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貝勒尼堪在此！順將受死！”

此時中軍的戰斗也趨于白熱化，劉芳亮此時已經漸漸摸到了清軍中軍的大寨，此時寨前的清軍蹲伏在拒馬前，排成一排的火槍兵，看到順軍的將士摸上來了，在一白袍白甲將軍的指揮下：“砰！砰！砰！”

一排連放之后，沖在最前面的順軍和纏斗在一起的漢軍八旗瞬間割草一般的慘叫著倒下了一排！

“三段式！放！”

尼堪又是大叫了一聲，放完一槍的清軍急忙將手中的空槍丟回給了身后的清軍，而身后的清軍則是從身后的另一個清軍手中接過已經上好子藥的火槍，遞給了最前面打槍最準的清軍，又將手中的火槍遞給最后面的清軍，由三人之中最后的清軍上彈。

這就是戚繼光總結的基于此時火器的優劣點而設計的最適合火器的軍陣，三段式！

只不過順軍顯然也是吃盡了火器的苦頭，因此劉芳亮遠遠的見了清軍放槍，當下便是大吼著指揮：“騎兵隨我沖陣！沖陣！”

說著劉芳亮倒背大槊拍馬沖鋒，而尼堪急忙大叫一聲：“放！”

第二輪齊射之后，劉芳亮的騎兵已經近在眼前，尼堪抽出腰間刀來對火槍兵身后的騎兵一揮刀：“殺！”

“殺！”

火槍兵們見已經來不及放第三槍了，也是盡皆丟掉了手中的火器，抽出腰刀緊跟在騎兵身后殺了上去。

清軍和順軍瞬間混戰到一處亂走一團，一片廝殺之中，尼堪調轉馬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同樣騎著高頭大馬肆意沖殺的劉芳亮，于是興奮的大叫一聲：“我乃大清多羅貝勒，愛新覺羅尼堪！賊將敢與我一戰嗎！”

劉芳亮一槊將面前的清軍捅死，轉頭看向已經沖過來的尼堪大怒：“韃子也敢跟爺爺叫陣！看我取你狗頭！”

說著也是一拍馬沖殺上前迎上尼堪，二人竟是就此丟下一眾士兵斗起將來，二人你來我往，在馬上一陣飛馳廝殺，竟誰也奈何不得誰，這時一旁負責指揮固守寨門的護軍統領圖賴見狀，急忙的取出角弓，朝著劉芳亮便是一發冷箭！

“啊！”

這一箭直朝著腦袋飛來，劉芳亮大驚失色，急忙大叫一聲舉起臂鞲阻擋，誰知這一箭卻直接射穿了劉芳亮的小臂，劉芳亮吃痛之下也是大怒，先是單手用大槊擋住了尼堪瞅準時機刺傷來的一槊，隨后直接將手中大槊朝著尼堪一丟！

尼堪嚇的躬身閃避開來，而劉芳亮則是眼疾手快的抽出腰間的腰刀，順手將胳膊上的箭矢直接斬斷后，一刀朝著尼堪脖子上抹來！

尼堪大驚閃躲，卻是剛剛起身不及，一刀正好被劈在了頭盔護頸上，頭盔系帶斷裂，立時飛了出去，露出了光潔的腦袋和腦后的一溜小辮子。

尼堪見狀又驚又怒，挺起手中大槊就朝著劉芳亮刺去，劉芳亮只得是單手揮動手中腰刀閃躲，心下已生出退意。

恰在這個時候，李自成遠遠的在潼關上見日頭馬上就要西斜，戰斗持續了兩個時辰，順軍居然只是將將摸到了清軍的寨門。

而就算是這樣，努山的一百騎兵已經快要將順軍的陣容撕裂開來，到時候軍陣大亂，恐怕就會釀成不可預估的災難。

于是李自成長嘆一聲，坐回了座位上，扶額嘆息許久，方才是揮手：“鳴金，收兵吧。”

“是！鳴金！收兵！”

此時戰場上正在生死一線的劉芳亮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陣清脆的聲音，也只能是一咬牙，在身邊趕來相救的副將的幫助下，調轉馬頭：“撤軍！撤！”

戰陣內已經漸露疲態的順軍將士們也只能是將不甘和怒火重新咽進肚子里，隨著劉芳亮的大纛脫離了戰場。

多鐸見順軍撤軍了，也是立刻打出旗語，要全軍立刻收兵撤回營寨內，原本還想痛打落水狗的尼堪只得是憤憤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之后，惡狠狠的罵道：“早晚要將那個漢人的腦袋砍下來！”

此時的多鐸也親自騎馬走出了大寨，聽到尼堪這樣說，便是冷笑一聲：“行了！趕緊回來做準備，漢人狡詐，此處是他們的命脈，肯定不甘心這樣失敗，他們多半今晚還會發動夜襲，速速回營準備抵御。”

尼堪這才是憤憤的收回了視線，清軍同樣迅速的收攬順軍倉惶逃走留下的三百匹馬，回到了營寨內。

而此時的劉宗敏則是焦急萬分的前往潼關李自成大營內，一進門便暴跳如雷：“是誰！是誰下令撤軍的！是不是又是你這個賤種！”

劉宗敏伸出手就將一旁愁眉苦臉的牛金星給揪了起來，老邁的牛金星哪兒經得起他這樣折騰，不由得連連擺手：“啊不不不！”

“夠了！鬧什么！”

李自成沉聲呵斥住了劉宗敏，劉宗敏則是提著牛金星破口大罵道：“陛下！讓我宰了這個老東西！從北京城出來以后我就覺得不對勁兒！這老東西分明就是故意把咱們往死路上帶！你說！你是不是暗地里早就投了韃虜了！”

牛金星一臉苦相：“汝侯！您何出此言啊！您可以質疑老夫，但是不能質疑老夫對陛下的耿耿忠心！”

“我呸！”

劉宗敏早就對牛金星在撤退出北京的時候誘殺李巖李牟兄弟這件事耿耿于懷很久了，因此大怒的罵道：“老子們在前線賣命，你個只會鼓弄口舌的老東西一箭不放，還有功了！竟敢擅殺兩員大將，可見早就有了別的心思了！我一定要殺了你！”

李自成大怒起身：“給我住手！撤軍的命令是朕下達的！不想打，就給我滾蛋！”

劉宗敏丟下牛金星，轉頭看向李自成，抱拳跪在地上虎目含淚：“闖王！”

李自成的眼角狠狠跳動了兩下，其實對于這個兄弟，他也早就忍耐很久了……

之前在紫禁城的時候，李自成派遣劉宗敏率軍攻山海關，劉宗敏竟當著百官的面當面質問李自成：“大家都是做賊的，憑啥你在皇城享福，讓我們去打仗？”

李自成這才無奈的為了穩定軍心，親自帶兵攻打山海關，也因此耽誤了不少時間，其實當時李自成就已經對劉宗敏頗為不滿。

只是劉宗敏究竟與李巖這樣半道出家的不同，雖然李巖的功勞更高，但是劉宗敏才是從家鄉出來，就一直陪伴在李自成身邊，這么多年摸爬滾打戰場上項背相托的兄弟，李自成也就當劉宗敏是個粗人，念在以往情分上不跟他計較。

然而如今他已經做了皇帝這么久了，劉宗敏卻還是以前那種心態面對自己，甚至對當朝宰相也吆五喝六，李自成的忍耐自然到了底線，于是對劉宗敏怒吼道：“你打的是什么狗屁的爛仗！”

“我軍人數遠勝清軍，居然還能打成這個慫樣子！清軍就這么不可戰勝，就這么強大！夜襲夜襲不成，正面對戰也不成！這么多人，就是豬，也能拱破清軍的大營了！”

劉宗敏難以置信的看著李自成，隨后咬牙含淚道：“陛下可以罵臣無能，然而下面的將士，都是跟著陛下拋頭顱灑熱血破家舍業的殺到今天的！陛下怎么能這樣說他們！”

說著劉宗敏又瞪向牛金星怒道：“一定是這個老貨蠱惑的陛下！如今一發的兄弟情義全然不顧了！弟兄們為了陛下，丟了小命又算得了什么！只怕陛下不能穩坐龍庭！而這樣的小人在，陛下怎么能高枕無憂！”

李自成有些羞怒的罵道：“不要再東拉西扯了！朕罵的就是你！”

李自成幾個箭步上前指著劉宗敏的鼻子罵道：“士兵的命不是命啊！不是爹生媽養的啊！老子就這么點兒家底兒了！你是要給我一戰報銷不成嗎！”

劉宗敏張了張嘴，最后只能是愧然的抱拳轉頭不敢看李自成了，李自成這才是一甩袍袖，冷哼一聲轉過身來，雙眼微瞇著沉聲道：“朕倒是要親眼看看！看看清軍是不是都是三頭六臂，無所不能！”

“來人！與朕披掛！”

“是！”

四下的親兵們托著李自成的甲胄上前，劉宗敏等人也顧不上內斗了，急忙的對著李自成抱拳：“陛下不可！”

李自成卻是大怒的張開雙手：“朕偏要親自試試！”

李自成猛然轉過身來，拿起甲胄上的寶劍，抽出劍來，在燭光下爍爍寒芒，倒映著他的半張臉，李自成輕聲咬牙切齒道：“點起兵馬，朕要親自……夜襲清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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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壓上去！壓上去！”

阿濟格怒吼著親自站到了黃河邊，看著四周已經心生畏懼開始撤退的漢軍八旗，大怒的拉弓引箭：“嗖！”

一發箭矢過去，站在浮橋最前面的一個漢軍士兵慘叫著臉上插著箭矢，落入滾滾黃河之中！

阿濟格大怒的舉著手中的弓箭指著面前面露畏懼之色，卻不敢再掉頭逃跑的漢軍八旗士兵：“我看誰敢跑！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