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制衡
- 挽明:從揚州十日開始再造乾坤
- 寧二郎
- 2525字
- 2025-07-22 12:00:00
一旁的幕僚見狀上前勸說越其杰:“東翁,看來江北是真的發(fā)不出銀子來了,若是只有高杰部也就罷了,畢竟高杰是真的在準備北伐,而現如今連廣昌伯劉良佐也來咱們河南打秋風,連兵將尚且不在,就派人來要錢要糧,這……未免有些太過分了,是不是該行文史督師,著其管教一二。”
越其杰沒好氣的道:“他史憲之又不是神仙!他要是能發(fā)出來糧,這幫子兵痞也不會來找我要!就給他那把子老骨頭榨干了,支應了江北一年了,還能出二兩油水嗎!”
幕僚見狀無奈的張了張口:“可……這樣也不是法子啊。”
越其杰對那幕僚擺擺手:“去,將這些全都送給陳潛夫去。”
“啊?”
幕僚一時間愣在當場,越其杰卻是看向他:“啊什么?他陳玄倩不是很有本事嘛!”
說著越其杰就是冷笑一聲:“那么有本事,就讓他自己來解決這件事,不要弄得好像是我越其杰來奪了他光復河南的功勞一樣!”
說著越其杰甚至還冷哼了兩聲,倒在椅子上冷笑不語,幕僚有些猶豫,有心想勸說兩句陳潛夫不是那種人,但是又怕觸怒越其杰,難免不敢言語。
如今整個河南真正說了算的,其實是三個人,其一就是面前的河南巡撫越其杰,其二就是在河南境內最先組織義軍,并且從甲申之時就已經頑強作戰(zhàn)抵抗大順到現在抵抗大清的陳潛夫,其三就是袁可立之子袁樞。
袁樞也就算了,平常不怎么摻和內政的事情,他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制衡控制如今整個河南兵力最強大的許定國,畢竟袁可立對許定國可以說是有提拔和老上司的恩德在。
而整個河南境內真正掌控大權的,自然也就只有越其杰和陳潛夫,史書上特指越其杰是馬士英的妹夫,并緊接著指出越其杰與陳潛夫不和,其暗戳戳的見不得人的心思欲蓋彌彰。
實則倒是不至于如此事事都怪罪到“奸臣”馬士英頭上,這分明就是朝廷的安排有問題,自古要做事要成事,尤其是在這樣危難的時候,就越發(fā)的需要一個且唯一的一個說了算的當權者。
這也是很多民族在危機和戰(zhàn)爭狀態(tài)都需要立刻進入到狂熱和獨裁的統(tǒng)治機制下的原因,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國家機器超負荷的達到運行的滿算。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在河南這般時局下,既要用袁樞來制衡許定國,又要用陳潛夫來制衡袁樞,緊接著又派出越其杰來制衡陳潛夫,這很明顯的就是對河南政治人物的不信任。
所以越其杰本身肩負著的就是來河南監(jiān)督陳潛夫的職責,那么自然而然的就要奪權,這本身就是朝廷讓他來河南的任務。
因此大可不必因為越其杰是馬士英的妹夫,所以就仿佛他應該和正人君子陳潛夫不和,就仿佛一切都是馬士英授意的一般。
時局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南明朝廷卻依舊對堅持在河南,比之昔日宗澤一般更為艱難的陳潛夫充滿了猜忌與懷疑,南明亡國的原因,大抵就是如此吧。
陳潛夫在河南頗具威望,在順軍破城之日,群臣宗室無一人有堅守國土和勤王的心思,反倒是向來不拘小節(jié)狂放不羈,甚至曾說出過“如今為亂世,正當縱情享樂”這種混賬話的陳瘋子嘆息一聲:“如今正是到了為國盡忠之時,諸公怎么反倒是退縮了?”
毅然決然的挑起了“中興大明”的旗幟,在四面楚歌已成絕境的河南率先也是最久的挑起了反抗大順光復明朝的旗幟的唯一一個臣子。
這樣的臣子,比之當年的宗澤有過之而無不及,用膝蓋想,陳潛夫怎么會做出對大明不利的事情呢?
高端的帝王心術應當是不因黃河水濁而偏廢,不因長江水清而偏用,嚴嵩能用就用不能用立刻用高拱廢掉他,而不是“機槍陣地往左平移五毫米”這種逆天操作。
河南局勢到了這樣的地步,朝廷在不清楚的情況下貿然的插手,派一個越其杰處處掣肘陳潛夫,這種情況下倆人能和才怪呢。
陳潛夫看著清兵將近卻被掣肘急在心里,越其杰則是忠實的執(zhí)行朝廷的命令,陳潛夫越是急于做事,越其杰越是覺得你陳玄倩果然有奪權的心思!
這樣彼此內耗,怎么可能能這么短的時間內,在河南的先頭陣地建立起足夠支撐清兵的一線防線?
因此即使是此時劉良佐的大軍已經抵達了河南邊境,厚著臉皮來找越其杰要錢要糧,越其杰卻并沒有要立刻調防劉良佐,留他下來駐防的心思,反而滿心想的都是用這個難住陳潛夫。
幕僚心知肚明,礙于越其杰的面子,此時也不敢多開口,只能是嘆息一聲,剛要抱著劉良佐的文書去送給陳潛夫,卻見門子小心翼翼的進來通報:“老爺,外面來了個人,說是,說是史督師有信送給老爺。”
越其杰一怔,竟是坐直了身子,和幕僚對視了一眼,急忙伸手:“速速呈上來!”
小廝不敢怠慢,急忙的將那封信奉上,越其杰反而是嘿嘿一笑,并不著急打開:“你說,他史憲之是來支援我的,還是來求我支援的?”
幕僚一陣苦笑:“就如東翁所言,史閣部自保尚且不能,哪能顧得上東翁!八成……是來求東翁施舍廣昌伯一些錢糧的吧。”
越其杰嘆息了一聲:“這倒是真叫我為難啊!”
畢竟,越其杰和馬士英的關系大家都清楚,而馬士英最忌憚的就是史可法,所以越其杰就算是有心相助,此時心里也未免犯嘀咕,會不會因此讓馬士英不滿,最重要的當然也是心下驚奇,史可法應當是知道自己和馬士英的關系的,怎么會不向陳潛夫求助,反倒是向自己求助呢。
帶著這個疑惑,越其杰低頭一看,更加驚詫了,只見那封信上并無署名,不免輕聲納悶兒:“這史憲之,是弄得什么玩意兒?”
說著卻還是展開來信來,草草的掃視了一眼,竟是驚的站起身來,隨后又是細細的看了半晌,方才是將手中書信拍在了桌案上,怒視那小廝:“此信誰讓你送進來的!速速將此人擒下!”
那門子縮著脖子,急忙的對越其杰道:“送信的只把信丟給我就跑了,我喊也沒喊住,風雪大,著實看不清找不到了。”
越其杰聞言有些焦躁的踱著步子,幕僚見狀試探性的問道:“東翁,這……到底是怎么了?”
越其杰回過神來,有些懷疑的掃視了一眼眾人,將手中的書信在幕僚驚詫的視線下竟是就著燭火燃了,隨手丟到了銅盆內,猶豫了半晌,方才是眼中劃過一絲狠戾:“來人!抓人!”
此時依舊端坐在旅店大堂內的袁彭年,看著不遠處聚集在一處的人群沒多時就被官差給沖散了,甚至于一身大紅官袍的越其杰甚至親自一臉嚴肅的從遠處的轎子上下來,快步的走進了人群之中。
袁彭年看到此景,不由得嘴角微挑,隨后急忙起身轉身上了樓:“小二,收拾了東西,我們啟程了!”
還沒等小二問出聲,兩個小廝先是愣住了:“啊?老爺,咱們不住店了?”
袁彭年臉立馬沉了下來:“兩個夯貨!到了懷慶有的是你們歇的!趕緊收拾東西!想去大牢里過年,那就留在這兒吧!”
兩個小廝一縮脖子,只能是滿臉倒霉的起身收拾東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