形狀迅速形成了令人心悸的輪廓——粗壯的、由碎石瓦礫構成的腿部,包裹著生銹鋼筋如同肌腱般的軀干,由巨大混凝土板和扭曲鋼板拼接而成的“臂膀”,以及頂端鑲嵌著破碎路燈、碎玻璃或者尖銳金屬棱角作為五官頭顱的“頭顱”!
一個……兩個……三個……
沉悶而極具壓迫感的腳步聲響起,超過四米高的巨大磚石傀儡拔地而起!它們沒有瞳孔的“眼睛”轉向了同一個方向——那片還在燃燒、冒著黑煙的紅泥酒吧廢墟。動作雖然算不上迅猛,但每一步踏下,都讓地面為之震顫,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勢,堅定不移地向前推進。
沙烏利亞停止了第一個法術的吟唱,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額頭微微見汗。
他從腰間摸出一個泛著柔和水晶光澤的小瓶,擰開塞子,將里面閃爍著碎星般銀光的粘稠液體一飲而盡。
感受著體內迅速充盈起來的魔力流,沙烏利亞精神稍振。但眼底深處卻浮起一絲肉痛,嘟囔了一句旁人聽不清的抱怨。他放下空瓶,神色更加肅穆,左手探入懷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本厚重的書籍。
這本書的外觀足以讓任何接觸它的人感到不安。封面是某種漆黑、堅硬又帶著令人不悅彈性的皮質,觸摸時仿佛能感受到某種冰冷表皮下的微弱搏動。
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深深烙印在封面中央的、扭曲而尖銳的倒五芒星圖案。書頁泛著暗沉的黃色,邊緣粗糙,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硫磺、陳腐血液和某種深層混亂的詭異氣息。
沙烏利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書攤開放在身前的地面。書上沒有任何印刷文字,只有無數扭曲、瘋狂、如同活物般的符號在書頁間蠕動著。
他又迅速從隨身腰包里掏出一些零星的小物件:幾塊黑色的火山石粉末、一小撮某種深淵蠕蟲蛻下的皮、一塊邊緣磨損的深紅色結晶體碎片。他將這些小玩意兒分別置放在書頁的不同位置,然后雙手十指交叉緊握,指尖對準攤開的書頁和那些魔法材料,開始了新的吟唱!
“?ffnet die tore der h?lle und kommt heraus vom abyss……”
(地獄之門開啟!深淵之物涌出!)
咒語如同引信,瞬間點燃了某種無形的力量!
“騰——!”
以那本黑皮古籍為中心,地面上驟然爆發出濃烈到刺眼的血紅色光芒!這光芒并非火焰,而是一種更粘稠、更惡意的實質化能量!它們如同滾燙的熔巖流淌,迅速在地面上勾勒、蔓延!
十幾道復雜的倒五芒星法陣!它們相互嵌套、重疊、勾連,形成了層層疊疊、覆蓋了方圓十數米的巨大邪惡圖章!硫磺那能灼傷鼻腔黏膜的嗆人氣味彌漫開來,血紅色的魔光在圖陣中瘋狂流轉,形成的光暈使得這暗夜中的廢墟區域仿佛披上了一層粘稠的血紗。
法陣中心的空氣劇烈扭曲、沸騰,發出嘶嘶的哀鳴!
轟?。?!
一聲沉悶如地殼開裂般的巨響!
一座由如同焦炭般燃燒著的巖石構成的漆黑拱門,從嵌套魔法陣的中心處拔地而起!拱門高達五米,門框上雕刻著無數痛苦扭曲的靈魂和褻瀆符號,門洞內是一片深不見底、翻滾著黑紅色的漩渦!
嘶哈——!??!
仿佛金屬刮擦玻璃的吸氣聲從門內傳來!伴隨著這聲音,一顆覆蓋著黑曜石般鱗片的巨大猙獰狗頭猛地從翻騰的黑暗漩渦中探了出來!
它那帶著硫磺火光亮的黑色鼻孔急速翕動著,貪婪地嗅吸著夜之城冰冷骯臟的空氣。渾濁的黃綠色豎瞳轉動著,鎖定了紅泥酒吧廢墟的方向,眼中充斥著難以滿足的兇殘饑渴!隨即,它的整個身軀猛地向前一撲!
轟!
龐大的軀體重重落在破碎的地面上,留下焦黑的燃燒爪印!
它肩高接近一米五,身形修長而強壯,肌肉虬結,覆蓋全身的黑色鱗片在法陣的紅光下反射出幽幽的光澤。巨大的利爪如同淬火的彎刀,每一次輕微抓地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灼痕。
猙獰的犬齒如同匕首般探出嘴角,滴落著類似熔巖的粘稠涎液。從后腦勺開始,沿著嵴椎一路延伸到那條同樣覆蓋著黑鱗、末端燃燒著地獄之火的尾巴,生長著一排尖銳的骨刺!這些骨刺如同扭曲的螺旋,顏色呈現出令人不安的暗紅,這些骨刺上,正熊熊燃燒著灼熱的地獄烈焰!
它——一頭來自無底深淵、以痛苦和恐懼為食的地獄犬!
“嘶——吼!!”它仰頭發出沙啞刺耳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貼地疾馳的暗影,裹挾著硫磺與烈焰的氣息,兇猛地撲向了那片作為戰場的廢墟,身后留下一道燃燒的路徑。
緊接著,如同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嗷嗚——!嗷吼——!
第二顆、第三顆、第十顆同樣猙獰的狗頭爭先恐后地從門內翻滾的黑紅色漩渦中擠出!一頭頭形態相似、但細節又略有不同的地獄獵犬瘋狂地越過那燃燒的石門,重重落在夜之城的地表!
它們咆哮著,空氣中彌漫的爆炸硝煙與血肉焦糊味如同在滾油中投入了火星,徹底點燃了它們毀滅的本能!這些來自深淵的追獵者,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驅動,便如同饑餓了千百年的狼群,匯集成一股狂暴的黑色洪流,緊隨第一頭地獄犬之后,踐踏著火焰和碎石,兇狠地撲向了紅泥酒吧的余燼!
一時間,這片小小的地獄門戶區域,被不斷涌出的魔物、跳躍的地獄火光和硫磺濃煙所吞噬,如同在夜之城撕裂開了一個通往深淵的缺口。
沙烏利亞深吸了一口被硫磺和地獄生物腥臊氣味充斥的空氣,強忍著魔力劇烈消耗帶來的疲憊感。沒有再看那些蜂擁而出的魔物。
他盤膝直接坐在地上,那本散發著邪惡氣息的黑皮古籍攤開在他的膝蓋上,右手穩穩按在上面,維持著魔力的輸出通道,左手則熟練地再次摸出一瓶銀月秘釀。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甘天,那張在魔法光芒映照下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肉痛的苦笑,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虛弱和抱怨:
“隊長,我在這地方維持地獄召喚門,十分鐘就得喝一瓶銀月秘釀……回去之后可得走公賬給我報銷一點啊……”
甘天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穿透逐漸彌漫開的硫磺煙霧和狂亂的地獄犬群,鎖定在那片火焰與廢墟交織的區域。
真正的廝殺才剛剛拉開了帷幕。而這硝煙彌漫的舞臺之下,來自夜之城之巔的數雙眼睛,也通過各自的渠道,聚焦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