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公寓的組訊墻上，貼滿了大大小小幾十個劇組的告示，不少人圍在那看個不停。

陳川打眼一掃，有的看著還算正規像個簡單的海報，有的干脆就是一張小紙條，上寫著劇名加房間號。

其中絕大部分他連聽都沒聽過。

不過代路娃倒是在另一邊的電子屏上找到了《常安》劇組的試鏡訊息。

B座，2001。

“這就是B座。”陳川進來時就注意到了。

“那我們上去吧。”

電梯里塞的滿滿當當，好在不是夏天，還不至于令人特別難受。

電梯上到二樓就停下了，又進來倆人。

貼著電梯一角的小代拉著陳川向里靠了靠，人群挪動，彼此的間隙變得更窄了。

電梯門關閉，陳川突然感覺到一陣刺鼻的狐臭味兒，隨即意識到是剛才二層進來的那倆哥們中有人夾帶私貨。

陳川匆忙間屏住呼吸，卻忘記自己還沒來得及吸氣。

很快，缺氧讓他頭腦變得有些昏沉，擁擠的電梯讓他不禁聯想起前世一些不好的記憶。

擁擠的人群…

一想到那場游行，陳川就有些生理性不適，強烈的嘔吐感一波接著一波。

他再度體驗到了那種絕望的窒息感。

最后的理智告訴他應該能就這樣挺到20層。

但時間總是在與人做對，你想讓它慢些，它便匆匆如流水，你想讓它快些，它卻遲緩如爛泥。

陳川等了許久，抬頭一看險些直接昏過去。

5層，6層，7層…

電梯緩緩上行，陳川感覺自己好像挺不到20層了。

怎么中間沒停啊？都不給緩一口的機會，都是去20層試鏡的？

他的內心瘋狂掙扎著。

不行了，只能吸一口毒氣了，吸一口也不會死，只會難受一上午而已。

陳川頭一歪，盡可能的讓自己離源頭遠一些，隨時準備妥協。

就在這時，一縷清香闖入了他的嗅覺之中。

海飛詩！

意識已經有了些許模糊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身形微側，低下頭，緩緩吸了一口。

一直抱著背包背靠電梯背板的代路娃，此時也是低著頭把鼻子邁進胸前的背包邊緣，盡量放緩了呼吸的頻率，并沒有注意到陳川的異常。

突然感覺發梢波動，側頸有些癢癢的，想伸手撥弄卻抽不開手，無奈轉頭一看，卻又瞬間把臉埋了回去。

終于，電梯停止，20層到了。

陳川趕緊拉上“救命恩人”穿過人墻、逃出電梯，來到大廳之中。

“劫后余生”的他猛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宛若新生。

“小代，你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剛才也憋壞了？”

“沒有。”代路娃臉色微紅，眼神有些慌亂。

“沒有就好，別影響你試鏡，我剛才看到2001了，在那邊。”

“嗯，那你在這等我？”

“行。”

代路娃一溜小跑過去才發現試鏡還沒開始，完成簽到之后就只能找等在外面排隊。

左右看了眼見沒人注意自己，便悄悄撩起發梢湊過去聞了聞，心中疑惑：

“洗發水有什么好聞的？”

另一邊，坐在大廳里的陳川摸了下鼻子念叨著：

“好像是檸檬味兒的。”

……

從剛才電梯的擁擠程度就能看出來，今天來《常安十二時辰》劇組試鏡的人不少。

陳川坐在大廳等了半天有些無聊，起身剛想溜達溜達，便被人叫住了。

“陳川？”

他回頭一看，黑框眼鏡三七分，兩個眼睛雖不大卻顯出幾分才氣。穿的很隨意，年紀看上去也就不到四十，整體給人一種謙遜之感。

“王老師？”

“哈哈，果然是你。”王眷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陳川的肩膀。

“真巧，沒想到在這遇見您。”陳川禮貌地回應著。

“是很巧啊，你是來試鏡還是招人啊？”

“我陪朋友來的。”

“陪朋友來，然后自己選上？模仿周星星梁小偉啊哈哈？”

“哈哈，那也不錯。王老師您來是？”

“我明年有個劇要上，劇本不好改啊，正好我一朋友的組今天有試鏡，我就過來散散心，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我那戲的演員。”

“王老師您的本子還愁招不到演員？”陳川自認這話并不算恭維。

“我那邊還沒開始呢，這不我自己先琢磨琢磨么。”王眷謙虛道。

“您朋友那戲該不會是常安十二時辰吧？”陳川突然問道。

“真讓你猜中了，你看過？”王眷驚訝地問道。

“看過看過。”

王眷問的是書，陳川回答的是劇，兩不耽誤。

“要不，一起？”

“這……好嗎？”

“沒事，反正我聽他說今天試的角色戲份都不重，就派來他一個人，導演制片都沒來。要不他也不能叫我來啊，我都不是他們劇組的。”

“那行吧，跟著您再學習學習。”

“哈哈走吧。”

陳川跟著王眷一路來到2001房間外，路過時還沖著瞪大眼睛一臉問號看著他的小代同學眨了眨眼。

走進房間他才注意到，這地方雖然寫著公寓，但其實是個寫字樓，這屋都快趕上小型會議室那么大了。

左手墻邊立著一塊白幕，幕前是由標識牌指引的試鏡區域，右手邊則是一排桌椅，上面可以看見一沓沓由簡歷堆成的小山。

一個身穿標志性馬甲的平頭男人正在桌前整理著簡歷，聽到有人進來才抬起頭來。

“來了老王。”

“不晚吧。”

“正好，我剛收拾完，你就到了。”

“來，介紹一下，”王眷回身介紹道：“這位是陳向陽，陳導，常安這部戲的副導演，我倆是大學同學。”

“陳導好。”

“你好。”

“這是陳川，中戲戲文系的，我給他們班上過課。”

“哦？還是本家，小陳同學，來坐坐坐。”

陳向陽坐在最左邊，桌子上堆得都是簡歷和試鏡用的劇本，王眷坐在最中間兩腿一翹優哉游哉，陳川自然落在了最右邊的座位上。

陳向陽整理好簡歷的順序，便沖著門外喊道：

“小張，來，可以開始了。”

“好的陳導。”

門口一個人探身進來，又匆匆退了出去，手里還卷著個不知是劇本還是什么的紙張一晃一晃的。

“第一位試鏡演員，鄧天宇。”

在那個瘦瘦的男生走進房間之前，陳向陽和王眷就不約而同地端正了坐姿，不再像之前那般隨意。

陳川則是自始至終都坐的很正，這一點陳向陽二人自然看在心里。

這不僅是對試鏡演員的尊重，也能體現自己這邊的職業素養。

待演員站定，陳向陽率先開口道：

“你好。”

鄧天宇也不怯場，微微鞠躬道：“導演好，各位老師好。”

只有陳向陽前面的桌子上有個名牌，上面寫著“副導演：陳向陽”。王眷和陳川前面則是光桿司令。

即便如此，但凡機靈一點的演員也都不會忽略這倆人的存在。

陳向陽點點頭，繼續問道：

“簡歷不錯，北影畢業，參與過楚喬傳的拍攝？”

“是的導演。”

“那我問你，楚喬傳講的是什么朝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