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晨霧還未散盡，小草屋前的竹林便響起“噌”的一聲清越劍鳴。

李白斜倚在竹椅上，酒葫蘆在指尖靈巧翻轉，看著蘇長歌笨拙地揮舞青蓮劍。少年銀發被山風掀起，劍穗掃過晨露，濺起細碎的銀光。

“停！”李白突然擲出酒葫蘆，精準卡在蘇長歌肘彎處，“青蓮劍歌講究‘形散意不散’，你這架勢，倒像是在舞大掃帚。”

他腳尖輕點，整個人如白鷺掠水般飄至蘇長歌身后，手掌貼上少年后心，“看好了——”話音未落，青蓮劍突然化作萬道青光，在空中勾勒出連綿不絕的劍網。

竹葉被劍氣牽引，竟在半空組成蓮花圖案，層層綻放后又驟然消散。

蘇長歌目瞪口呆，只覺周身劍意流轉，仿佛置身于星河漩渦之中。

“此劍歌脫胎于上古除魔劍陣。”李白收回劍，竹椅在他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青蓮劍歌的修煉共分四個階段，每個階段又含三重境界，”

他指尖劃過劍身，翡翠劍格泛起幽光，

“第一階段‘入門境’，三重小境界為‘擊筑易水湄’‘飲羽破天驕’‘颯沓如流星’。‘擊筑’取自‘擊筑飲美酒，劍歌易水湄’，意在領會劍與樂韻相融的初始劍意；‘飲羽’源自‘彎弓辭漢月，插羽破天驕’，象征出劍精準果決；‘颯沓’出自‘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要求身法如流星般迅疾。”

蘇長歌趕忙集中精神，默默記下。李白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繼續說道：“第二階段‘小成境’，名為‘十步一剎’‘不留行’‘五岳倒’。‘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凝練出這兩重境界，‘十步一剎’講究近身殺敵的凌厲，‘不留行’追求劍過無痕的超脫；‘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提煉出‘肝膽’，需以赤誠之心驅使劍意，重諾守信。”

“第三階段‘大成境’，境界是‘劍嘯斬鯨鯢’‘拂衣藏身名’‘滄海方寸心’。‘撫劍夜吟嘯，雄心日千里。誓欲斬鯨鯢，澄清洛陽水’中的‘橫戈’，要求劍意如戈橫陣，威懾四方；‘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化作‘笑談’，劍意需達功成身退的豁達；‘長劍一杯酒，男兒方寸心。洛陽因劇孟，托宿話胸襟’提煉出‘滄海’，劍意如海納百川，包容萬象且雄渾深厚。”

李白神色變得嚴肅。

“至于最后‘圓滿境’，”李白頓了頓，眼中滿是追憶，“分別是‘浮云蔽日難回光’‘雁落獵樓蘭’‘當世浩歌’。‘脫劍膝前橫，高歌隴上吟。浮云蔽紫闥，白日難回光’提煉出‘絕域’，劍意可突破一切桎梏；‘彎弧若轉月，白雁落云端。雙雙掉鞭行，游獵向樓蘭’化作‘摧胡’，劍意擁有毀天滅地、蕩盡奸邪的力量；‘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提煉出‘浩歌’，劍意與自身精神完全融合，達至隨心所欲、超然物外之境，以浩然之歌響徹天地。”

李白突然貼近，酒氣混著松木香撲面而來：“但這股力量若是用于爭權奪利、屠戮無辜……”他的眼神瞬間冷若冰霜，青蓮劍自動出鞘，懸在蘇長歌頸側半寸，“為師會親手用這把劍，將你逐出師門。”

山風突然停了，竹林陷入死寂。

蘇長歌望著師父眼中倒映的自己，鄭重跪下行禮：“弟子銘記于心！劍在人在，劍亡人亡，若違此誓，甘愿受萬劍穿心之刑！”

......

此后一連幾日，他手持青蓮劍，身形如靈猿般在竹樁間騰挪，劍鋒劃過空氣，發出細密的“嗤嗤”聲。

李白倚在老竹樹杈上，酒葫蘆在唇邊輕輕晃動，目光卻緊緊盯著徒弟的每一個動作。“手腕再轉半寸！”李白突然擲出一片竹葉。竹葉如飛刀般精準點在蘇長歌劍脊，迫使他的劍勢陡然改變。原本略顯滯澀的劍招，竟在這外力作用下，自然融入“颯沓如流星”的身法軌跡。蘇長歌心頭一震，瞬間領悟劍意流轉的妙處，劍影愈發輕盈飄忽。

日復一日的訓練中，蘇長歌的手掌不知磨破了多少次。每當他疲憊不堪時，李白便會甩出酒葫蘆：“喝！醉眼看劍，方能悟透虛實！”辛辣的酒液入喉，朦朧間，蘇長歌仿佛看見劍仙白衣飄飄，在月光下舞出萬千青蓮。

半月后的清晨，李白突然將蘇長歌引至瀑布前。飛瀑如銀河倒懸，轟鳴震耳。“用劍劈開這水幕。”李白淡道。蘇長歌深吸口氣，運轉多日苦修的劍意。青蓮劍驟然出鞘，青光與水霧相撞，竟在水幕上斬出一道短暫的真空！雖然水幕很快合攏，但李白眼中閃過一絲贊許：“能在入門境使出‘飲羽破天嬌’的劍意，不錯。”

瀑布的轟鳴聲中，蘇長歌還未來得及為自己的進步欣喜，便見李白突然從竹樹上躍下，神色變得凝重。他仰頭飲盡酒葫蘆中最后一口酒，目光望向山腳下的方向，那里隱隱有一道身影正踏風而來。

“找你的人來了，你也該去了。”李白拍了拍蘇長歌的肩膀，語氣難得的認真。

蘇長歌剛要開口詢問，卻見一道白光閃過，李白連同他手中的青蓮劍一同消失不見，只留下空蕩蕩的酒葫蘆滾落在地。蘇長歌彎腰撿起酒葫蘆，還未從師父的突然離去中回過神來，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經落在他面前。

紅衣翻飛，飛輪輕響，正是李元芳。

少年琥珀色的豎瞳微微睜大，上下打量著蘇長歌，眼中滿是驚訝：“不過半月不見，你身上的氣息竟然變得如此凌厲。”蘇長歌握緊手中的酒葫蘆，感受到體內流轉的劍意，朝李元芳拱手道：“李大人，別來無恙。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李元芳收起驚訝的神色，神色變得嚴肅：“女王命我前來尋你，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狄仁杰大人也在等著你的消息。”蘇長歌望向李白消失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不舍。

他將酒葫蘆系在腰間，對李元芳說道：“勞煩李大人帶路，我這便隨你回去。”兩人一前一后離開瀑布，山間的風卷起蘇長歌的衣角，帶著青蓮劍意的氣息在空氣中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