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停頓,欣賞著安德斯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然后才繼續道:
“多恩領有石人、鹽人和沙人,還有綠血河上的洛伊拿人.........
伊倫伍德家族,是石人的代表,流淌著先民與安達爾人的純正血脈。
而馬泰爾家族呢?他們是鹽人,早已被洛伊拿人的血統和文化浸透,甚至連他們的稱號‘納梅洛斯’,都在宣告他們是‘娜梅莉亞的血脈’。”
劉潛的語調帶著一絲煽動性:
“千年之前,在洛伊拿女王娜梅莉亞的萬船艦隊抵達之前,您偉大的先祖自稱多恩至高王,統治著多恩部分地區。
是馬泰爾家族,借助了外來的洛伊拿力量,才擊敗了伊倫伍德,竊取了多恩的統治權。
憑什么?憑什么馬泰爾家族能世代統治多恩,而伊倫伍德只能屈居人下?
鐵王座給不了你的,我能給。
在我的統治下,多恩將回歸維斯特洛的傳統,摒棄那些洛伊拿的異族頭銜...整個多恩,將由您,安德斯·伊倫伍德來守護。”
安德斯·伊倫伍德徹底驚呆了。
他震驚的不僅是劉潛許諾的“多恩守護”之位,更是這個東方人對多恩內部盤根錯節的民族矛盾和歷史恩怨那令人心悸的了解深度。
石人、鹽人、沙人、綠血河上的孤兒……
這些連許多維斯特洛貴族都未必能清晰厘清的族群劃分,竟被對方如數家珍。
正如劉潛所言,多恩從來不是鐵板一塊。
伊倫伍德家族代表的石人,生活在赤紅山脈,擁有更接近七國主流的外貌特征。
高大、白皙,金發或棕發,對馬泰爾家族這個依靠洛伊拿人上位的“外來戶”始終心存芥蒂。
而鹽人和沙人則完全不同。
鹽人是生活在靠近狹海一側的沿海地區的人,頭發烏黑,皮膚呈現橄欖色。
沙人則是生活在沙漠和河谷中,比鹽人更黑,臉上因為長時間照射而顯得棕紅。
除此之外,綠血河上還有著一些不肯融入多恩的洛伊拿人,被稱為“綠血河上的孤兒”。
那些洛伊拿人是一千年前跟隨娜梅莉亞女王一起登陸多恩的洛伊拿人后代,至今還信仰著洛伊拿的神祇。
因此,多恩內部雖然不能說矛盾重重,但也絕非在一條心上。
尤其是作為石人的伊倫伍德和鹽人的馬泰爾家族之間。
千年前,伊倫伍德家族失去“至高王”寶座的屈辱,一直是家族心頭的一根刺。
安德斯的內心劇烈地動搖起來。
眼前這個東方人,擁有焚盡七國艦隊的恐怖巨龍,擁有刀槍不入的亡靈軍團。
借助他的力量,伊倫伍德家族或許真的能將馬泰爾家族拉下馬,成為多恩的統治者。
但隨即,他又想到鐵王座治下強大的實力,誠如奧柏倫所說,一條龍還是有些勉強了...
劉潛敏銳地捕捉到安德斯眼中的掙扎,知道火候已到。
他決定再添一把柴,拋出那個足以顛覆安德斯認知的秘密:
“安德斯大人,還有一件陳年舊事,或許您應該重新審視一下。
幾十年前,奧柏倫親王與您的祖父埃德加伯爵因情婦爭端而決斗,奧柏倫用...嗯...某種特殊的方式,致使埃德加伯爵不幸身亡。
為此,道朗親王將他的長子昆廷·馬泰爾送到伊倫伍德城,成為您的養子,以示賠罪與和解......”
安德斯眉頭緊鎖,不耐煩地打斷:
“這些陳年舊事,整個多恩無人不知,你想說什么?”
劉潛臉上的笑容變得高深莫測:
“我想說的是,假如,我是說假如,當年那個被送到您城堡里的小男孩昆廷·馬泰爾,根本就不是道朗親王的親生兒子,而是一個精心調包的冒牌貨呢?”
“什么?!”
安德斯·伊倫伍德失聲驚呼,猛地從椅子上半站起來,臉上寫滿了極度的震驚和荒謬感。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昆廷從小在伊倫伍德城長大,我看著他長大,比道朗還要熟悉他!”
劉潛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
“那如果在送來之前,甚至在出生之時,道朗親王就已經完成了調包呢?”
這個大膽而驚悚的猜測,如同重錘狠狠擊中了安德斯。
他僵在原地,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昆廷與他的姐姐亞蓮恩、弟弟崔斯丹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
亞蓮恩和崔斯丹是典型的馬泰爾鹽人特征。
黑發、橄欖色皮膚。
而昆廷卻是褐發、高額頭、方下巴、寬鼻子。
劉潛拋出這個猜測,正是因為熟知前世原著中關于昆廷·馬泰爾身份的巨大爭議。
權游有三龜,“龜男”喬拉·莫爾蒙,“綠毛龜”維克塔利昂·葛雷喬伊,“忍者神龜”道朗·馬泰爾。
道朗親王這位權游世界著名的“忍者神龜”,以隱忍和深不可測的權謀著稱。
如果說權游之中要排出一個真正的權謀家,那備選人之中必然會有道朗親王。
奧柏倫入主御前會議、亞蓮恩和韋賽里斯的婚約以及后來試探小伊耿的真實身份、真假昆廷的猜測,可能藏在諾佛斯的后手,還有派出薩蕾拉·沙德前往學城的目的......
等等這些,都讓劉潛感到不寒而栗,如果自己不是熟知劇情,也許也會被道朗軟弱的外表所蒙騙,以為他是一個好欺負的對象。
道朗安排“昆廷”前往厄索斯尋找丹妮莉絲兌現婚約時,態度曖昧,護衛力量薄弱,反而是伊倫伍德家族派出了精銳隨行,甚至包括伊倫伍德家族的繼承人。
這反常的舉動,以及昆廷迥異的外貌,都指向一個可能。
被送到伊倫伍德城的,可能只是一個來自流水花園的沙德,是道朗親王穩住伊倫伍德家族、隱藏真正繼承人的煙霧彈。
而真正的昆廷,則作為后手被保護起來。
伊倫伍德家族贊助昆廷學士、騎士和繼承人,也許想借“昆廷”之手接觸丹妮莉絲和她的龍,謀取利益,亦或者破壞道朗的計劃。
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可能被道朗擺了一道。
安德斯跌坐回椅子上,臉色變幻不定,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個猜測太過驚世駭俗,但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便瘋狂滋長。
他沉默良久,才聲音干澀地問:“你....你有證據嗎?”
劉潛攤開雙手,顯得很坦誠:
“直接的證據?比如接生人的證詞?我沒有,畢竟只有昆廷出生時在場的人才知道真相。
但是,伯爵大人,您只需仔細回想一下昆廷的長相,對比一下亞蓮恩公主和崔斯丹王子,再想想道朗親王對昆廷的態度......
以及,最重要的是,想想道朗·馬泰爾這個人,以他心機深沉和為人謹慎的性格,您真的相信他會把自己的長子,交到世仇家族的手中撫養長大嗎?”
安德斯長長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郁結和震驚都吐出來。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眼神變得銳利而冰冷: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伊倫伍德家族與馬泰爾,將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但在那之前...”
劉潛心領神會,接口道:
“在那之前,今晚的談話,將只存在于我們兩人的記憶里。”
安德斯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表示了默認。
他現在最迫切的想法,就是立刻回到多恩,動用一切力量去查證昆廷的身份之謎。
這關乎家族的千年榮辱!
隨即,他又想到眼下的處境,姿態放得更低,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恭敬的懇求:
“大人,請恕我冒昧,您打算如何處置我們這些俘虜?我的女兒伊恩絲的婚禮日期將近...”
劉潛挑眉,故作不解:
“婚禮什么時候都能辦,諸位大人現在是我的貴客,我自然不會輕易放諸位離開。”
安德斯強壓心中的焦躁和一絲怒氣,更謙卑地道:
“大人有所不知,我女兒的未婚夫,神恩城的羅熱·艾利昂爵士,此刻也被關押在您的地牢之中,若您允許,我可以寫信回多恩,伊倫伍德家族愿意提供一筆豐厚的贖金,換取我們兩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