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沈路云躺在床上仔細回想李美淑案件的經過。

單元樓一共14戶住戶，兇手為什么偏偏選中了李美淑一家呢？

要知道住在這里的都算不上什么有錢人。

難不成是因為兇手知道李美淑一家有賠償金？

假如真是這樣，那么兇手應該是認識趙賢勛夫婦的人。

或者是住在這附近，從其他人那里聽說了趙賢勛有賠償金的人。

依靠著是熟人或者是附近居住的身份才騙取了李美淑的信任，使她沒有戒備地讓對方進屋。

整個江華郡登記在冊的人口大約有8萬人，符合20到35歲年齡的男性大約占總人口的10%。

篩查比對8千人的身份信息，工程量不算太大。

想到這里，沈路云決定向金璨治申請對江華郡所有年齡在20—35歲之間的人進行信息篩查。

第二周上班后，向金璨治說明了情況，對方二話沒說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緊接著，沈路云召集系里的所有人從江華郡的人口登記資料中進行信息篩查比對。

“這樣找能找到人才怪，我家里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到了下班時間，卞警衛準備回家，他看一眼金警長說，“你不走嗎？”

金警長下意識地看了看正在認真篩查比對嫌疑人信息的沈路云的背影，“前輩您先走吧。”

“好，隨你便。”

卞警衛白他一眼，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連續兩天兩夜的奮戰，隨著最后一個符合年齡的男性被排除，所有人都一臉茫然地看著沈路云。

“系長，還是沒有。”

李成度的眼睛布滿血絲，后頸因長時間低頭而僵硬酸痛。

“沒有...”他喃喃道，“所有符合特征的人都排除了。”

沈路云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日光燈的嗡嗡聲在寂靜的檔案室里格外刺耳。

是不是我排查的方向出了問題？

對方的年齡超過了35歲？

又或者他不是江華郡人？

“那個系長，嫌疑人要是不是我們郡的，那是不是還得從整個仁川開始排查呢？”

樸成雅突然問道。

“不會吧？整個仁川可有230萬人，符合嫌疑人年齡特征的最少也有三四十萬人。”

金警長瞪大了眼睛，要是把仁川這三四十萬人再篩查一遍，他估計自己因公犧牲在崗位上。

見沈路云不說話，樸成雅看看時間，已經是第三天的凌晨1點鐘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系長，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恩。”沈路云聲音里帶著少見的疲憊，“這兩天辛苦大家了，周五晚上我請大家吃烤肉。”

“是。”

樸成雅等人走后，沈路云癱坐在椅子上閉眼休息，李成度留下來陪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李成度在翻看文件的聲音。

“前輩，我不明白，為什么兇手要分兩天16次取錢？每次還都精確地取走70萬？這太奇怪了。”

李成度揉著酸澀的眼睛，將第十四張ATM取款憑證在桌面上排成一列。

“你說什么？”

沈路云立馬起身過來查看，每一張取款記錄單上都清晰地印著“700，000KRW”的字樣，針式打印機留下的點陣痕跡在燈光下格外清晰。

“兇手第一次取錢的時間是李美淑失蹤當天的下午5點22分，接著到5點45分，取錢的次數一共是10次，每次都是70萬元。”

在李成度說話的同時，沈路云仔細查看之前他沒怎么注意的取款記錄單上的時間和次數。

“第二天上午11點20分到37分，嫌疑人又分6次取走了李美淑卡上剩下的420萬元，每次也是70萬元。”

難道說……

沈路云如同靈光乍現般來了感覺，“成度啊，我們每天領取的報紙都在哪里？”

“您是要今天的報紙嗎？”

“不是，是本月1日到17日的報紙。”

“報紙一個月清理一次，本月的舊報紙都放在那個紙箱里。”李成度指著辦公室角落處的大紙箱說，“我去給您拿來。”

李成度蹲在紙箱前挑選了一會兒，他抱著厚厚的一摞報紙過來，“1日到17日的報紙都在這里。”

“好，你先休息一會兒，我來找。”

沈路云從7月1日的報紙開始仔細翻找，他將重點放在在財經類的報紙頁面上。

1個多小時后，他的手指突然停在7月15日的《東亞經濟日報》上。

指甲在報紙邊緣留下一道淺淺的凹痕——在頭版右下角，一則不起眼的公告被股市暴跌的新聞擠到了角落：

《中央銀行緊急限制令：即日起，各商業銀行有權對單筆超過100萬韓元、單日累計超過1000萬韓元的取款金額進行特別監管》

“原來如此...”

沈路云喃喃自語。

“什么？”

李成度聞言湊過來問道。

“嫌疑人為什么每次只取70萬元，分兩天16次的原因找到了。”沈路云的聲音突然變得凝重，“兇手是在刻意規避監管紅線。”

李成度拿起報紙看了看說，“是啊，前輩您真是厲害，這都能想到。”

7月15日出臺的政策，兩天后犯下的案子，兇手便知道規避監管紅線，他不是金融從業人員，就是資深的股民。

隨著金融危機的蔓延，韓國政府開始陸續出臺一些有利于銀行的政策，以避免民眾大量、集中地從銀行取走現金。

要不是前段時間和崔英道打交道，沈路云恐怕也想不到這一點。

排除了江華郡戶籍的男性，接下來要查的就是仁川各大證券公司的職員信息。

次日。

沈路云帶著李成度、樸成雅和金警長等人拿上嫌疑人的照片到仁川的各大證券公司去找他們的人事負責人。

然而令他失望的事情再次發生，各大證券公司的人事負責人均表示他們公司的職員中沒有照片上這個人，包括離職人員中也沒有。

怎么會這樣？

嫌疑人也不是證券公司的職員？

沈路云的自信心再次受挫，思路受阻。

……

周五晚上，烤肉店的招牌在夜色中閃爍，五花肉在烤盤上滋滋作響，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陣陣香氣。

樸成雅等人夾起烤得金黃的肉片，蘸上醬料，包進生菜里，一口咬下，頓時覺得這幾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然而，調查始終沒有取得進展的沈路云卻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機械地翻動著烤盤上的肉片，目光沉沉地盯著升騰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