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金色的線。我盯著那道光線，看著灰塵在其中起舞，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沒用，我的爪子還是控制不住地發抖。

今天是我們命運的日子——法庭聽證會。

貓英俊在我旁邊裝睡，但它的尾巴尖每隔幾秒就會抽搐一下，暴露了內心的不安。昨晚我們幾乎沒怎么睡，聽著林小滿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直到凌晨。

臥室門開了，林小滿走出來，眼睛下面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她穿著最正式的那套黑色西裝，頭發一絲不茍地扎在腦后，看起來像是要去參加葬禮——某種程度上，今天確實可能是我們“自由生活“的葬禮。

“早安，寶貝們，“她蹲下來，聲音沙啞，“吃早餐吧，然后我們...出發。“

貓糧和狗糧擺在面前，但我們誰都沒動。貓英俊罕見地沒有抱怨食物不夠高檔，只是象征性地舔了兩口就退開了。我也只是機械地咀嚼著，嘗不出任何味道。

林小滿的手機響了，是李律師：“林小姐，我們二十分鐘后到您樓下。記得帶上寵物的醫療記錄和您之前準備的視頻資料。“

“好的，都準備好了，“林小滿回答，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掛掉電話，她深吸一口氣，蹲下來緊緊抱住我們：“不管今天發生什么，記住媽媽愛你們...非常非常愛...“

她的眼淚落在我的毛發上，溫熱的，帶著咸味。貓英俊罕見地沒有躲開這種親密接觸，而是用頭輕輕蹭她的下巴。

出門前，林小滿給我們穿上了特制的“出庭服“——我是一件藍色小馬甲，貓英俊是一條紅色領結。這讓我想起電影發布會那天的裝扮，但今天的心情截然不同。

電梯下到一樓，李律師和她的助手已經在門口等候。看到我們，李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就是它們？看起來比視頻里更...普通。“

這句話刺痛了我。是啊，我們看起來就是普通的貓和狗，誰會相信我們能聽懂人話、會解數學題？但正是這種“不普通“給我們帶來了今天的麻煩。

“它們只是緊張，“林小滿為我們辯護，手緊緊抓著牽引繩。

上車后，李律師開始簡要說明今天的程序：“聽證會將在民事法庭舉行，由張法官主審。王博士那邊會先陳述理由，然后我們反駁。最后法官會當場裁決。“

“如果...如果裁決不利呢？“林小滿小聲問。

“理論上可以上訴，但...“李律師猶豫了一下，“如果強制令通過，您的寵物會立即被帶走。我不建議暴力抗法。“

貓英俊在我耳邊低語：“聽到沒？如果輸了，我們就跑。“

我輕輕點頭，但心里知道逃跑不是長久之計。我們不可能永遠躲藏，尤其是現在全國都認識我們這兩只“天才寵物“。

法院大樓比我想象的還要威嚴。高聳的石柱，沉重的木門，還有門口那尊正義女神像——蒙著眼睛，一手持劍，一手持天平。我們穿過安檢，沿著長長的走廊走向法庭，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法庭里已經坐了不少人。我認出了幾個記者，還有電影公司的劉強。最令人不安的是前排的王博士——他穿著筆挺的灰色西裝，面前擺著一摞厚厚的文件，正和旁邊的人低聲交談。

“那是誰？“林小滿小聲問李律師，指著王博士身邊的人。

“趙律師，業內有名的'動物案專家'，“李律師皺眉，“看來王博士下了血本。“

我們被安排在原告席，林小滿抱著貓英俊，我則蹲在她腳邊。法庭漸漸坐滿，氣氛越來越緊張。終于，一位穿著黑袍的女法官走進來，全場起立。

“案件編號2023-CV-8742，王立群博士申請科研強制令一案，現在開庭，“書記官宣布。

張法官是個五十多歲的女性，銳利的目光從眼鏡后面掃視全場：“雙方準備好了嗎？“

王博士的趙律師首先站起來：“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王立群博士是國家動物行為研究所的主任，他申請對這兩只寵物——邊牧犬'默默'和布偶貓'英俊'——進行為期三個月的科學觀察，理由如下...“

他列舉了一大堆法律條款和專業術語，核心意思是：我們太聰明了，聰明到不正常，可能對公眾構成潛在威脅，所以需要“科學研究“。

然后王博士親自上陣，播放了一段視頻——正是貓英俊在發布會上解數學題的片段！

“法官大人，這只貓表現出的認知能力遠超正常水平，“王博士推了推眼鏡，“根據《珍稀動物保護法》第37條，此類異常案例必須接受專業檢測，以確定是否對人類構成威脅。“

威脅？!我和貓英俊震驚地對視。我們什么時候成威脅了？

李律師立刻反駁：“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林小滿女士堅決反對這一無理申請。這兩只寵物是她合法領養的家庭成員，所謂'威脅'純屬臆測。王博士的研究所實際上與多起非法動物交易有關...“

她出示了一系列文件，證明王博士的“研究所“其實是個空殼公司，背后與地下寵物販賣集團有密切聯系。

法庭嘩然。張法官敲了敲法槌：“肅靜！王博士，對這些指控你有什么要說的？“

王博士臉色鐵青：“純屬誹謗！我的研究所擁有國家認證...“

辯論越來越激烈。王博士那邊找來幾個“專家“作證，說我們的行為“不符合動物本能“；李律師則請來了林小滿的鄰居、寵物醫生等人，證明我們是普通的、深受喜愛的家庭寵物。

整個過程中，林小滿的手一直在發抖。我輕輕舔了舔她的手指，想給她一點安慰。

關鍵時刻到了——張法官宣布：“現在請寵物主人做最后陳述。“

林小滿站起來，聲音起初有些顫抖，但越來越堅定：“法官大人，默默和英俊不只是寵物...它們是我的家人。三年前我大學畢業，一無所有，是默默陪我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她講述了我如何在她抑郁癥最嚴重時每天把拖鞋叼到她床邊，如何在她哭泣時舔去她的眼淚；講述了貓英俊如何在她熬夜寫劇本時趴在她鍵盤上“強迫“她休息，如何在她食物中毒時狂叫引來鄰居救助...

“它們確實很聰明，“林小滿的聲音哽咽了，“但這不是把它們關進實驗室的理由。如果聰明是種罪，那人類應該先研究自己。“

法庭一片寂靜，連張法官都微微動容。我看到幾個記者在擦眼睛，陪審團里的一位女士甚至掏出了手帕。

王博士突然站起來：“法官大人！我請求展示新證據！“不等法官同意，他就播放了一段新視頻——我和貓英俊深夜在陽臺上“交談“的畫面！雖然沒聲音，但肢體語言明顯是在交流！

“這證明它們具有語言能力！“王博士激動地說，“必須進行研究！“

李律師立刻反擊：“法官大人，這明顯是非法監控取得的證據！而且動物之間交流再正常不過！“

張法官敲槌：“夠了！雙方提交完所有證據了嗎？“

得到肯定答復后，她宣布休庭十五分鐘進行合議。

這十五分鐘像十五年一樣漫長。林小滿抱著我們，小聲祈禱；李律師緊張地翻看筆記；王博士則陰沉著臉和他的律師竊竊私語。

終于，張法官回來了。

“本庭裁定，“她的聲音清晰有力，“王立群博士的科研強制令申請...駁回！“

林小滿瞬間淚如雨下，緊緊抱住我們。法庭爆發出一陣掌聲。

但張法官還沒說完：“同時，本庭注意到這兩只寵物的異常行為確實值得關注。特此命令，由市立動物園的動物行為專家組每月進行一次非侵入式觀察，為期半年。林小姐必須配合，但寵物不必離開家。“

這是一個折中方案，但我們已經感激不盡——至少不用被關進實驗室了！

王博士臉色鐵青地站起來：“法官大人，我抗議！這明顯是...“

“王博士，“張法官冷冷地打斷他，“如果你再糾纏，我會考慮李律師提出的'非法監控'和'與犯罪組織關聯'的指控。本庭休庭！“

法槌落下，我們贏了！

走出法庭，林小滿被記者團團圍住。她簡短地表示對判決滿意，然后匆匆帶我們離開。但就在我們即將上車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攔住了我們——周明！

“林小姐！恭喜！“他笑容滿面，但眼神閃爍，“能借一步說話嗎？“

林小滿警惕地看著他：“周先生，我們沒什么好談的。“

“關于王博士的事，“周明壓低聲音，“他背后有個國際寵物販賣集團，專門收集'特殊'動物賣給富豪...您的兩只寵物已經被中東一個王子盯上了，出價一千萬美元...“

林小滿倒吸一口冷氣：“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曾經是他們的一員，“周明苦笑，“但現在我洗手不干了。王博士太貪心，給我的分成太少...“他遞過一張紙條，“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有危險隨時找我。“

說完，他匆匆離開，消失在人群中。

回家的車上，林小滿一直緊抱著我們，像怕我們突然消失一樣。李律師則反復研究判決書，確保沒有漏洞。

“暫時安全了，“她最后說，“但那個王博士不會善罷甘休。林小姐，我建議您加強家庭安保。“

回到家，林小滿立刻換了所有門鎖，還訂購了更高級的監控系統。晚上，她給我們做了最愛的牛排和魚，甚至破例讓我們上床和她一起睡。

“寶貝們，“她關燈前輕聲說，“媽媽會保護你們的...“

夜深人靜，我和貓英俊卻睡不著，悄悄溜到陽臺上。

“一千萬美元，“貓英俊吹了聲口哨，“沒想到我們這么值錢。“

我卻憂心忡忡：“這意味著更多人會來抓我們。那個中東王子...他會不會派職業綁匪？“

貓英俊突然嚴肅起來：“土狗，如果...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我們被分開了...“

“不會的！“我打斷它，“我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你！“

貓英俊罕見地沒有嘲笑我的天真，而是輕輕用頭碰了碰我的肩膀：“你這蠢狗...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熱。要知道，讓貓英俊承認在乎什么比讓它放棄三文魚還難！

“我們得制定計劃，“貓英俊恢復了一貫的冷靜，“首先，不能再在公開場合展示特殊能力；其次，要訓練主人識別危險信號...“

我們趴在陽臺上，頭靠著頭，制定了一系列“應急方案“。如果王博士或他的人出現，我們該怎么警告林小滿；如果有人試圖綁架我們，我們該如何反抗；如果不得不逃跑，我們在哪里匯合...

月光下，我們的影子在地上融為一體，分不清是貓是狗。我突然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貓英俊已經從我最大的麻煩變成了我最信任的伙伴。

“喂，蠢貓，“我輕聲說。

“干嘛，土狗？“它懶洋洋地回應。

“如果...如果下輩子還能遇見，我還想和你做兄弟。“

貓英俊沉默了很久，最后用尾巴甩了我一下：“肉麻死了...不過，好吧...下輩子我當狗你當貓，換我欺負你。“

我們相視一笑，然后同時別過頭：“哼！“

遠處，城市的燈火依舊閃爍，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我們，多少陰謀正在醞釀。但此刻，至少我們安全地在一起。

明天，新的挑戰還會來臨。王博士的威脅，中東王子的懸賞，動物園專家的觀察...但今晚，讓我們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平靜。

夜空中，一顆流星劃過。我悄悄許了個愿——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無論以什么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