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戰斗的痕跡仍在。

“家”里一片寧靜。

凜躺在床鋪上靜養。泰坦那失控的一擊，沖擊力極為恐怖，雖然護盾和強韌的身體保住了性命，沒有骨折和內傷，但全身的肌肉和關節都在劇痛，仿佛被拆散重組過一般，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酸痛。他需要休息。

夏娜沒有出去探索。她將昨天破碎的能量護盾裝置拆開，利用備用零件和從泰坦殘骸里回收的一些精密元件，專注而耐心地嘗試修復。同時，她也在保養自己的步槍和凜的斬擊劍，清點彈藥和食物。她的動作很輕，盡量不發出大的聲響。

但她的注意力，始終有一部分落在凜的身上。

昨天的恐懼，那個失控的吻，像潮水退去后留在沙灘上的印記，清晰而深刻。尷尬嗎？或許有一點，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后的、帶著些許茫然的寧靜。藩籬被打破了，她不再掩飾，也不想再掩飾。

她時不時停下手里的活，走到凜身邊，幫他掖好毯子，用溫水沾濕布巾，輕輕擦拭他額頭和臉頰滲出的、因疼痛而起的冷汗，將水壺遞到他嘴邊，喂他喝水。她的動作溫柔、自然，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關切與心疼。

“還疼嗎？”她輕聲問。

凜看著她，搖了搖頭，但微皺的眉頭出賣了他。

夏娜嘆了口氣，坐在床邊，輕輕按摩他沒有受傷的手臂肌肉，幫助他放松。

凜安靜地躺著，任由她照顧。他看著夏娜忙碌又溫柔的身影，看著她低垂的眼睫，看著她因為擔心而輕抿的嘴唇。昨天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她那失控的、帶著淚水的吻，清晰地告訴了他，她在乎他，遠超戰友的界限。而他自己，在被擊飛的瞬間，腦海里閃過的唯一念頭，也是“她安全了嗎？”

恐懼的藩籬，不是被壓制了，而是在確認了彼此心意遠比恐懼更強大時，自然消融了。他們或許依然會擔心這份感情成為軟肋，但他們更無法承受失去彼此。這份羈絆，就是他們生存下去的力量本身。

當夏娜再次靠近，為他擦拭手心時，凜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帶著溫柔光暈的臉龐，慢慢地、自然地，伸出還能動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夏娜的動作一頓，抬起頭，對上他沉靜卻無比認真的眼眸。

沒有說話，凜只是輕輕用力，將她拉向自己。

夏娜沒有抗拒，順從地俯下身，被他拉入懷中。

這是一個正面的、緊密的、卻無比輕柔的擁抱。

不同于劫后余生的驚悸，不同于每夜安睡的依靠。凜用手臂環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貼在自己胸膛上。夏娜也將臉頰貼在他的頸窩，呼吸著他干凈的氣息。

沒有尷尬，沒有僵硬。只有兩顆心，在寧靜中，緩慢而堅定地靠近，同頻跳動。

然后，凜微微側頭，尋找著她的唇。

夏娜閉上眼睛，回應著。

一個輕輕的、溫柔的、帶著試探與確認的吻，落在彼此的唇上。

很輕，很慢，很安靜。

沒有了昨天的激烈與失控，沒有淚水的咸味，只有純粹的、溫柔的、帶著一絲青澀甜蜜的、心意的確認。

——我在這里。

——我心悅你。

——我們，是一起的。

一吻結束，兩人沒有分開，只是額頭相抵，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和溫度。

那份在渴望與害怕之間掙扎的笨拙消失了。他們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全新的、比戰友之情更深刻、更溫暖、更牢固的羈絆，在這一刻，真正誕生。他們是彼此的軟肋，但更是彼此最堅硬的鎧甲。

這一晚，來臨。

氣氛變得前所未有的柔軟和甜蜜。

準備休息時，兩人像是約好了一般，都換上了在商業街找到的、質地相對柔軟、也更單薄的備用衣物，作為睡衣。

相擁躺下時，隔著單薄的衣料，彼此的體溫和身體的線條，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晰。

他們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閉眼入睡。

在微藍的燈光下，兩人側身相對，緊緊相擁，靜靜地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夏娜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依戀與溫柔。

凜的眼睛里，冰冷融化，盛滿了她小小的倒影。

他們看著彼此，仿佛要將對方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然后，兩人同時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夏娜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凜回應般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后是鼻尖，最后，再次輕輕吻住她的唇。

溫柔繾綣。

安心感與幸福感，像溫暖的潮水，將他們完全包裹。

所有的恐懼、迷茫、尷尬，都在這份確鑿無疑的幸福中消散。

他們擁抱著，對視著，微笑著，親吻著，在彼此的氣息和心跳中，帶著滿心的甜蜜與安寧，幸福地睡去。

做到更進一步嗎？像那些影像里的畫面？

不，還不是時候，或許他們也并不完全懂得。

但此刻，這份心意相通的、溫暖的、親密的相擁，這份純粹的幸福感，就是在這殘酷的無星之境里，他們所能做到、也最想擁有的，極限的、最美好的真實。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