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殺成功，奪取機緣！」

「擊殺成功，奪取……」

「擊殺……」

……

雨勢漸收，血腥凝在青石凹處艷如紅漆。

數道提示接連出現。

裴澤野沒有第一時間查看這些機緣，劍尖挑起一名護衛下頜：“被你們抓的那人在何處？”

“我……”

這護衛喉骨剛動，只是略顯遲疑，劍風便已冷酷無情地破腦而入！

旁人嚇得癱軟如泥，結結巴巴道：“地……地窖！東城老榆巷第三院的地窖！”

裴澤野眸光掠過余者驚惶的臉，頷首確認。

劍弧連閃，血濺如梅。

收劍時，袖底一卷，八人共六件儲物袋盡皆收入囊中。

臨去前。

他最后瞥向柳家祖宅方向，似在判斷方位。

……

東城老榆巷第三院。

“砰！”

窖口前的木門被利劍劈斷，門口處堆積的尸身匯集出一片殷紅。

霉味混著血腥沖鼻。

趙蠻癱在草堆，渾身鞭痕深可見骨，額頭滾燙如烙鐵。

裴澤野彈指，一枚清心丹彈入其喉。

拎起這二百斤的莽漢如提稚童，踏夜疾行前，一把火燒了這院子。

行至齊藤的莊子前，他忽停步。

似有所察。

門內兩股緊繃的氣息如弦上箭。

若非裴澤野的感知力得到提升，恐怕真以為柳家平了師兄這莊子。

“是我。”他輕聲喊了句。

聲落門開，李志、杜威持弩的手放下，確認是裴澤野后，長舒出一口氣，但轉瞬又緊張起來：“師弟快進來！莊外有柳家眼線，你怎敢孤身……”

“柳家如今已自顧不暇，無礙。”裴澤野快步進入，將趙蠻拋給杜威，又問道：“齊師兄何在？”

剛剛將門關上的李志沉聲道：“黑市的財路被柳家斷死！趙蠻隨我們突圍時又失蹤……齊師兄疑是柳家下黑手，只得冒險去找青龍幫。”

裴澤野聞言迅速取出臨行前齊藤交給他的符紙。

可不能讓青龍幫薅了他們青陽的羊毛！

……

青龍幫，船口。

油燈映著夏舵主那張向來吃人不吐骨頭的肥臉上，他捏著青瓷盞，此刻笑瞇瞇地看向齊藤：“齊老弟，放眼整個劍雪城，敢跟柳家硬碰硬的除了我青龍幫，沒別人了。這柳家斷你財路也如同斷我青龍幫香火，這五成抽水……不算多！”

齊藤懷中血符驟燙。

他面色微變，不緊不慢道：“我出去撒泡尿，稍等片刻哈。”

夏舵主揚手示意他隨意。

齊藤起身掀簾，風雨撲進船篷。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折返回來，眼底的著急已不見蹤影，又如往日那般沒個正形：

“夏舵主的茶，今日小弟飲夠了。改日，改日一定請你嘗嘗我青陽的酒，先回了啊。”

“……慢走不送。”夏舵主的笑容不變，端茶送客。

待齊藤身影沒入長街后，他肥肉堆積的笑臉驟然消失，齒間蹦出來一個冷冷的字音：“查！”

他誓要弄清楚這姓齊的王八蛋為何忽然變了臉！

……

柳氏祖宅。

風雨如晦。

柳青風、柳青岳兄弟倆的尸體并排陳列，旁邊就是周伯被利器貫穿的尸身。

滿堂死寂。

只剩下燭火噼里啪啦的聲音。

不少柳家人的臉上憤怒和不安。

憤怒是因為他柳家在劍雪城多年何曾發生過這等事！

柳青風兄弟倆雖是分支，卻也代表了他們的臉面……分支被殺，未來未必不可能是他們主家被殺。

同樣不安的是，周幽可是老爺子身邊的人，竟然連求救都來不及發出就被人殺了，對方得有多強！

“阿肆何在？”祖祠深處的幔帳后傳來柳老太爺蒼老的聲音。

“全城搜遍……未、未果……”那人話音未落，一股深不可測的氣勢便碾過堂前，他果斷閉嘴。

沉默之中。

主家隊伍中為首的紫袍中年拍案而起，向尸身血洞沉聲說道：“父親，分支折損事小，可周幽畢竟是您親隨筑基，竟被人當狗屠宰？這分明是在打我柳家的臉！”

“定是那第四個名額惹的禍！青風這孩子辦事貪功冒進，丟了命不說，還害我柳家損失了周幽這么一位筑基高手，實屬不該！”旁邊一位鷹鉤鼻老者陰聲道。

話音方落，堂角驟起驚疑：“我聽聞，青龍幫的夏胖子今日與齊藤密會半刻，會不會……是他二人聯手給我柳家做的局？”

“青龍幫？！”

滿堂嘩然。

“青龍幫一出面，老周就死了……哪有這么大的巧合？必然是遭他們做了局！”

“新仇舊怨，當滅青龍幫雪恥！”

……

“噤聲！”

二字驟出，嚷嚷的眾人瞬間如冰水澆頭，安靜下來。

幔帳微動，一只枯手挑起布幔。

柳老太爺佝僂身影在帳后若隱若現，目光掃過族人，渾濁目光掃過族人激憤的臉，唇角卻扯出譏誚冷笑：“即日起，五年之內，柳家退出名額之爭。老夫閉關養傷，非舉族傾覆之禍……死也別擾我清凈！”

“老祖！”眾人如遭雷擊，紛紛出聲。

老太爺袖中甩出一物。

“當啷！”

半截染血的玄鐵手杖砸落青磚上，杖首盤繞的螭龍斷角處，正幽幽折射燭火。

這代表柳氏最高權力的手杖此刻滾落在所有人的心尖。

“想報仇？”

他咳著血沫，卻在低笑，“先掂量你們自己的腦袋……夠不夠硬接青龍的刀！”

“一個兩個修行多年，占了多少資源？一群廢物！修到狗肚子里的金丹呢？睜眼看看劍雪城的天吧……早變了！”

“也不想想這劍雪城未來還有沒有我柳家的位置！你們再不懂事點，柳家遲早要被人分食！

我先前重視青風那孩子，看中的正是他的野心，可惜……這前車之鑒，你們心里還沒有數嗎？想不明白就滾回去給我好好想！”

“都滾！”

幔帳轟然垂落！

只剩一室慘白臉孔。

紫袍中年喉結滾動，最終率眾躬身退去。

唯剩一人未走。

周幽之子雙膝跪在冰冷地磚上，膝行至幔帳前三尺，以額叩地。

他俯首，額頭緊貼地面，聲音嘶啞：“當年雪夜，我父背著我這乞兒叩開柳家側門，是您賞了碗熱羹……

這二十年，我父子飲的是柳家的水！盡忠盡職！不敢忘當年之恩！我父這條命……本就是老祖賞的！但求……全我父忠義之名！”

“周炳無能……不能再陪老祖。此去青龍，若斬得仇寇頭顱，便用那賊子的天靈蓋……給您老溫一壺酒。”

“若我命短……折在了淵底……如今叩別權當周炳……盡孝了！”

房內死寂。

周炳跪別后帶著亡父尸身轉身離去。

許久。

簾子后才響起一聲嘆息。

“登仙路，從來都是白骨道……我柳家，何錯之有？”

木門忽又作聲的剎那。

三尺青鋒已攜風雷碾碎門板！

“誰？！”帳后朽目猛然炸開兩抹怒芒。

罡風劈面撕開幔簾！

裴澤野玄衣鼓蕩，踏著滿地木刺殘屑沖來，身后阿肆如影隨形。

劍十二清吟貫耳，壓過滿室燭火噼啪。

回應的二字如喪鐘撞魂，充斥著今日種種不平的刺骨寒意！

“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