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怡聽著二人之間話里有話的對話，默默站在了王元開的后面，掐了一下王元開的腰間肉。

“我總覺得咱們繼續(xù)待在這里不好，要不要走啊？”

“不走，今天晚上就除妖，你保護好自己就行。”王元開安慰著上官若怡，靜靜等待夜幕的到來。

余下空閑的時間，他也沒閑著，練起了《九曜除妖經》，經過這些日子對于土相的探索，他也漸漸摸到了火相的門檻，但仍然施展不出來。

殷宅內燭火搖曳，將整座宅邸浸染在一片粘稠、不祥的血紅之中，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香粉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腥臊。

“吱呀——”

房門被一只涂著蔻丹的纖手推開。殷夫人倚在門框上，薄紗輕掩，雪白的肩頸在燭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媚眼如絲地望向屋內。

“殷夫人，夜半更深，如此裝束，怕是不合禮數(shù)吧。”王元開盤膝坐于床榻，眼皮微抬，目光如冷電般掃過門外。

“有何不妥？反正我是個寡婦，你又不吃虧。”殷夫人輕笑，蓮步輕移，帶起一陣香風，她的話語帶著鉤子，身影搖曳，便要靠近。

“我可沒心思和半人半妖的‘東西’尋歡作樂！”話音未落，他身形如獵豹般暴起！一道早已藏在袖中的赤紅符箓，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化作一道厲芒，閃電般射向殷夫人的面門！

噗！

符箓精準貼上！瞬間，赤芒大盛，如同烙鐵般灼燒起來！

“啊——！”一聲凄厲的尖嘯撕裂了夜的寧靜！

殷夫人臉上那層惑人的皮相在符火中扭曲、剝落！絨毛瘋狂滋長，鼻吻急速向前凸起，獠牙刺破紅唇，一雙黃澄澄的豎瞳充滿了驚駭與怨毒——赫然已是一副猙獰的黃鼠狼妖面孔！

“你……你早就知道了？”王元開身上散發(fā)出的森然殺意，讓她如墜冰窟，內心的恐懼讓她后退，似乎在向前走一步，便會身首異處。

“書上說有一些妖能同化人變成半妖半妖，你曾為人，卻甘墮妖道，行此滅絕人倫之舉……天理難容！”王元開抽出木劍，眼神凌厲，《九曜除妖經》的力量無聲涌動，一層淡薄卻凝練的金光瞬間覆蓋了他的體表，手中的桃木劍更是嗡鳴震顫。

嗤啦——！

木劍揚起，破空之聲尖銳刺耳！帶著凜冽的除妖煞氣，當頭劈落！

殷夫人亡魂皆冒，哪里還敢硬接？她怪叫一聲，身體如鬼魅般向后急掠，同時歇斯底里地尖嚎：“殺了他！給我撕碎他！”

窸窸窣窣——！

庭院陰影中，無數(shù)雙綠油油的小眼睛驟然亮起！數(shù)十只體型碩大、尚未開智但兇性十足的黃皮子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出！它們呲著尖牙，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唧唧”怪叫，悍不畏死地朝王元開撲咬過來！

“哼！土相·起！”王元開眼神一凝，單膝猛地頓地，手掌狠狠拍在青石板上！

地面陡然震動起來，無數(shù)碎石瓦礫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瘋狂匯聚！眨眼間，兩尊足有一人高的石人傀儡拔地而起！更令人心悸的是，石人周身竟纏繞著幽幽躍動的慘綠色妖火，散發(fā)出比殷夫人身上更為濃烈、更為純粹的妖邪氣息！。

石人傀儡從高空躍下，轟！沉重的身軀砸得地面龜裂，塵土飛揚！那磅礴而純粹的妖氣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滿院未開智的黃皮子！它們仿佛受到了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抗拒的吸引與臣服，竟紛紛舍棄了王元開，發(fā)出更加狂熱的嘶鳴，如潮水般涌向兩尊石人傀儡，瘋狂地撕咬、抓撓、攀爬，瞬間將兩個石人淹沒在毛茸茸的“浪潮”之中！

“你們怎么朝兩個傀儡去了，去咬死他，他人還在上面！”殷夫人氣不打一出來，眼神怨恨地看著王元楷。

“你應該慶幸它們幫你擋住了石人傀儡，要不然它們兩個一拳你都扛不住。”王元開的聲音冰冷如鐵，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如大鵬般凌空撲下，木劍直指殷夫人心口

劍光如電，擦著殷夫人驚惶閃避的臉頰掠過！被劍鋒上附著的九曜金芒掃過的皮膚，竟如同被強酸腐蝕般，瞬間焦黑、干癟，暴露出底下深如溝壑的皺紋！

“你們這群除妖師，給了你兩塊金餅居然還不離開，還賴在這里不走。”殷夫人厲聲道。

嘴上雖然厲害，但身體卻在不自覺后退。

“除妖師除妖，是為天下人，不為錢財，你呢，你是為了什么？”王元開想起自己的前世，他只希望，成為殺手殺的那些人，也是為了天下人。

“是這不人不鬼的‘花容月貌’？還是這滿身妖氣的‘長命百歲’？”

“我遣散了家里的下人。”

“可依然有人死了，你仍然用自己的女兒和丈夫作為祭品，獻給了你所謂的‘大仙’。”

“不對，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王元開劍尖一頓，臉上露出一絲洞悉一切的冷笑，“剛才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

“你……你詐我！”極度的羞憤與恐懼瞬間沖垮了殷夫人的理智，她發(fā)出一聲幾乎要刺破耳膜的、非人的尖利長嚎！

“啊！！！”

一聲尖叫破空，早已埋伏多時的除妖司眾人立刻騷動起來，司儀忽然伸手示意停止，他還沒得到信號，不能輕舉妄動！

“不過是個二級除妖師而已，今天你就留在這里吧。”殷夫人徹底瘋狂！她雙手猛地抓住自己身上殘存的華服，狠狠一撕！

刺啦！

布料碎裂！露出的卻不是雪膚，而是令人作嘔的、扭曲的軀體！蒼老的人皮和獸毛相交，人皮與獸軀的接縫處，如同拙劣的針線活，布滿了紫黑色的肉瘤和蠕動的筋絡！這殷夫人達到了三級妖物的水準！她的雙手十指，指甲暴漲成烏黑鋒利的彎鉤！

“去死！”

一記利爪直沖王元開面門。后者只是微微傾身，他腰間的桃木短劍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由下至上，斜撩而出。

殷夫人前沖的身形猛地僵住！她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腰腹間那道幾乎將她斜劈開的巨大傷口！滾燙的、半是鮮紅半是暗綠的粘稠血液如同噴泉般狂涌而出！已經成為半妖的身軀，竟如薄紙般脆弱！

她不可思議看著自己腰間的傷口，那明明只是一把木頭做的劍，為何能夠傷到她。

“無根木，天生克妖邪。你若為人，它傷不了你分毫，可惜……”王元開望著她，體內的《九曜除妖經》再次運轉起來，一股沉重如山岳、熾烈如熔巖的威壓轟然降臨，死死鎖定重傷的殷夫人！。

強大的威壓壓得是殷夫人喘不過氣來，這是什么除妖術，她從未見過？

殷夫人發(fā)出了生命中最后一聲絕望的尖嚎。

“大仙救我！”

砰！

“呃啊！”王元開如遭巨錘轟擊，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橫飛出去，重重砸在院墻上，碎石簌簌落下！他強忍劇痛，掙扎著撐起上半身，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目光死死盯住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矮小身影——那張臉，赫然與之前幻境中出現(xiàn)的“小矮子”一模一樣！

他忽然自嘲式的笑了笑，果然幻境之中得加些真實的東西，才能配得上是真實的幻境。

那小矮子甩了甩撞人的手臂，臉上憨傻的表情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底發(fā)寒的陰冷與貪婪。他的身形微微扭曲，屬于人類的特征迅速褪去，顯露出黃鼠狼妖的本相，一雙綠豆小眼閃爍著殘忍狡詐的光芒。

“小子，”它咧開嘴，露出細密的尖牙，聲音沙啞刺耳，“本想放你一馬，沒想到你偏要自己鉆進這死局里來……也好，省得我再費工夫。你這身精血魂魄，還有那本古怪的經書……我，就不客氣地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