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澤野趕向正殿的時候，遠遠看到一行數人身穿云陽觀道袍剛好離去。

為首的那人道號玉清，這位曾經的金丹修士如今步履間已經稍顯遲滯，據聞因傷修為已退至筑基。

身旁便是他弟子趙致和。

趙致和顯然也注意到了裴澤野，玩味一笑。

待離開青陽觀的時候他才開口：“師父，聽說青山真人的這位關門弟子困在第一境已有三年之久，我看這青陽觀也只剩虛名了。”

玉清真人突然駐足，山風掀起他寬大的袖袍，露出腕間一道猙獰的傷痕，這傷是紫龍山一役留下的。

他回望了一眼暮色下的青陽觀，目光復雜：“只要他還在一天，青陽便不會倒，莫要起了輕視之心。”

當年那個雨夜，便是李青山一劍橫天，生生斬了那頭金丹大妖的頭顱！

“師父，其實弟子一直不明白，為何……”趙致和小心看去，問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問題：“我云陽觀一定要得到青陽觀？”

“住口！”

誰知道玉清真人臉色一冷，身上氣勢猛然勃發，但更多像是忌憚。

有些秘密，知道是會掉腦袋的！

“不該問的別問！”

他深深看了自家弟子一眼，便大步離去。

趙致和臉色微變，意識到說錯了話。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想不明白為什么非要拿下青陽觀。

這荒僻道觀究竟藏著什么？值得師門寧愿跨百里之遙也要。

可要了有何用。

總不能青陽觀內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寶吧？

……

青陽觀內。

“師兄?！?

念薇快步跑來。

“師父呢？”裴澤野冷冷注視著大步離去的那伙人，收回視線后問道。

“在殿內。云陽觀的人又來了，還是轉讓的事，他們怎么就賊心不死！”念薇氣鼓鼓道。

裴澤野正要說什么，殿內傳來師父咳嗽的聲音，他匆匆對念薇說道：“去讓人準備安神湯，我去看看師父?！?

念薇乖巧離去。

等裴澤野進了正殿，就看見坐在椅子上正捂著心口咳嗽的李青山，忙快步過去：“師父?！?

看到他來，李青山顯得十分高興：“好徒兒來了。”

“您老那一嗓子我還以為咱青陽觀被攻占了，沒事吧？”

“小事，一群嘴上沒毛的兔崽子罷了。就我這傷，過個三五十年便能養好，你現在正是打牢基礎的時候，莫要分心。”

李青山擺擺手。

裴澤野安靜聽著。

實際上，則是看向日志，想要借助圣堂的手段替師父解決傷勢。

日志：「你曾自創圣魔丸，服下者皆可被你煉制成圣魔將，便能百毒不侵！」

“……”不是？你認真的？

你讓我把師父煉了？

換！

日志更新：「你曾在八荒...大法熟練度破百后，以神魂之力具現緩解他人傷勢痛楚，卻無法根除。」

裴澤野沉默。

不能根除，那是有點廢……

他視線下意識又落在了第一行。

“……還有嗎？”

日志：「你制造的圣魔丸所需材料為……」

“草！”

裴澤野差點沒繃住。

果斷收起這個大逆不道。

……

“徒兒你突破了？”李青山忽然輕咦一聲。

“這三日閉關，頗有感悟，順勢就突破了?！迸釢梢拜p咳，不知為何，莫名心虛。

“好好好！看來我青陽后繼有人了！”李青山頓時爽朗大笑，但牽動傷勢又劇烈咳嗽了起來，看得人都心疼。

裴澤野拍著他后背，沒好氣道：“您老可別樂了，再加重了傷勢……”

李青山是他師父，而且還是親手將他養大成人，關系自是不一般。

老道擺擺手，良久，才恢復了平靜，“入二境后，就得不斷破竅，我青陽觀所承《觀山功》最多可破人竅九十九、地竅二十、天竅為一。

這天地人三種竅理論上破的越多，你的底蘊就越多。

這也是為何你師父我筑基的時候就可一戰金丹，如今玄陽那幫老狐貍就是怕我才只能絮絮叨叨不敢真動手。”

裴澤野見他主動提及，就順勢問道：“所以他們為什么非要我青陽觀？”

“他們啊，就是賊心不死?！崩钋嗌綋u搖頭，沒打算繼續說下去，但對于裴澤野還是滿懷期待的樂呵道：“好好練，破竅的關鍵就是對真氣的掌握，我《觀山功》的真氣向來霸道，破竅時定要小心……”

日志：「呵。」

“……”裴澤野：你閉嘴！

他深吸一口氣。

對李青山說道：“師父，之前我聽俞師兄和楊師姐都提及破竅需要外物？”

“沒錯。一般都要用淬血散，你剛破境，務必要用，以便刺激氣血奠定基礎。為師原以為你要年后才破境，所以沒去買……”李青山干咳道：“正好你今日便下山，買個二十份差不多，正好你師妹過些日子也用，叫上俞小子一起，他會砍價，錢從觀里出?！?

“是師父?！?

“哦對了，你俞師兄還在戒律堂，別忘了接他?！?

“……師兄又犯事了？”

“別提了，老子遲早要死在這混球手里！”

“……”

裴澤野前腳剛走，念薇后腳端著熬好的安神湯過來，卻在四處張望：“我師兄呢？”

“？你哪個師兄？”老道一臉問號。

“當然是我青陽觀最強最無敵的澤野師兄??！”

“……”

……

去戒律堂接俞威的時候，俞威比起半月前又白胖了幾分，笑起來道兩個小酒窩滿是人精味。

“師弟，待會下了山我能不能臨時出去一趟？淬血散就在老黃記，你報我名字絕對有優惠。”

“師兄這是？”

“唉說來麻煩，我有個朋友前些日子便托人來信說是遇了麻煩，我得去照看一二?！?

“要不要我陪著一起？”

“那倒不必。好師弟，今日之事哥哥記下了，日后必有重報?！?

“師兄言重了?！?

山腳下。

裴澤野望著俞威火急火燎的離去，沒再說什么，獨自策馬前去。

……

殘陽如血，將天穹染成一片赤紅。

斑駁的城墻高如巨龍，青灰色的城磚上清晰可見數道猙獰的裂痕自墻頭貫穿而下，據說這是修仙者廝殺所留。

「裕舒城」三個鎏金大字高懸城門之上。

裴澤野牽著馬進城。

街面上的店鋪都已開門，路上人來人往。

穿過町和町之間的一座石橋，裴澤野很快就來到一戶門面老舊的藥材鋪前。

老黃記藥鋪。

匾上掛著這五個字。

但奇怪的是，大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剛好堵住大門，藥鋪內聽上去頗為靜謐。

“這么早關門？”

裴澤野心里奇怪了一聲，往門前湊，剛好有人出來。

那人一看到裴澤野，瞬間眼神犀利，呵斥道：“干什么的！”

“買藥。”裴澤野奇怪地看著他，打量了一眼，眉頭揚起：“你是藥鋪的人？”

“買藥？這幾日藥鋪不對外接待，你趕緊走！”魁梧男人揮了揮手，滿臉不耐煩。

裴澤野見對方服飾上繡有特制的花紋，便篤定了對方并非藥鋪中人：“少廢話，讓掌柜的出來?！?

“反了你！”男人猛地瞪視過去，臉上迸現兇煞之氣，厲喝道：“聽不懂人話是吧！讓你滾聽到沒？”

……

日志：「你曾遭人手指憤罵，怒而滅他全宗三千四百余人！魔祖之尊，不容踐踏！殺殺殺！殺他個尸山血海！」

……

裴澤野第一次深以為然。

我師父都不敢指著我罵！

你配？

卻也是這時。

藥鋪內的后院中傳來了哭訴哀求的聲音。

“求求了……該做的我都做了……不要殺我！”

一瞬間。

裴澤野和門前的魁梧大漢相視一眼。

那眼神……犀利如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