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觀，晨光熹微。

念薇捧著八音盒在院中轉圈，歡呼雀躍：“師兄師兄！你聽這曲子多好聽！”

她哼著不成調的旋律，發梢隨著動作一跳一跳，全然不知昨日自家師兄經歷了怎樣的腥風血雨。

“小念薇，玩什么呢這么開心？”

俞威風塵仆仆地跨進院門，圓臉上掛著打趣笑意，“今日怎么不催著你裴師兄修行了？？”

“要你管！”念薇立刻把八音盒藏到身后，小鼻子一皺，“手下敗將沒資格說我！”

俞威也不惱，笑呵呵地掏出一包蜜餞：“城東老鋪子的......”

“哼！”念薇腮幫子很快便鼓了起來，“勉強原諒你啦！”

又將蜜餞舉向裴澤野，殷勤道：“師兄快嘗嘗。”

“小念薇，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眼里就只有你澤野師兄啊？”俞威打趣。

“要你管！”

三人正說笑間，忽有弟子匆匆來報：“……師兄，云陽觀的人又來了！”

“這幫混蛋沒完沒了了是吧！”念薇“啪”地合上八音盒，柳眉倒豎，活像只炸毛的小貓。

來人忙又說道：“不過這次他們來，不是為了地契。”

“那是為了什么？”

“說是發現了古戰場，懷疑有洞天秘境，邀請我們青陽觀一同探索。”

待聽得是邀請探尋古戰場時，念薇突然眼睛一亮：“洞天秘境？！”

“師兄師兄，是不是就是那種藏著上古傳承、絕世神兵的上古寶地！”

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小臉已經激動得通紅。

“我看話本里常說這等之處往往都暗藏玄機，指不定還能遇見沉睡萬年等待喚醒的長生仙子，師兄師兄，你說是不是？”

俞威欲言又止：“......”

他默默轉向裴澤野。

師妹的病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卻見裴澤野早已習以為常地整好衣襟：“走吧，去看看。”

……

青陽宮后山，松濤陣陣。

玉清真人這次沒帶趙致和來，而是帶了云陽觀的另一位真人。

半個時辰后。

當二人離去時，玉清的臉色比來時更加陰沉，而身側的那位真人則眉頭緊鎖，仿佛心頭壓著千斤巨石。

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么。

但半柱香的時間后，李青山便召集門內弟子，當眾宣布：

“明日，青陽宮將與云陽觀聯手，共探‘古戰場遺跡’。”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古戰場遺跡或有仙緣，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但同樣的，所有人也都清楚這種事情的背后往往都是生死考驗。

余暉之下。

裴澤野站在李青山的書房外，輕輕叩門。

“進來。”

屋內，李青山正在擦拭一柄古劍。

窗外光亮映照下，劍身泛著幽藍的寒光，劍脊上刻著細密的符文，隱約有雷光流轉。

“你就別去了。”李青山對裴澤野頷首說道：“這次搜尋古遺跡，長途跋涉，你如今剛入二境尚且還需要積累底蘊，沒必要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裴澤野稱是。

心里合計八荒大法運轉霸道，如今破開的第一竅差不多也已經打磨夯實。

算算時間，就這兩日晚便可以服用玄靈草。

只是他不明白一貫沉穩的師父為何會答應云陽觀的邀請。

“師父。”裴澤野恭敬行禮，“弟子有一事不明。”

李青山頭也不抬，似乎看出了他那點小心思，輕笑道：“你是想問，我為何答應云陽觀的邀請？”

裴澤野點頭：“古戰場兇險莫測，這十年來出現的那兩個古戰場遺跡各個都是煞氣沖天，就算是筑基大圓滿親自踏入，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師父一向穩重，此次為何……”

李青山放下劍，輕嘆一聲。

“小澤野啊，你可知劍修之道，最看重的是什么？”

裴澤野沉吟片刻：“鋒芒？”

“不錯。”李青山目光深邃，“劍若無鋒，便是廢鐵。人若無銳氣，便是行尸走肉。”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輕嘆道：“我一不愿他們成為拎不起劍的懦夫，二不愿那些人困在門內郁郁終生。出去見見，闖一闖，哪怕身死道消，也算不枉此生，如今你可懂我的良苦用心。”

裴澤野面色微變。

李青山的這話其實更多的是悲壯，也正是如此，他才更擔心師父的傷勢。

他取出玄靈草：“師父，你服用吧。”

李青山先是一愣，隨后欣慰大笑，但還是沒要；“臭小子，知道是你好意，但這玄靈草對為師療傷并沒有多大的效果。去吧，為師現在還拎得起劍，自能護住你們。那云陽觀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但這次，我們和他們……不過都是互相利用。”

心頭一震，深深拱手：“弟子明白了。”

次日清晨，山門前人影綽綽。

裴澤野遠遠看見俞威正與一位佝僂老修士交談。

那老修士白發蒼蒼，臉上皺紋如溝壑縱橫，背著一只破舊的包袱，卻笑得豁達。

“俞師兄，李師兄。”裴澤野走近行禮。

老李轉過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裴師弟來了。”

裴澤野注意到他身上的干糧和行囊，不由問道：“李師兄這是要隨隊前往古戰場？”

老李咧嘴一笑，露出幾顆殘存的黃牙：“是啊，這把老骨頭，總得再拼一回。”

俞威面色復雜，低聲道：“你真想清楚了？古戰場煞氣侵體，稍有不慎……”

“橫豎都是個死。”老李擺擺手，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年輕時有次機緣擺在眼前，我慫了，沒敢爭。結果悔了幾十年，夜里做夢都是那天的場景。”

他拍了拍俞威的肩膀：“這次不去，我怕死了都不甘心，但你們不一樣，你們還年輕，我已是老東西了。”

俞威張了張嘴，俞光復雜，知道勸不住了，也不愿把事情想的太悲觀，最終只是勉強笑道：“那便等你回來，我跟裴師弟請你吃大酒！”

裴澤野看著老李滄桑卻堅定的眼神，心中觸動，鄭重道：“李師兄，大道雖險，但勇者無懼。愿此去，劍鋒所指，皆成坦途！”

老李爽朗大笑，聲如洪鐘：“好！就沖兩位師弟的這番話，老子也得活著回來！”

他轉身揮了揮手，背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挺拔，仿佛一瞬間年輕了數十歲。

也就在這一日午后。

裴澤野取出玄靈草開始破竅。

今日所見所感很是觸動。

變強！

先屠碧水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