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大學的銀杏葉剛染上秋意時，姜小慧抱著一摞《西方文學史》撞進王詩嫣的懷里。她發梢沾著午后的陽光，杏眼彎成月牙：“詩嫣，你看我新買的發卡，和你裙子上的桂花刺繡是不是很配？”發卡上綴著細碎的銀桂，在香樟樹下閃著微光，而王詩嫣淺粉色裙擺上的刺繡，正是張子豪用編程剩線勾勒的花瓣紋路。

姜小慧是中文系公認的美人，鵝蛋臉襯著細巧的鼻梁，笑起來時梨渦比王詩嫣淺些，卻多了幾分嬌憨。她是王詩嫣的同班同學，也是唯一能讓她放下書本分享心事的閨蜜。此刻她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她和周立播的合影——男生穿著洗得發白的運動服，站在圖書館前比著剪刀手，身后的鐘樓刻著“杭州大學考研倒計時”。作為杭州本地人的周立播，總說“考上研就帶你逛西湖”，而姜小慧桌上永遠放著給他熬的參茶，保溫桶上貼著便簽：“立播加油，杭州見。”

“立播說等他考上杭州大學研究生，就帶我去見他爸媽。”姜小慧指尖劃過屏幕，語氣里裹著蜜糖，“他說杭州的龍井茶園比蘇州的桂花巷更浪漫。”她揚起手腕，金屬絲編成的手鏈在陽光下晃出歪扭的光——那是周立播用編程廢料連夜趕制的，鏈節間還夾著半片樹脂封存的桂花。王詩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腕上的彩線發繩，那是張子豪用選修課剩的毛線編的，繩結處還沾著他第一次打辯論賽時蹭的墨水。

深秋的雨夜，姜小慧敲開王詩嫣寢室門時，睫毛膏暈染成兩道淚痕。她攥著手機，屏幕上是周立播的微信消息：“小慧，我在杭州遇到了更合適的人，她是藝術學院的陳曉娟，我們……分手吧。”旁邊附著一張合影，周立播站在一個長發女孩身邊，女孩穿著香奈兒外套，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比姜小慧的金屬手鏈耀眼得多，而背景里的杭州大學校徽格外刺目——他終究是考上了那所學校，卻在錄取通知書寄來的第三天，選擇了另一條路。

“他說我不夠‘洋氣’，說陳曉娟能幫他拓展人脈。”姜小慧蜷縮在椅子上，聲音抖得像窗外的落葉，“可他忘了，考研那半年，我每天五點起床給他占圖書館的位置，把紅燒肉埋在他飯盒最底下，連他媽媽住院的醫藥費都是我周末做家教攢的……上周他還說，等拿到杭州大學的獎學金就給我買YSL的小金條。”

王詩嫣給她披上毛毯，鼻尖突然泛酸。她想起張子豪送她的楓葉書簽，想起他說“等創業就給你買鉆戒”時眼里的光——那光比任何奢侈品都亮，卻在姜小慧的眼淚里顯得搖搖欲墜。“詩嫣，你說男人是不是都會變？”姜小慧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掐進她掌心，“周立播曾說我是他的全世界，可現在……”

窗外的雨敲打著香樟樹，王詩嫣想起張子豪冒雨給她送傘時，半邊肩膀被淋透的模樣。她輕輕拍著姜小慧的背，卻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不會的，子豪說過，他不會做第二個周立播。”那晚張子豪發來消息：“詩嫣，我攢了些錢，周末帶你去吃你愛的松鼠鱖魚。”王詩嫣看著屏幕，突然打字問：“子豪，如果有一天你變得很厲害，會喜歡別人嗎？”

很久，手機震動起來，張子豪的語音帶著電流聲：“傻瓜，我從教學樓拐角撞掉你書的那天起，心里就只有你。我的初心，是帶你看一輩子的太湖日出。”但王詩嫣盯著天花板，腦海里反復回放著姜小慧手腕上那截褪色的金屬手鏈——原來再熾熱的初心，也可能在“更合適”的借口里，碎成編程廢料般的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