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脈的清晨總是帶著幾分寒意。林淵站在歸墟潭邊，望著眼前這片被晨霧籠罩的水潭，只覺心跳如擂鼓。潭水泛著幽藍的光，像一塊被揉皺的琉璃，水面不時泛起漣漪，卻聽不見半點水聲——仿佛這潭水本就不屬于人間。

“這就是九淵入口？“林小棠搓了搓胳膊，火紅勁裝在晨霧里格外顯眼，“看起來和普通水潭沒什么兩樣嘛。“

“別被表象騙了。“蘇九娘蹲下身，指尖蘸了點潭水。水面立刻泛起波紋，在她掌心凝成一行古字：“歸墟者，九淵之喉也。“她抬頭看向林淵，“玄霄真仙說過，九淵入口會根據血脈感應開啟。你的玉牌，該發揮作用了。“

林淵取出玉牌。此刻的玉牌已與龍魂完全融合，幽藍光芒流轉，正面“九淵“二字如活物般游動。他將玉牌按在胸口，龍紋瞬間爬滿全身，連眉心都浮現出淡青色的龍形印記。

潭水突然劇烈翻涌！一道水桶粗的漩渦在水潭中央形成，漩渦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蘇醒。林淵腳下的青石板開始震動，連遠處的山壁都滲出細密的裂紋。

“來了！“蘇九娘拽住林淵的手腕，“站到漩渦正下方！“

林淵剛站定，漩渦中便射出一道藍光。藍光穿透他的身體，在他背后凝聚成一條半透明的龍影——正是之前顯形的九淵龍魂。龍魂張開巨口，將林淵整個人吞入其中。

“哥！“林小棠驚呼一聲，就要沖過來。

“別碰！“蘇九娘拉住她，“這是九淵的篩選機制，只有血脈純粹者才能進入。“她指向潭中，“你看！“

漩渦里突然伸出數只漆黑的手爪，抓向林小棠。林小棠揮起山楂棍，金光暴漲，將手爪擊得粉碎。可下一刻，更多手爪從漩渦中涌出，連蘇九娘的鐵劍都被腐蝕出斑駁痕跡。

“這是...九淵怨魂！“蘇九娘臉色驟變，“它們專噬血脈不純者的生機！“

林小棠咬著牙，將七枚銅錢拋向空中。銅錢在空中連成北斗陣，金光大盛，暫時逼退了怨魂。她轉頭看向漩渦，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哥，你一定要撐住！“

林淵此刻正身處一片混沌空間。四周是翻涌的黑霧，唯有腳下踩著的玉牌散發著微光。他能聽見無數聲音在耳邊低語：“回來吧...這里才是你的歸宿““臣服于本源...你將獲得無上力量“。

“閉嘴！“林淵大喝一聲，龍紋在掌心亮起，“我是九淵之主，不是你們的傀儡！“

黑霧突然劇烈震蕩。一道身影從霧中走出，竟是玄霄真仙的殘魂！他的面容比之前清晰幾分，眼中帶著欣慰：“淵兒，做得好。現在，跟著龍魂走。“

龍魂發出一聲清鳴，載著林淵向前飛馳。穿過層層黑霧，前方出現了一座青銅巨門。門上刻滿林淵從未見過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散發著不同顏色的光芒——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正好九種。

“這是...九道本源之門？“林淵想起玄霄真仙的話，“每道門里都封印著一'本源'？“

“不錯。“玄霄真仙的身影逐漸透明，“現在，你需要找到'歸墟'——九道本源的核心。“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記住，平衡之道...在于...傾聽...“

話音未落，玄霄的殘魂徹底消散。林淵只覺一陣心悸，龍魂突然加速，撞向青銅巨門中央的黑色紋路。巨門發出轟鳴，緩緩開啟。

門后是一片星空。不，不是普通的星空——這里的星辰大如磨盤，每顆都流轉著不同的光芒。有的星辰散發著熾熱的氣息，有的則冰冷刺骨，還有的星辰上纏繞著黑色鎖鏈，鏈上掛滿了破碎的魂魄。

“這是...九淵本源的具象化？“林淵震驚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龍魂停在一片青色星辰前。這顆星辰表面流轉著水紋，星辰內部隱約可見一座宮殿——朱紅的宮墻，飛檐上的銅鈴隨風輕響，宮門前站著個穿青衫的女子，正回頭看向他。

“玄霄...師祖？“林淵揉了揉眼睛。那女子的面容，竟與記憶中玄霄真仙的模樣有七分相似！

“不是玄霄。“一個清冷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林淵轉身，就見蘇九娘站在星空中，墨綠裙角被星風吹得獵獵作響。她的發間插著那支青銅簪子，簪頭的六瓣冰花正泛著幽藍的光。

“蘇前輩？“林淵疑惑，“您怎么也進來了？“

蘇九娘沒有回答，只是盯著那座青色星辰：“那是'滄溟淵'，九淵之一，封印著'生機本源'。“她的目光落在宮門前的女子身上，“那是玄霄真仙的道侶，滄溟仙子。三百年前，她為護玄霄隕落，魂魄被封在此處。“

林淵這才注意到，女子的腰間系著條斷成兩截的玉佩——與玄霄老者臨終前留下的青銅鑰匙上的紋路竟有幾分相似。

“哥！“林小棠的聲音突然從另一側傳來。

林淵轉頭，就見林小棠站在一片紫色星辰前。那星辰散發著妖異的光芒，星辰內部懸浮著九顆金色的珠子，每顆珠子上都刻著星圖。林小棠手中的山楂棍正發出金光，與其中一顆珠子遙相呼應。

“那是'九曜珠'！“蘇九娘臉色微變，“青冥宗的鎮派之寶，本是九淵本源所化。看來...它認主了。“

林小棠興奮地跑過來：“哥你看！它能感應到我！“說著，她將山楂棍遞向那顆金色珠子。珠子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竟穿透林小棠的手掌，在她手臂上烙下一枚星紋。

“小棠！“林淵急忙上前，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

“別擔心。“林小棠回頭對他笑，“這珠子選了我，說明我有資格保管它。“她的指尖拂過珠子，珠子上的星圖突然轉動，“我能感覺到，它在對我說話...說這是我的使命。“

蘇九娘皺眉：“九曜珠認主需經傳承考驗，你怎會...“

“因為我是青冥宗圣女啊！“林小棠揚起下巴，“師父說過，我天生與九曜珠有緣。“

話音未落，紫色星辰突然劇烈震蕩。九顆九曜珠同時飛出，懸浮在林小棠頭頂，組成北斗陣。陣中射出萬道金光，將林小棠籠罩其中。

“小棠！“林淵急得要沖過去，卻被蘇九娘拉住。

“這是傳承儀式，“蘇九娘說，“強行打斷會傷她性命。“

林淵只能看著金光越來越盛。林小棠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最后竟與九曜珠融為一體！當金光散去時，林小棠站在原地，發間多了枚星紋發簪，眼神里多了幾分威嚴。

“小棠？“林淵試探著喊了一聲。

“哥，“林小棠轉頭，聲音里帶著幾分陌生的清冷，“我現在是九曜珠的器靈...也是青冥宗的新任宗主。“她頓了頓，“不過別擔心，我還是你堂妹。“

林淵剛要松口氣，星空突然劇烈震動。九道本源之門同時開啟，赤、橙、黃、綠、青、紫、黑、白八道光芒射入中央的黑色漩渦——那是歸墟的位置。

“不好！“蘇九娘臉色驟變，“本源失衡了！“

林淵這才發現，原本平靜的星空里，無數黑霧正在凝聚。黑霧中浮現出無數張扭曲的臉，正是之前歸墟潭里的怨魂！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很快便遮蔽了整片星空。

“這是...九淵反噬！“蘇九娘抽出鐵劍，“當年玄霄封印九淵時，就是這樣的景象！“

林淵感覺體內的血脈在沸騰。他想起玄霄真仙的話，“平衡之道在于傾聽“，或許...他該試著與這些怨魂溝通？

他深吸一口氣，走向黑霧。龍魂在他身后顯形，發出低沉的咆哮，竟將靠近的黑霧震散。林淵伸手觸碰黑霧，竟聽見了它們的聲音：

“我們不是怨魂...是被拋棄的守淵人...“

“九淵之主隕落，我們失去了依靠...“

“本源失控了...世界要毀滅了...“

林淵心頭一震。原來這些黑霧不是怨魂，而是當年守護九淵的修士！他們因九淵失衡而魂魄潰散，卻仍不肯離去，試圖阻止災難。

“我不會再讓你們失望。“林淵輕聲說，“我會找到平衡之道。“

他將玉牌舉過頭頂。玉牌發出璀璨的光芒，照在黑霧上。黑霧逐漸消散，露出里面被困的修士殘魂。林淵看見，其中最中央的身影，竟是玄霄真仙！

“玄霄師祖！“林淵驚呼。

玄霄真仙的殘魂看向他，眼中帶著欣慰：“淵兒，你做到了。“他的身影開始消散，“去歸墟吧，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黑霧徹底散去，九道本源之門重新閉合。中央的黑色漩渦里，浮現出一座青銅祭壇。祭壇中央，立著塊半透明的石碑，上面刻著“歸墟“二字。

“這就是歸墟？“林小棠走過來，“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

“不，“蘇九娘搖頭，“歸墟是九淵的核心，也是連接所有深淵的樞紐。“她指向祭壇，“上面的符文，是上古時期的'平衡陣'，需要九淵之主的血脈才能激活。“

林淵走上前，將手按在祭壇上。符文立刻亮起，與他胸口的龍紋共鳴。祭壇開始旋轉，地面裂開細小的紋路，露出下面奔騰的巖漿——但奇怪的是，巖漿并沒有灼燒祭壇，反而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形成漩渦。

“這是...九淵之力？“林淵感覺有什么東西從地底涌出，融入他的血脈。他想起玄霄真仙說的“溝通本源“，或許...他該試著呼喚它們？

“生機本源...在滄溟淵...“

“毀滅本源...在業火淵...“

“時間本源...在輪回淵...“

無數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林淵突然明白，九淵之主的責任，不是掌控本源，而是作為橋梁，讓本源與人間保持平衡。就像玄霄真仙說的，“不是征服，是溝通“。

“哥！“林小棠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你看那邊！“

林淵轉頭，就見星空深處出現了七道身影。為首的是姬無涯，身后跟著姬家的年輕修士，還有太乙門的金真子、青冥宗的大長老，甚至...還有幾個穿著陌生服飾的修士。

“看來我們被包圍了。“蘇九娘握緊鐵劍，“姬家倒是來得快。“

姬無涯懸浮在空中，臉上帶著復雜的表情：“九淵血脈，你喚醒了歸墟，也喚醒了本源。現在，該做出選擇了——是要成為新的九淵之主，還是和我們一起，維持九淵的平衡？“

林淵望著眾人，又看了看手中的玉牌。他能感覺到，體內的血脈在平靜地流淌，龍魂在他身后安靜地盤繞。這一次，他沒有猶豫。

“我不是要成為什么主，“他說，“我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找到平衡之道。“

姬無涯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好，就沖這句話，姬家愿與你結盟。“他看向其他勢力，“太乙門、青冥宗、萬劍閣...諸位可有異議？“

金真子率先點頭：“太乙門愿聽九淵之主調遣。“

青冥宗大長老撫須道：“小棠既已得九曜珠認可，我等自當支持。“

其他勢力的代表也紛紛表態。林淵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所謂九淵之主，從來不是一個人的權柄，而是所有守護平衡之人的共同信念。

歸墟潭的水面突然泛起漣漪。林淵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但在他身后，有蘇九娘的鐵劍，有林小棠的九曜珠，有玄霜的白虎虛影，還有無數愿意為平衡而戰的修士。

他握緊了玉牌，龍紋在掌心綻放出幽藍的光。

“走吧，“他對眾人說，“去歸墟，去見真正的九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