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光陰如流沙般逝去。
血石島。
喬拉·莫爾蒙爵士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訓練場,汗水和塵土浸透了他的粗布衫。
自從斷矛島被劉潛攻下后,不少的黑市商人也會來血石島貿易。
如今,喬拉只需在血石島對接瓦里斯的小小鳥,這讓他傳遞信息的效率高了不少。
不過,他也收到了風聲。
七國的軍事集結已經差不多就緒,王家艦隊的戰船也已經修理完畢。
距離大戰越來越近了。
瓦里斯的小小鳥帶來消息,讓他盡快提供劉潛的戰術安排。
這讓他心中萬分焦急。
他應該如何獲取劉潛的戰術安排?
喬拉從來沒有參加過劉潛的軍事會議。
他不被劉潛所信任,這幾乎是整個高層將領默認的事實。
喬拉只能日復一日的訓練那群沒有紀律、不服管教的海盜。
當然,喬拉并不認為自己教習海盜會給七國軍隊帶來什么麻煩。
即使他沒有偷懶,帶領海盜們操練基本的軍事戰術,教會他們常規的戰場命令。
但他依舊覺得這群這些散兵游勇絕非七國精兵的對手。
那群猶如鋼鐵一般的龍靈守衛才是真正的隱患。
如何探得核心機密?
硬闖軍帳?那是找死。
收買核心將領?他身無分文,且無人敢背叛那個東方巫師。
喬拉眉頭緊鎖,粗壯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腰間的劍柄。
“喬拉?”
就在這時,一道喬拉無比想念的熟悉聲音響起。
喬拉猛地轉身。
門口,夕陽的金輝勾勒出一個纖細曼妙的身影。
一襲淡粉色的絲綢長裙,包裹著誘人的身軀。
海風拂動她燦若陽光的長發,幾縷調皮地貼在光潔的頸側。
是他的琳妮絲!
自從喬拉跟隨劉潛出征以來,幾個月過去,這是喬拉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愛妻。
心中涌出無限的思念和愛意,催使著喬拉沖了過去。
他想給他摯愛的女人一個熊抱。
但琳妮絲輕盈地側過了身子,躲開了他。
“喬拉,你身上…全是訓練場的塵土和…汗水的氣息。”
海塔爾家的小姐,即使在流亡中,骨子里的矜持和對氣味的敏感依舊存在。
看著琳妮絲捂住口鼻的模樣,喬拉雙臂僵在半空,臉上有些尷尬:
“琳妮絲,我...剛從訓練場回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日日夜夜,你在酷刑淵…那個東方人…他沒有…沒有為難你吧?”
他聲音沙啞,飽含著思念和急切。
琳妮絲輕嘆了口氣,她抬起眼,那雙曾經盛滿少女驕縱與任性的藍色眼眸,此刻沉淀著一種喬拉從未見過的成熟。
“他并沒有苛待我,只是酷刑淵那個海盜巢穴條件有限,沒有柔軟的床榻,沒有芬芳的花園,沒有精致的銀器,更沒有傭人前呼后擁,那里只有粗糙的石墻、咸腥的海風、單調的食物和無處不在的守衛...這次是聽說要打仗了,酷刑淵的軍隊都集結到了斷矛島,只留下一些士兵留守,那個東方人怕我會跑掉才把我轉移到了血石島。”
喬拉心中一愣,劉潛居然將酷刑淵的軍隊也轉移到了斷矛島。
他們要干嗎?
攻打泰洛西?
喬拉瞇著眼睛,暗暗思索著逃生的機會。
“喬拉,你怎么了?”
琳妮絲的聲音帶著一絲真實的關切。
喬拉回過神來,目光逐漸決絕,語氣沉重道:“琳妮絲,我在想我們何時才能徹底掙脫這個東方巫師的魔爪,我忍受這份屈辱,像馴獸師一樣調教這群渣滓,日復一日地為他賣命,只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保護你!
讓他覺得你還有價值,讓他不會傷害你一根頭發!我對著新舊諸神發誓。”
他握緊了拳頭,骨節發出咯咯的響聲:“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個地獄,回到維斯特洛,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琳妮絲靜靜地凝視著他,那雙藍眸中似乎有某種東西融化了。
她沒有再躲避,反而主動向前一步,伸出那雙曾經只撫弄絲綢和琴弦的纖纖玉手,輕輕握住了喬拉那只布滿厚繭、汗漬和訓練留下細小傷痕的大手。
她的手柔軟而微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
“有你這片心意,就夠了,喬拉。”
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晚風,卻字字清晰地敲在喬拉心上:“在酷刑淵那些沒有盡頭的黑夜里,我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想了很多很多,過去的我…像個被寵壞的孩子,自私、任性,只懂得索取你的寵愛和縱容,讓你操碎了心,甚至讓你為了滿足我的虛榮,犯下…不可挽回的過錯。”
一滴晶瑩的淚珠毫無征兆地從她眼角滑落,沿著光潔的臉頰滾下。
“如果…如果諸神真的憐憫我們,讓我們有重獲自由的那一天,喬拉...”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夢幻般的憧憬,緊緊回握住他的手:“我不想回舊鎮,也不想回熊島,我想和你一起,真正地‘在一起’。我們乘船向東,去探索玉海彼岸的魁爾斯,尋找傳說中的儀地遺跡,在亞夏的陰影之城里啜飲古老的智慧之泉…我們去看看這個世界,只有你和我。”
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和對眼前男人的依賴。
喬拉徹底怔住了,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
眼前的琳妮絲,不再是那個只關心珠寶、舞會和虛榮的貴族小姐。
歲月和苦難洗去了她的浮華,沉淀出一種沉靜而堅韌的光輝,一種成熟女性特有的包容。
這份遲來的、深沉的愛意和理解,如同滾燙的熔巖瞬間融化了喬拉冰封已久的心湖。
他一把抓住琳妮絲微涼的手腕,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將她拉進那間低矮陰暗的石屋。
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緊緊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屋內光線昏暗。
喬拉沒有點燈,他將琳妮絲拉到最角落的陰影里,壓低聲音:“聽著,琳妮絲,仔細聽好,你來血石島,或許…是諸神給我們的轉機。”
“這幾個月,我并非只是在訓練海盜,我一直…一直在暗中聯系君臨御前會議的重臣,我警告了他們東方人的野心,他統一石階列島只是第一步,他的目標,是鐵王座,是整個維斯特洛。”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在確認一個夢寐以求的承諾:“御前會議承諾,只要我能拿到那個東方巫師的詳細作戰計劃…只要我能證明我的價值…鐵王座將赦免我所有的罪行,我們…我們就能獲得自由,真正的自由,我們可以回家了。”
琳妮絲的小手反握得更緊了,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
“喬拉…”
她藍色的眼眸在陰影中亮得驚人,沒有絲毫猶豫和恐懼:“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將來我們去哪里,是回舊鎮面對我父親的怒火,是去你冰冷的熊島,還是真的揚帆向東去尋找智慧之泉…我都愿意跟著你。”
這毫無保留的、近乎殉道般的告白,徹底擊潰了喬拉·莫爾蒙最后的心防。
琳妮絲比他年輕太多,正是人生最嬌艷的時節。
過去,他們的婚姻更像一場少女對傳奇騎士光環的短暫迷戀。
此刻,從她眼中流露出的、經過苦難淬煉的真情,如同最純凈的陽光,照亮了他流亡生涯中所有的黑暗角落。
這份遲來的、沉甸甸的愛,讓他這個習慣了付出和舔舐傷口的“大熊”,幾乎承受不住這洶涌的幸福洪流。
然而,命運的殘酷就在于它總在最甜蜜的時刻露出獠牙。
“喬拉......”
琳妮絲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無奈,輕輕掙脫了他緊握的手:“我…我得走了。”
“走?”
喬拉臉上的柔情瞬間凝固,被錯愕取代:“琳妮絲,你才剛來…”
“那個東方人...”
琳妮絲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屈辱和恐懼:“他不允許我來見你…他把我安置在港口另一邊的石屋里,有守衛看著…這次能來,是我…是我苦苦哀求了看守很久…現在,時間快到了。”
一股冰冷的怒火猛地從喬拉心底竄起,他的臉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額角的青筋暴凸跳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要碎裂。
“該死的東方雜種!”
他低吼著,緊握的雙拳因為巨大的力量而劇烈顫抖,指節泛出駭人的白色:“他把你當人質,一條拴住我的鎖鏈,若非…若非顧忌你的安危…”
他猛地抬頭,眼中噴薄著殺意,幾乎要沖出這間陋室,去找劉潛拼命。
“不!喬拉!不要!求求你,別沖動,別做傻事,你既然已經聯絡了鐵王座,已經有了希望,就必須忍耐,沉住氣。”
她仰望著他,淚眼婆娑中滿是哀求:“等到七國的大軍…等到勞勃國王的戰錘踏上血石島的那一刻,就是我們重獲自由的時刻,答應我,隱忍,為了我,隱忍下去!”
喬拉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
他看著琳妮絲滿是淚痕卻無比堅定的臉,看著她眼中那份為了彼此未來而強壓下的恐懼和哀求。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被一種沉重的冷靜取代。
“你說得對…琳妮絲,你說得對。”
“越是最后關頭…越要冷靜…越要…隱忍。”
琳妮絲離去后。
喬拉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追隨著那抹消失在街角的光亮,直到再也看不見。
門外的海風嗚咽著灌進來,帶著刺骨的寒意。
一定要拿到計劃。
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救出琳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