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畜生升天了,禍患的根源去了一大半。
賈瑄心中自然是高興的。
不過高興之余更多的卻是擔憂,因為這二人的死都不是自己的手筆,事情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和掌控。
正愣神時,王熙鳳一手扶著豐兒走了進來,一見靈堂上的棺材,眼淚滴珠而下,又見賈瑄呆呆站在那兒,以為他是哀傷過度,連走到賈瑄身旁挽住賈瑄,輕聲安慰道:“三弟節哀罷,先去堂中休息會兒。”
“哦。”賈瑄哦了一聲,轉身往小惜春呆的內帷走去,因他年紀還小,內帷女眷守靈之地倒也進得。
鳳姐送走了賈瑄,又吩咐了一聲“貢茶燒紙。”
只聽棒鑼鳴過,哀樂起,早有仆婦送來一張大圈椅,放在靈前,鳳姐坐了,放聲大哭起來。
內外男女上下見鳳姐哭靈,都跟著哭了起來,一時哀聲震天。
右側內帷幔帳內,尤二姐、尤三姐、連同后街賈族中也來了些親眷跟著一起守靈,因東府已絕嗣,守靈出喪自要族人多出些力,不然外人看著也是不像。
惜春作為東府僅剩的獨苗、賈珍的胞妹,第一晚自是要來的。
賈珍生前對小惜春這個胞妹并不過問,惜春對賈珍也沒什么感情,別人哭,她也跟著哭就是了。
賈瑄是第一次見尤二姐和尤三姐,尤二姐的姿容自是上上之選、溫婉內魅、一雙我見猶憐的大眼睛,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尤三姐如今不過十二三歲、身量未足,卻也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了,小姑娘見賈瑄進來,也是大膽的投來了目光。
“也不知道這二位有沒有被賈珍那牲口禍害了。”賈瑄心中暗道。
一時、鳳姐哭靈畢,秦可卿也拜完堂、換過喜服、穿上孝衣來到了靈堂上。
原本賈母是準備讓其休息一二的,誰料老秦業非得讓她現在就過來守靈,說什么禮制不可違。
“果然是兼釵黛之色的紅樓第一美人!難怪原著中賈珍那老畜生會忍不住行那污糟之事兒…”賈瑄第一次見秦可卿的真容,著實是被驚艷到了。
只見她一身孝衣、雖面目呆滯,但那天然含情的眸子卻讓人難以自拔。
秦可卿的表情很木然,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沒有了生機一樣,呆呆的來在堂前、上了一炷香,燒了兩刀紙。
然后就默然來到了右邊的帷帳中,先掃視了堂中眾女眷一眼,然后施施然來到賈瑄面前、深施一禮。
“哎,這可…秦氏,你這是做什么。”賈瑄被她突如其來的一禮搞得有點懵,差點把她小名都喊了出來。
秦氏施禮之后,也不解釋,就在賈瑄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雙眼放空、對周遭一切都無感的樣子。
原本過了門的妻子是要在靈前守著的,就像尤氏一樣、不過這時也不會有人來挑她的禮了。
…
賈珍賈蓉父子被害、寧國府絕嗣的事兒在神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翌日,勛貴們的奏折雪片一樣飛進了乾清宮和太極宮,這次不僅僅是開國一脈、就連平元一脈的勛貴們也紛紛上書要求朝廷嚴查此案、嚴懲兇手。
賈珍父子在京城的名聲已經爛透了,寧國府又是衰弱的不像話,平日里還真沒幾個人在乎他們父子的死活,但現在不一樣了。
那賊人連一個衰落的勛貴都無法容忍,要做出此等滅人香火的事兒,勛貴們都是兔死狐悲,難得的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太上皇聞訊震怒,嚴令刑部會同大理寺、錦衣衛北鎮府司限期破案,又特旨恩賜賈蓉五品龍禁尉,令其得以以官身下葬。
一大早、賈瑄便帶著小惜春回了西府,接下來直到出殯那天,賈瑄都只需每天早晚過來一次、燒點香紙就行,小惜春年幼、也是一樣。
至于守靈等事,自有其他族人負責。
剛回到榮府,賈瑄便被召到了賈赦的書房中。
賈赦:“此事…”
賈瑄不等他問完,便堅定的搖了搖頭。
賈赦見之,臉色頓時一變,他一直以為這事兒是賈瑄做的,結果竟然不是,那…
“瑄兒你小心些,這段時間就別去書院了。”
賈瑄:“父親放心,我已命人去請假了。”
雖然無需賈瑄去守靈,但畢竟是同族兄弟子侄死了,要是賈瑄還像沒事兒人一樣去書院,那是會遭人詬病、背上個無情無義的名聲的。
無論在哪個時代、這種名聲可是萬萬背不得的。
賈瑄剛從賈赦書房出來,差點和鴛鴦撞了個滿懷。
鴛鴦見是賈瑄,先是一喜、又忙見禮道:“三爺,上皇剛降下旨意讓賈家選出德才兼備者出繼寧國府,老太太請你和老爺去榮慶堂,代儒代修并后街的幾位大爺都到了。”
“這是聞到腥味了啊。”賈瑄心中冷笑,回身叫了賈赦,一起往榮慶堂去。
榮慶堂上,除賈母之外一應女眷已避入后堂,賈母高坐軟榻上,賈代儒、賈代修,賈赦,賈政,賈敕,賈瓊,賈珩,賈薔,賈菖等賈家二三十人按輩分年歲列坐兩側。
賈母看該來的的人差不多到齊,才厭厭的開口道:“太上皇剛降下恩典、讓我賈家從族中擇一德才兼備者出繼寧國府、承寧國爵位,你們商議一下、看看究竟誰最合適。”
坐在最靠后的賈薔第一個站起身來:“老祖宗、這還有何可議的,我乃寧國公正派玄孫、整個賈家哪還能找出一個比我更有資格的?”
昨日賈珍父子死后,賈薔急急從勾欄中趕來,在寧國府中指手畫腳、分派下人、儼然已經將寧國府視為自己囊中私產。
“非也非也。”賈代儒悠悠起身,看都不去看賈薔,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樣:
“圣人旨意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是要我賈家擇一德才兼備者,而非選血脈親近者。賈薔你整天游手好閑、眠花宿柳的,若讓你掌了寧國府、那我寧國一脈豈非要敗在你手上?”
“太爺說的沒錯,賈薔品行不端、不學無術,的確不能將寧國府交到他手里。”
“讓一個紈绔浪蕩子執掌祖宗傳下來的基業,簡直就是笑話。”
一時間,幾乎所有有資格說話的人都表示了反對,竟無一人支持賈薔。
若按照品行能力來的話,賈薔的確不夠資格,這廝的人品并不比賈珍賈蓉強多少。
賈瑄也看出來了,在場的人哪是爭什么人品德行,明明就是一條條聞見肉腥味的柴犬,眼珠子都盯著寧國府的榮華富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