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對這位三弟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過去——那個在皇宮里橫行無忌的“小霸王”，整日沉迷享樂，活脫脫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貴族公子哥。

但事實上，這個看似頑劣的弟弟絕非表面那般愚鈍，反而天資聰穎，學(xué)什么都快。

如今李承淵雖已獲封郡王，有了自己的府邸，卻依舊不改往日懶散的作風(fēng)。這讓李承澤實在猜不透：這個弟弟到底對儲君之位有沒有想法？還是說，他心底藏著更深的謀劃？

不過有一點李承澤很確定：

既然李承淵被封王，就注定會被卷入奪嫡之爭。

個人的意愿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自然會有人推著他往前走。

這段歷史李承澤太熟悉了——當(dāng)年他自己就是這么過來的。

所以這次登門，李承澤就是想拉攏這個弟弟。

看著眼前吊兒郎當(dāng)?shù)娜埽畛袧梢馕渡铋L地笑道：“三弟，或許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但有句話我一直記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

“提前布局總比臨時慌亂強。”

“我知道你和太子交情匪淺，但在這場博弈里，再牢固的情誼也可能土崩瓦解。”

稍作停頓，李承澤接著說：“所以，我希望咱們能多走動。至少眼下，我們不是敵人。”

他又補充道：“老話說得好，想分蛋糕，就得先把切蛋糕的人踢出局。否則最后占便宜的，永遠是那個端著盤子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聽到這話，李承淵幽幽嘆了口氣：“二哥知道為什么我不愿摻和你們的事嗎？”

李承澤略顯詫異，隨即搖頭：“愿聞其詳。”

“因為和你們相處太累了！”

李承淵解釋道：“明明很簡單的事，非要搞得彎彎繞繞。”

他繼續(xù)道：“我是真不想過這種日子，大家坦誠相待不好嗎？”

最后他斬釘截鐵地說：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寧愿做個快活閑人。”

“不管你們怎么斗，我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過自己的小日子。”

李承澤聽完先是一陣苦笑，隨后感慨道：“若是在尋常百姓家長大，說不定咱倆能成為生死之交！說真的，以前我也向往過你這樣的活法。”

“可有些事，終究躲不掉啊！”

“但我想試試。”李承淵態(tài)度堅決。

“好啊！”李承澤非但不惱，反而露出期待的神色，“那就祝你如愿！要是你真能過上想要的日子，我保證絕不打擾。”

兩人相視而笑。

“多謝二哥體諒！”

“自家人何必見外！”李承澤瞥了眼謝必安捧著的錦盒，“原本備了五十萬兩賀儀，看來這份心意是送不出去了。”

“確實不能收。”李承淵笑道，“還是二哥了解我。”

寒暄過后，李承澤起身告辭。

李承淵剛把人送到府門外，迎面就撞見了太子李承乾。

“大哥也來看我了？”

雖說是同母所出的親兄弟，但兩人素來不拘禮數(shù)——畢竟是一塊光屁股玩到大的交情。

“方才遇見二弟了？聊些什么？”太子狀若隨意地問道。

“嗯，就是來串個門。”

“他沒拉攏你？”太子追問道。

“還能說什么？無非是想讓我站隊。”

李承淵聳聳肩：“連五十萬兩銀票都搬出來了。”

“你肯定沒收吧？”

“當(dāng)然沒收。”

“這就好。”太子剛松了口氣，卻聽弟弟話鋒一轉(zhuǎn)：

“別高興太早，大哥該不會也是來試探的吧？”

“哈哈哈，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太子爽快承認，“我特意備了二十萬兩現(xiàn)銀，外加幾處賺錢的鋪面和地契。”

他拍著弟弟肩膀解釋：“想著你開府建衙，總得有些根基產(chǎn)業(yè)。”

李承淵暗自感慨，不愧是太子，出手就是周全。

雖說現(xiàn)銀只有二十萬兩，但這些商鋪地契的價值，怕是遠超這個數(shù)目。

對毫無根基的他而言，這些產(chǎn)業(yè)確實最實用——銀錢終會花完，但有鋪面在手，王府就永遠餓不著。

可惜，這份禮他照樣不能收。

李承淵太了解這兩個兄弟了。

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螻蟻。

正因如此，即便血脈相連，他也不想與他們?yōu)槲椤?

“大哥的心意我領(lǐng)了。”李承淵直截了當(dāng)拒絕，“但這禮，恕我不能收。”

太子頓時僵在原地。

他原以為親弟弟必定會支持自己，萬萬沒料到會吃閉門羹。

一股寒意涌上心頭——莫非老三，也對儲君之位有想法？

李承淵壓根沒把太子的反應(yīng)放在心上，只是把對李承澤說過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我只想當(dāng)個游手好閑的皇子，你們那些破事別扯上我。”

太子聽完愣神許久，突然扯出個假笑：“三弟有自己的主意，挺好。這份禮我先帶回去，你什么時候想要隨時來找大哥！”

臨走時，太子還故作親熱地拍了拍李承淵的肩膀。

夜幕降臨，慶帝寢宮內(nèi)。

“陛下，鑒察院剛呈上的密報。”侯公公弓著腰，雙手奉上文書。

慶帝展開密折細看，上面連標(biāo)點符號都沒漏掉，把禮郡王府的對話記得一清二楚。

看完后，慶帝神色如常，眼中卻閃過一絲深思。

這已經(jīng)是李承淵第二次公開表態(tài)不參與奪嫡了。

當(dāng)然，這種事本來也不是他說了算。

但這份態(tài)度確實讓慶帝起了疑心——這個三兒子是真沒野心，還是另有所圖？

“李承淵現(xiàn)在在干嘛？”慶帝突然發(fā)問。

“回稟陛下，三殿下出府了，看方向像是要去……”侯公公支支吾吾。

“吞吞吐吐做什么？說！”

“妙音坊。”侯公公硬著頭皮答道。

“什么？！”慶帝猛地一怔，急忙又翻開密折。

上面白紙黑字寫著李承澤推薦的去處：醉仙居、妙音坊、青云樓。

慶帝愣了片刻，突然笑罵出聲：“好個混賬東西，還真會給朕‘驚喜’！”

……

妙音坊在京城算是個另類。

雖說京都秦樓楚館遍地，但像妙音坊這樣只賣藝不賣身的獨此一家。

曾經(jīng)有個不長眼的想強迫姑娘們接客，結(jié)果不僅被轟出去，當(dāng)晚還被人打得半死。更蹊蹺的是官府對此事不聞不問，可見背后定有通天的人物撐腰。

經(jīng)此一事，妙音坊更添神秘色彩。

這地方藏在尋常街巷里，門面不大卻有三層，裝潢雅致不俗。

李承淵雖是京城老油條，來這里倒是頭一遭。

剛進門，絲竹之聲便縈繞耳畔。

正中央是個寬敞的舞臺，幾位佳人正在翩躚起舞，四周樂師撫琴吹簫。臺下擺滿圓桌，坐滿了達官貴人，個個如癡如醉。

其實不少人來這兒根本不是為聽曲。

有人純粹是來看美人——臺上表演的無一不是絕色。

這里更是吟詩作對的好去處。坊里的姑娘除了精通音律，還個個能詩會畫。

多少文人墨客在此即興賦詩，把酒言歡。

正因如此，這里被譽為京城最風(fēng)雅的銷金窟，最得讀書人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