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等人狼狽逃竄后,街道上死寂了片刻,隨即爆發(fā)出壓抑的議論聲。
蘇辰卻對這些聲音置若罔聞,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胸口的劇痛、右肩胛骨深處那漸漸平復卻依舊滾燙的灼熱,以及手中那株救命的龍血星蘭上。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腦海中那不甘退去的、充滿怨毒的嘶吼,步履蹣跚卻堅定地走向那扇熟悉又破舊的家門。
“吱呀——”
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
昏暗的光線下,林老正佝僂著背,坐在一張破舊的板凳上,用一塊濕布小心翼翼地敷著自己紅腫不堪的臉頰。
聽到門響,他幾乎是本能地、極其迅速地側過身,將受傷的半邊臉藏向陰影里,含糊不清地開口,聲音帶著刻意壓抑的平靜:“小辰…回來了?藥…采到了嗎?晚晚她…”
話未說完,林老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了蘇辰。
那滿身的塵土,嘴角刺目的、尚未干涸的血跡,胸前衣襟上浸染開的暗紅,以及那蒼白如紙卻透著一股異樣疲憊與兇狠的臉……一切都像重錘狠狠砸在林老的心上!
“小辰!你…你這是怎么了?!”林老猛地轉過身,再也顧不上遮掩自己的臉。那腫脹青紫的臉頰暴露在光線中,觸目驚心,但此刻他渾濁的老眼里只有蘇辰的傷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撕心裂肺的心疼。他踉蹌著撲過來,雙手顫抖著想去碰觸蘇辰,卻又怕弄疼了他。
“是不是王虎?是不是那個畜生干的?他攔你了?他打你了?”林老的怒火瞬間沖垮了理智,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心痛而變得嘶啞尖銳,“我跟他拼了!這個天殺的狗東西!我骨頭賤,他打就打了!他竟敢…竟敢把你傷成這樣!!”
老人說著,就要不顧一切地往門外沖,那架勢,仿佛要去找王虎同歸于盡。
“林老!”蘇辰一把拉住激動得渾身發(fā)抖的老人,牽扯到胸口傷勢,悶哼一聲,嘴角又溢出一絲鮮血,但他眼神卻異常清醒,“別去!外面…沒事了。”
“沒事了?你都這樣了還叫沒事?”林老看著蘇辰嘴角的血,老淚縱橫,聲音哽咽。
林老原名林泰,與蘇辰的祖父是世交,兩人之間的感情就若蘇辰和蘇晚晚一般,蘇辰還記得祖父去世那一晚,林老哭的撕心裂肺,宛若一個孩子。
蘇辰祖父去世后,他一直將蘇辰兩兄妹當成自己的親孫對待,兩兄妹也對他異常尊敬和愛戴,幾人早就成了一家人,現(xiàn)在看到蘇辰竟被王虎打成這個樣子,他哪里忍得了。
“不怪您!”蘇辰斬釘截鐵,他看著老人臉上的傷,眼中寒光一閃,但語氣卻努力保持平穩(wěn),“是王虎欺人太甚,不僅打傷您,還想搶藥草,甚至…還拿晚晚威脅我。”
“什么?”林老身體晃了晃,“他…這個畜生…”
蘇辰眼神冰冷,“不過,我已經(jīng)把他打回去了,短時間應該沒機會來找我們麻煩了。”
“打回去了?”林老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林老年輕時也在外闖蕩過,也曾遠遠的見過星象師,那股強大的星力波動他至今記憶猶新。今天王虎來時,一進屋他便感受到了同樣的波動,他一瞬間便猜到了王虎已爹你為了星象師,他擔心蘇辰不敵,所以就算挨打他也沒有說出蘇辰的下落。
“他輕敵,我拼命,僥幸,他自以為成了星象師就無敵了。”蘇辰言簡意賅,沒有過多描述那驚心動魄的反擊,只是將緊握的手攤開,“不管他,林老,龍血星蘭,我?guī)Щ貋砹耍旰脽o損。”
那株在塵埃中依然散發(fā)著微弱靈光的奇異藥草靜靜地躺在蘇辰染血的手心,葉片舒展,脈絡間仿佛有細微的星光流轉。
看到這救命的藥草,林老滿腔的憤怒和悲痛瞬間被巨大的希望壓下去幾分。他顫抖著手接過龍血星蘭,仔細檢查,確認其蘊含的藥力并未因之前的沖突而流失,長長地、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但隨即又有些擔憂的說道:“小辰,你打傷了王虎,恐怕王霸天不會善罷甘休啊!”
“王霸天?”蘇辰一臉不屑,語氣冰冷,卻異常堅定的道:“那就讓他來吧!有我在,誰也別想再傷您和晚晚一根毫毛!”
林老搖搖頭,蘇辰始終還是太過年輕,他緩緩開口道:“哎!你不懂,王霸天沒有那么簡單,雖然他不是星象師,但他的人脈、資源不比一般的星象師差,他能直接將蘇辰送入黑虎武館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那可是瀏陽城前三的勢力,而且王虎一年就成了星象師,顯然在黑虎武館已有師承,你現(xiàn)在打傷了他,他的同門定然也不會放過你!”
聞言,蘇辰皺緊了眉頭,他的確沒有想那么多,聽林老這么一說,他便明白了過來,但他的內心卻并不后悔,若還有下次,他依舊會這樣做,人活一世總不能任人欺凌吧!
但這也讓他內心有了一股迫切變強的欲望,若真有比王虎更強的人來了該怎么辦?他能跑,但林老和晚晚呢?他們該怎么辦?蘇辰不禁在內心如此問自己。
林老沒有再多說什么,拿著藥,心事重重的去煎藥去了。
蘇辰重重嘆出一口氣,他一直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但有些麻煩,總是不請自來!
時過半晌,蘇辰端著林老熬好的藥,坐在床榻旁,一勺一勺的往蘇晚晚嘴中喂去。
蘇晚晚雖然已經(jīng)昏迷,但依舊難掩她精臉龐精致,宛若天啄的容顏加上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更加增添了一分柔弱的美感!很難想象,當她長大后,會美得怎樣的驚心動魄!
只見那藥糊下肚片刻,蘇晚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竟緩緩浮現(xiàn)出一抹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紅暈。同時,她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刺骨寒意,似乎也稍稍收斂了一些,雖然依舊存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樣狂暴地肆虐。
看著床榻上昏迷的蘇晚晚,蘇辰的內心萌生出無盡的愧疚,自己這個當哥的沒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不說,現(xiàn)在還惹了一個大麻煩,還讓林老挨了一頓打,一想到若是因為此事讓林老和蘇晚晚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就心如刀絞。
不行!絕對不行!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蘇辰暗暗捏緊了拳頭,他需要力量,更強的力量,唯有成為星象師才會讓別人有所顧忌,不敢隨意欺辱他的家人!只有他足夠強,才不會被人欺負!
似是感受到蘇辰情緒的劇烈波動,右肩胛處的胎記又開始發(fā)出陣陣灼熱!同時,腦海中那個冰冷沙啞、充滿誘惑與怨毒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耐和嘲諷:
“哼…區(qū)區(qū)凡藥,不過拖延時間罷了。想要真正救她,你需要力量!無上的力量!你感覺到了嗎?我就在這里…在你的骨血之中!來找我…了解我…接受我!只有我的力量,才能讓你碾碎一切敵人,守護你想守護的一切!”
這一次,聲音不再只是蠱惑,更帶著一種實質性的指引感,仿佛一根無形的線,牢牢系在蘇辰的意識深處,牽引著他去探尋那力量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