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張耀祖給大黃牛買了幾斤草料，置辦幾件東西，便往老木場走。

別看南方冬天不下雪，可草木該枯還得枯，要是秋天沒備好草料，哪怕臨近山林，能吃的草木也活不過冬季，深山不敢進，那么大隊的牛食就需要通過公社跟其他大隊購買、賒賬。

更別提借用牛車外出，那就得自己出錢出票，跟供銷社，或者糧站買換。

回到老木場，張耀祖帶著胡偉將剩下的獵物逐一分練出來。

眼下，山貨還有不少。

麂子肉16公斤、豹子肉11公斤、豹骨12斤、老鱉一只、林麝一頭……總體來說，價值不算小。張耀祖想著，要是放到黑市，多少能換個百十塊錢吧？

當然，如果有人愿意購買活林麝，價值會更高。

張耀祖要等的就是，看看今晚黑市敢不敢繼續(xù)開市。

敢開，高價賣；

不敢開，處理掉，或者想辦法養(yǎng)著。

他不希望是后者，現(xiàn)在這年頭連人都難養(yǎng)活，還養(yǎng)林麝，嫌死的不夠早？

清點完貨物，張耀祖走到火堆旁，胡偉正往里面添加撿來的木頭，見他忙停，便問：

“張大哥，咱們能不能明天不休息，直接去鬧魚啊？”

說話時，他搓搓手，面露迫不及待，又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

此刻，小伙子整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這小子真狠，怕是身上一分錢沒留.....張耀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收一收那身騷勁，娘們唧唧的跟個狐貍似的，回大隊還能餓著你不成？”

這時期大部分人比較淳樸，而且基本餓著長大，真要沒得糧吃，往門前一喊，各家各戶拿出一兩頓咸菜疙瘩讓你吃個飽，起碼能讓你站起來有力氣干活，不至于餓死。

“額……張大哥，你知道我的，不好開口。”胡偉勉強擠出一絲笑。

自己一個柔弱青年，怎么好意思去開口借糧啊。

顯然，這個看上去熱心腸的小子，對于蹭飯有些矯情。

張耀祖無奈地努努嘴，反手從麻袋里掏出兩顆土豆，用木棍插住，趁著火勢烘烤起來。

“先墊吧墊吧！”

“謝謝張大哥！”胡偉急忙把土豆收進口袋，嘿嘿道：“我現(xiàn)在不餓，留著明兒吃！”

張耀祖無奈撇過腦袋。

他理解胡偉拉不下臉的心情，自從到村里后，這小伙子很少上工，而是在村里掃盲班當老師，對于大部分農(nóng)村生存經(jīng)驗不足。

真要讓他去挖野菜，說不準能挖根毒草給自己整死；

去抓螃蟹，恐怕會被螃蟹單殺在小溪里。

抬著一把槍，也就裝腔作勢。

張耀祖曾一度懷疑，前世胡偉到底是如何當上一把手的？

兩人沒再說話，一天時間過得很快。

今天沒有太陽，濃霧遮天，哪怕才下午五點，天色也已經(jīng)變得無比昏暗。

“今晚吆牛跟我走一趟，先睡一覺飽足精神。”張耀祖叮囑。

“好嘞！正好減少消耗！”

胡偉想都沒想，拿塊木板放到火堆旁，向著火、閉上眼慢慢入睡。

張耀祖則是在等待天黑的間隙里，拿出昨夜到今天的收獲。

手表、手電筒兩件東西便節(jié)省去一大筆開銷，屬于最有價值的收獲；錢、紙票收獲不小，錢一共500錢，票零零總總加起來也值50多；一份合伙協(xié)議，風險大，回報也高。

此外……張耀祖微微抬頭，視線看向牛車上的麻袋，笑了笑：

“收獲不小，眼下就等明年，哦不，等8月份的消息到來。”

這期間，張耀祖的操作空間有限，光靠打獵能賺的錢不算多，但拿來填充溫飽足夠了。

自己得到保障后，便需要解救一下上一世虧欠的人。

有些一路陪著自己的人，這一輩子，他必須將之拉出泥灘。

“不急，有時間的。”

張耀祖嘴里念叨著，同樣抬了塊木板就近火堆，沒睡，而是拿出兩張契約對照著中文和英文學習。

直到不知不覺間困意來襲，他才撮緊兩張紙，入夢前，他朝大黃牛喊道：

“老黃，晚點叫醒我！”

(′?ω?)？....大黃牛吧唧的嘴頓了一下，沒聽懂，又埋頭繼續(xù)咀嚼干草。

要說張耀祖也是心大，敢在這地方睡覺，反觀胡偉就半昏半醒，實在是內(nèi)心害怕。

這林子不算深，可誰又敢保證真沒野獸出沒呢？

他自個拿著手表，時不時打開手電筒看一眼。

那指針有節(jié)奏的跳動，仿佛是一滴滴水落在他心頭，讓他煎熬無比。

直到不清楚第幾次打開手電筒。

胡偉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半夜一點，便推推張耀祖：

“張大哥，時辰到了！”

“這么快？”張耀祖打個哈欠，揉揉眼睛，瞧見火堆還在燃燒，應是有人添加柴火，他扭頭看向胡偉，“你沒睡啊？”

“天大黑時候我醒了，老黃牛沒動靜，我有點怕，就沒睡。”胡偉苦悶道。

這鬼地方，要不是累壞了，誰敢合眼啊？

雖然他學習唯物主義，可認知越高，越發(fā)對不可名狀的東西心生畏懼。

“瞧你那損樣！”張耀祖調(diào)侃地撇撇嘴，“想當年，那跑山的獵人，哪個不是在野獸肚皮上睡覺？那癱在床上的三爺爺你知道吧？當年一個人跑出去玩，擱墳地里睡了一宿！”

“哎呀～那能一樣嗎？”胡偉不服反駁：

“那群人走遍山野，把命置身事外，沒獵物活不下去，我可不一樣，我還有不少事情沒完成呢！”

他看過不少志怪小說，自是有一股恐懼念頭。

而且他覺得，那些人是沒辦法了，自己可是還有家人做后路，在乎的人多了，自然惜命。

張耀祖見他不服樣，就著火光看了眼手表，笑道：

“趁時間還早，我給你講講咱們大隊發(fā)生的事情，保準你喜歡聽！”

小時候沒電視....現(xiàn)在也沒有。

總之，那個時候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張耀祖他爺爺每到夜里睡不著的時候，就會嘮嘮家長里短，可講著講著就會講到恐怖故事。

期間，他不知道聽過多少。

不過張耀祖覺著，那些鬼故事沒幾個是真的，多半是晚上沒有娛樂方式，老人們瞎編出來嚇唬人的。

當然，也有一些可能是真的。

就比如……

“那是我三叔身上發(fā)生的事情，那時候他還小，我二爺爺帶他進山割豬草，不小心到了黃昏，當時我二爺爺叮囑他，回家時候跟緊點，聽到有人叫不要回答，不要有任何動作，因為黃昏十分，是陰氣旺盛之時，叫你的可能不是人……結(jié)果走到一條岔路口的時候，他就聽見有人喊他，自個往一條路走去……直到二爺爺回到家，發(fā)現(xiàn)三叔沒跟在后面，全村人去找，結(jié)果三叔他……”

胡偉聽得仔細，但同時寒毛豎了起來，就在他聽得入神時，耳邊忽然傳來低沉又悠揚的叫喚聲。

“胡偉～胡偉～你回頭看看……”

胡偉下意識回頭，張耀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后，擺出一張鬼臉，用手電筒對準下巴往上照，陰暗模樣嚇得胡偉驚叫不止，滾倒在地。

“哈哈哈！”

張耀祖大笑，站起身收拾東西：“好了，我們該出發(f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