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已定,劉潛徑直走向酷刑淵深處關押囚犯的海蝕洞牢獄。
潮濕陰冷的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海腥,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搖曳不定的影子。
自喬拉·莫爾蒙被俘,已過去數日。
劉潛看似通過昨夜的激戰,收服了千余名海盜,但實際上能堪大用的不多。
羅洛統御著五百名的海盜。
杰妮絲和杰琳娜麾下有一千名精銳的龍靈守衛,另有一千五百名海盜新附。
但杰妮絲已全心投入鬼草種植的難題,統御重擔幾乎全壓在了杰琳娜肩上。
而根據杰琳娜的說法,那群海盜的戰斗力極其低下,無法打硬仗。
面對石階列島錯綜復雜的亂局和潛在的強敵,他急需一位真正懂得如何將散兵游勇鍛造成鋼鐵之師的教頭。
眼下唯一的人選,便是這鐵窗后的囚徒——喬拉·莫爾蒙。
喬拉·莫爾蒙身為熊島的伯爵,曾經參加過三叉戟河之戰以及平定鐵群島叛亂的戰役,戰功卓著,尤其是攻占派克城時,他是除了密爾的紅袍僧索羅斯以外第二位沖上城墻的人,實戰經驗肯定十分豐富。
鐵柵欄內,搖曳的火光勾勒出一個頹然孤寂的背影,仿佛一頭被拔去利爪、困于囚籠的巨熊。
“喬拉爵士,”劉潛的聲音在幽閉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不咸不淡地響起,“這幾日休養,精神可曾好些?”
喬拉·莫爾蒙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中翻涌著不甘的怒火與深深的屈辱:“你究竟是誰?東方的面孔,卻對七國貴族了如指掌.....還有,你把我的琳妮絲怎么樣了?”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壓抑不住的焦慮。
劉潛輕笑一聲,帶著一絲玩味:“別急,莫爾蒙‘大人’。”
他刻意加重了那個諷刺意味十足的稱謂,“莫爾蒙夫人正享受著我們的‘熱情款待’。請相信我的品格,對于七國傳承有序的貴族血脈,我一向心懷敬意。”
除了蘭尼斯特,他心中冷冷補充道。
那聲“大人”如同鞭子抽在喬拉臉上,他氣得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起:“小子!你若敢動琳妮絲一根頭發,我發誓......”
“那是自然,”劉潛截斷他的狠話,語氣帶著一種虛偽的誠懇,“賓客權利的神圣,我深銘于心,不敢玷污,倘若琳妮絲女士有絲毫閃失,那比殺了我還難受,只是.....”
他話鋒一轉,環視這簡陋潮濕、散發著霉味的海蝕牢獄,“這個地方是石階列島的海盜巢穴,沒有那些能讓尊夫人展露笑顏的奢華消遣,只能委屈夫人暫且忍耐,想必爵士您,最能體諒我的這份‘苦衷’?”
他話語中的陰陽怪氣幾乎要溢出來。
喬拉的心猛地一沉,苦澀如同膽汁般在喉間蔓延。
他豈會聽不出劉潛的弦外之音?
幾天的牢獄生涯,讓他對過往的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琳妮絲那驕奢的性情,以及他自己一味的縱容迎合她,正是一切苦難的源頭。
為了讓她在那苦寒貧瘠的熊島也能享受到舊鎮般的奢靡,他耗盡了熊島本就微薄的積蓄,榨干了領民的血汗,最終被逼得鋌而走險販賣奴隸......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片刻后才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重新看向劉潛。
這時,他才更清晰地注意到眼前之人的年輕,以及那份與年齡不符的深沉。
“你腰間那把劍.....”喬拉的目光落在劉潛的佩劍上,帶著戰士的本能審視,“是瓦雷利亞鋼?”
“錚——”一聲清越龍吟,長劍應聲出鞘。
凜冽的寒光瞬間充盈牢室,劍身上流淌的波紋在火把下泛著神秘幽光。
喬拉瞬間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會有如此品質的瓦雷利亞鋼劍?”喬拉的眉頭擰成了疙瘩,眼前這個東方青年的神秘感更濃了。
“這把劍算好嗎?”劉潛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若我告訴你,那日與海盜交手的士兵,他們身上的赤銅盔甲,手中所持的鋼劍皆是瓦雷利亞鋼所鑄呢?”
喬拉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日海戰中,那些沉默戰士身上異常堅固、光澤獨特的盔甲和手中鋒銳異常的武器曾讓他心驚。
他本能地抗拒這個荒謬的說法:“不可能,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多的瓦雷利亞鋼?除非你們洗劫了瓦雷利亞廢墟。”
喬拉不知道他竟誤打誤撞地說出了真相。
“喬拉爵士,”劉潛忽然換了個話題,聲音帶著奇異的穿透力,“你的人生中,可曾經歷過某種顛覆性的變故?我指的不是販賣奴隸東窗事發,或是此刻的身陷囹圄,而是一覺醒來,恍然發覺自己置身于一個全然陌生、規則迥異的世界?”
喬拉一怔,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的經歷便只是一種‘偶然’。”劉潛的笑容意味深長,“這個世界遠超你的想象......”他仿佛在闡述一個宇宙的真理。
“可這跟瓦雷利亞鋼有何關系......”喬拉急切地想追問。
“閑談到此為止。”
劉潛手腕一翻,長劍精準地滑入劍鞘,動作干凈利落,打斷了喬拉的話。
“該談正事了,爵士。身為階下囚,想必你心中早有揣測——我為何抓你?為何留你性命?”
喬拉沉默片刻,沉聲道:“無非是為了贖金,這點海盜的勾當,不外如是。”
劉潛幾乎要笑出聲,他強忍住,搖了搖頭:“大錯特錯,你的熊島,除了那些黑熊和凍土,還有什么值得我惦記?我要的,”
他盯著喬拉的眼睛,一字一頓,“是你為我效力。”
喬拉臉色劇變,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譏諷道:“讓一個抹過七神圣油的騎士,為你這個來歷不明的外國人效力?若我真如此背棄騎士之道,無需艾德·史塔克用他那把‘寒冰’行刑,我的父親定會親手用家傳寶劍‘長爪’將我劈成兩半。”
“你就不想聽聽,我需要你做什么?”劉潛語氣平靜。
“不管你讓我做什么,都不如現在把我給殺了。”喬拉斬釘截鐵。
劉潛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你早該這么說,我也不必對琳妮絲女士百般‘客氣’了。”
“你敢動琳妮絲一根手指,我必殺你!”喬拉如同被激怒的困獸,猛地撲到鐵柵前,雙目赤紅,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劉潛心中發笑,他就知道,喬拉的弱點就是女人。
“嘖嘖嘖,”他微微搖頭,語氣玩味,“喬拉爵士,你對琳妮絲女士的愛讓諸神動容,讓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如何?”
他向前一步,隔著鐵柵,聲音低沉卻充滿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以我的信譽保證琳妮絲女士在此地的絕對安全與舒適,只要她安分守己,而你,則作為我的雇傭騎士,為我效力,我還會支付你優渥的傭金,讓你能體面地供養你的夫人,畢竟......”
他刻意停頓,目光如冰錐般刺入喬拉心底,“你也不想你的夫人——尊貴的琳妮絲·海塔爾女士,在這海盜窩里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委屈’吧?”
劉潛的話像是商量,更像是威脅。
喬拉的臉因極致的憤怒和屈辱而扭曲,青筋在額角突突跳動。
拒絕的話語沖到嘴邊,卻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琳妮絲驚恐哭泣的臉龐以及在這蠻荒之地可能遭受的可怕境遇,無數畫面在他腦中翻騰。
他死死瞪著劉潛,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在與無形的枷鎖搏斗。
牢獄中只剩下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和他粗重的喘息。
許久,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喬拉頹然垂下頭,發出一聲沉重得如同巨石墜地的嘆息:“只要你能保證琳妮絲的安全......我......為你效力。”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充滿了不甘與苦澀。
“明智的選擇。”劉潛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掌控一切的笑容,輕輕拍了下掌,“放心,我是個守信之人。當然,前提是對方不會先撕毀約定。”
他話中暗藏的警告,喬拉聽得一清二楚。
“我需要你為我訓練一支軍隊,一支真正能用于征伐的軍隊。”劉潛轉入正題,語氣嚴肅,“你看到了,我的人攻下了這里,俘虜了很多人。但如何將這群烏合之眾的海盜,鍛造成可用的刀刃,如何統帥他們作戰......我需要你的經驗和能力。”
喬拉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訓練軍隊,你想做什么?吞并整個石階列島?這里的土地貧瘠如狗啃過,毫無統治價值,還是說……”
他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劉潛,“你想效仿那‘九銅板王’,以此為跳板,染指維斯特洛,實現你更大的野心?”
受過良好貴族教育的他,瞬間意識到了什么。
劉潛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九銅板王?那不過是個被歷史嘲弄的笑話罷了。”
他不再多言,轉身走向牢門,昏暗的光線將他離去的背影拉得很長。
“你究竟想做什么?”喬拉不甘的聲音在身后追問。
劉潛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只留下一句話在潮濕的空氣中回蕩:
“以后你自然會知道。”
沉重的牢門緩緩關閉,將喬拉·莫爾蒙那張交織著屈辱、憤怒和憂慮的臉,重新鎖進了搖曳的火光與深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