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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試牛刀

黑夜的寒風卷著藥渣的苦味,在百草堂后巷打著旋。

駱漓裹緊破舊的的黑袍,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上,肺腑深處那股陰寒的蝕骨之氣,被他勉強壓著,如同用朽木撐著將傾的破屋。

祭拜完母親后,他便當著馬夫的面回到了屋內,一直等到夜幕降臨,趁著看守換崗的功夫遛了出來。

駱漓抬頭,百草堂黑底金字的招牌在昏暗燈光下,像一塊懸在頭頂的、沉甸甸的希望。

“出去!哪來的病癆鬼,晦氣!”

柜臺后,百草堂的李掌柜捏著鼻子,肥胖的手指幾乎戳到駱漓蒼白的臉上。

他嫌惡地掃視著駱漓那打滿補丁的粗布棉衣,還有那青灰得不似活人的面色。

“我這兒是藥鋪,不是善堂!快滾快滾!”

店堂里抓藥的伙計、候診的病人,目光齊刷刷刺過來,針一樣扎在駱漓背上。

他喉頭滾動,壓下涌上的腥甜,低啞開口:“掌柜的,我…我識字,懂藥性,能打雜,能炮制,只要一口飯食,一個遮風的角落…”

“懂藥性?”李掌柜嗤笑一聲,臉上肥肉抖動,“就你這風吹就倒的樣子?別死在我店里,我嫌埋起來費事!滾!”他揮著手,像驅趕蒼蠅。

駱漓的目光掠過李掌柜油膩的胖臉,落在柜臺角落一堆被隨意掃攏、即將丟棄的曬干草藥上。

那是伙計清理藥斗篩下的“垃圾”,混雜著碎葉、草梗和些許完整的、但被認定無甚價值的藥草。

他沉默地走上前,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彎腰從那堆“垃圾”里,精準地捻起幾片邊緣微卷、色澤暗綠的干枯葉子毫不猶豫地將一片塞入口中細細咀嚼起來。

“掌柜的,”駱漓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店堂里的竊竊私語,帶著一種篤定,“此物名“蛇草”,其根莖常用,但此葉,搗爛外敷,專克惡瘡膿毒。”他將那剩余的幾片枯葉輕輕放在柜臺上。

滿堂寂靜。

李掌柜臉上的譏諷更勝幾分:“放屁!這明明是“嵐草”的爛葉子,毫無藥效,你蒙誰…”

“掌…掌柜的!”旁邊一個負責曬藥的年輕伙計突然失聲叫起來,臉色驚疑不定。

“王…王屠戶!他婆娘…他婆娘前些天好像…好像真是在后巷撿了些這樣的草葉子,搗碎了給他敷手!”伙計的聲音越來越小,看向駱漓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

“今早…今早王屠戶來買金瘡藥時,還嘟囔說那爛瘡竟然消下去不少,膿也少了!我…我當時沒在意…”

死寂再次降臨百草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柜臺上那幾片枯葉,和駱漓那張青灰卻異常平靜的臉上。

李掌柜臉上的肥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眼神由嘲諷轉為驚疑,再變成一絲商人特有的、發現奇貨的精光。

他死死盯著駱漓,又看看那幾片“蛇草”葉子,仿佛在重新評估眼前這個“病癆鬼”的價值。

“叫什么?”李掌柜盯著駱漓,語氣少了些許刻薄。

“小的王七”駱漓雙手作揖,波瀾不驚。

半晌,李掌柜重重哼了一聲,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倨傲,對旁邊一個伙計喝道:“帶他去后院!把柴房邊上那個堆雜物的棚子清出來!以后…以后他就負責碾藥、曬藥、清理藥渣!工錢…一天管兩頓糙米飯!”

他頓了頓,又惡狠狠地補充,“敢偷懶,敢死在店里,老子把你扔亂葬崗喂狗!”

駱漓垂下眼瞼,遮住眼底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沉默地跟著伙計走向后院那彌漫著濃郁草藥苦澀氣味的世界,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哪怕多一天!

碾藥的石臼沉重冰冷,曬藥的竹匾邊緣粗糙扎手,清理藥渣的簸箕也帶著陳年的污垢。

利用打雜的便利,他小心地收集著藥斗里篩落的藥末、炮制時刮削的邊角料——那些被掌柜視為無用的“垃圾”。

這方世界的藥草雖名字與前世不同,但好在功效卻大差不差,自己只需要改改名字即可。

甘草的甘甜中和著黃連的苦寒,碾碎的三七粉末被他偷偷混入溫水中吞下,幾片干姜在口中咀嚼,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流。

靠著這些“垃圾”里殘存的微弱藥力,駱漓如同最吝嗇的守財奴,精打細算地維持著這具破敗軀體最后一點生機,勉強將體內那股不斷蔓延的陰寒死氣,暫時壓制在一個緩慢侵蝕的狀態。

駱漓像一塊沉默的石頭,融入了百草堂最底層的角落,日復一日,不知覺的已有半月有余......

在一個沉悶的午后,李掌柜外出采辦,坐堂的老大夫也被人請去出診,店堂里只有駱漓和兩個學徒,正被藥氣熏得昏昏欲睡。

正當駱漓在思考如何尋找修補經絡的靈藥時,一聲凄厲的呼喊撕裂了午后的寧靜。

“大夫!大夫救命啊!”

一個穿著上好綢緞家仆服、滿臉油汗的壯漢沖了進來,手里死死攥著一張墨跡淋漓的藥方,聲音帶著哭腔:“快!照這個方子抓藥!三副!我家老爺急等著救命!快啊!”

一個學徒慌忙接過藥方,掃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藥名,轉身就要去藥柜抓藥。

藥方從駱漓眼前晃過的一剎那,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鎖定了其中一個名字——炙附子!

“等等!”駱漓的聲音不大,卻像冰錐刺入沸油,瞬間凍結了店堂里的慌亂。他一步上前,枯瘦的手指精準地點在“炙附子”三個字上,抬頭看向那急得快瘋的家仆,眼神銳利如刀:“你家老爺,是否高熱如火,煩躁不寧,口渴欲飲冰水?”

家仆猛地剎住腳步,眼珠子幾乎瞪出來:“你…你怎么知道?是!老爺燒得滾燙,人都說胡話了!脈跳得跟打鼓似的!”

駱漓目光如炬,指尖重重點在藥方上那味炙附子處,聲音冷峻如刀:“此方其他藥材皆是清熱瀉火、滋陰生津之物,唯獨這味——”他驟然提高聲調,“大辛大熱的炙附子,本是回陽救逆、專治陽氣暴脫的虎狼之藥!”

他猛地將藥方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那庸醫安的什么心?若真按此方煎服——”話音戛然而止,他緩緩抬頭,眼底翻涌著壓抑的怒意,“熱毒攻心之人服此猛藥,無異于往烈焰中潑油,不消半刻便會心脈俱焚。”

最后幾個字從他齒間碾出時,屋內燭火都為之一顫:“這哪里是救命方,分明是...索命帖。”

家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嘴唇哆嗦著,看看藥方,又看看駱漓那張青灰卻異常鎮定的臉,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

他猛地一把奪回藥方,像是抓著一條毒蛇,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轉身跌跌撞撞地沖出了藥鋪,連滾帶爬地消失在街道盡頭。

店堂里死一般寂靜,兩個學徒呆若木雞。

其中一個學徒的手指劇烈顫抖,活像深秋枝頭最后一片枯葉。

“阿七!”他聲音都變了調,“明月商號的方子你也敢——”話音未落,卻見駱漓忽然勾起唇角。

駱漓漫不經心地將藥碾子丟下,指節叩在柜臺上發出清脆聲響。

“妙啊...”他垂眸輕笑,嗓音里浸著蜜糖般的愉悅,“明月商號...還真是及時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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