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箱的喘息聲漸漸弱下去，面館最后一盞油燈被老李叔掐滅。呂乾蜷縮在酒缸旁的草墊上，左臂饕餮紋隨著呼吸明滅，像一只蟄伏的獸。月光從窗縫漏進來，在地面割出銀白色的線。

遠處傳來守夜人敲梆子的聲響。

呂乾悄悄睜開眼，視網膜上的藍色面板無聲展開：

【武將卡：魔·董卓（已加載）】

似乎是因為饕餮紋身已經成功的烙印在了呂乾左臂的緣故，這一次的加載并沒有出現像最開始那樣的臨狀態。

不知道是不是魔氣的影響，撐死膽大，餓死膽小，他躡手躡腳地摸向墻角酒壇。

封泥被揭開時，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不是現代工業酒精的辛辣，而是混雜著谷糧、草藥與時間沉淀的醇厚。

仰頭灌下一大口，熱流從喉頭滾到胃袋，饕餮紋驟然發燙，酒精化作絲絲熱流滲入四肢百骸。

“果然有用……”

呂乾舔掉嘴角的酒液，看著數據面板【精】這一方面的數值，從【1→1.1】。

若在平時，這般暴飲早該爛醉如泥，可現在他的頭腦卻異常清明，甚至能看清黑暗里漂浮的塵埃。

該說不說，紫卡級別的被動技能，作用是真的大。

原本還帶著些許虛弱的體質，正緩緩的朝著普通成年男子的身體素質不斷地靠近。

酒液像是燃料，被饕餮紋化作源源不斷的能量。呂乾能感覺到血管里的血液流速在加快，肌肉纖維在酒精的刺激下輕微震顫，仿佛某種沉睡的力量正被逐漸喚醒。

但他不敢多喝——一方面怕動靜太大驚動老李叔，另一方面......

他已經被蘇小安那丫頭盯上了！

余光瞥向面館二樓，木質走廊的陰影里，一抹紅色繩結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呂乾裝作醉醺醺的樣子搖晃兩下，故意打翻半壇酒，然后一頭栽倒在草墊上。

第二日清晨。

“醒醒！騙子！”

一瓢涼水當頭澆下！

呂乾猛地彈起來，左臂饕餮紋條件反射地浮現，又在看清來人的瞬間隱匿。蘇小安拎著空木瓢，杏眼微瞇：“昨晚偷酒喝了？”

“沒有！”

呂乾矢口否認，卻又忍不住打了個酒嗝。

少女冷哼，卻也沒多追究，只是甩過來一套粗布衣服：“換上，今天帶你去見我爹——他同意了，你才能留下。”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陽光如瀑布般傾瀉而入。

呂乾瞇著眼打量身上這套褐色短打——質地粗糙卻干凈，袖口還打著補丁，顯然是村里幫工的常服。他左臂的饕餮紋已被完全遮掩，但血管里流淌的熱流時刻提醒著那魔卡的存在。

“磨蹭什么！”

蘇小安在院門外跺腳，斗笠上的紅繩隨動作跳躍，“再耽擱就趕不上早市了！”

穿堂風吹散面館殘留的酒氣。

呂乾跟著少女穿過石板路，晨曦里的地膳村與昨夜判若兩地——街邊支起果蔬攤位，挑著扁擔的貨郎吆喝聲此起彼伏，幾個梳總角的小孩拿著風車從他們身邊跑過，攪動空氣中漂浮的面粉與炊煙。

遠處的白墻祠堂前，幾位老人正在打村傳的武術，動作行云流水間自有一番韻律。

地膳村與其說是村，但還不如說是一個村寨。

最開始的地膳村是由地膳村八兄弟結拜后領導發展起來存在，這八兄弟又被稱之為八駿。

分別是赤驥、盜驪、白義、澤漆、山子、渠黃、驊騮、綠耳。

而地膳村的村長，也就是蘇小安的父親，八駿之中的白義。

祠堂的青磚在晨光中泛著冷意。呂乾跨過門檻時，發現天井里站著個穿靛藍長衫的中年人——衣擺繡著暗紋，腰間懸塊青玉，與村民的粗布短褐截然不同。

這人正背對著他們擦拭供桌，動作間露出腕上三道爪痕般的舊疤。

“爹！”

蘇小安突然變得拘謹，斗笠檐都壓低了三分，“人帶來了。”

白義轉身時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藥香。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能直接看透人的魂魄。視線相接的剎那，呂乾左臂饕餮紋突然刺痛，仿佛被烙鐵灼燒。

“外鄉人？”

白義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山婆說你墜崖失憶，可這雙手...”

他突然抓起呂乾的手腕，“虎口無繭，掌心無痕，倒像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指甲劃過掌心的觸感如刀鋒般清晰。呂乾手腕被白義拇指抵住命門，血脈突突直跳。恍惚間他感覺某種冰涼的氣息順經脈游走，左臂饕餮紋應激性地鼓脹起來——又被他硬生生壓回皮膚深處。

“摔下山崖異鄉客？“

白義眼中里閃過一絲寒光，指腹仍貼著呂乾的脈搏，“這年頭謊稱失憶的，不是逃犯就是細作。”

“不過既然是小安替你做擔保...你就下來給我們地膳村做長工吧。”

顯然，白義并沒有想要放過監視呂乾的想法，只不過是因為探測出呂乾不過是稍微健康一些的正常人，才決定給女兒一個面子。

呂乾腦門上沁出細汗，心跳聲大得自己都能聽見。他余光瞥見祠堂供桌上的銅鏡——映出自己慘白的臉和僵硬的笑容。

“謝、謝謝白村長收留！”

他退后半步正要行禮，卻被白義突然伸出的手攔住。

“一日三餐，工錢另算。”

“但只要我地膳村村民有所需要，你不得拒絕。”

在霧山五行之中帶有強烈玄幻色彩的世界之中，地膳村的實力只能說還算在凡人的范疇之中，除卻已經食用過聚仙丸的幾個兄弟，其余的都只能說算是凡人中的高手，就如同身前的這位白義。

但即便如此，對于天天抽煙喝酒、早起晚睡、外賣快餐的呂乾來說，這樣的習武之人對他的壓力也算是非同一般的大了。

除非使用加載【魔·董卓】，否則呂乾的實力甚至還不夠蘇小安揍。

......

正午的烈日把曬谷場烤得發燙，呂乾握著竹掃帚的手心滲滿汗珠。

自從被白義安排在村里做幫工，他就被分配了最臟最累的活計——清理谷倉、挑水劈柴、甚至還要去豬圈起糞。每當他想偷懶，總有村民“恰好“經過，像監視犯人似的盯著他。

不過呂乾并沒有在乎這樣的目光。

不久之后這些人都要死了，誰又會跟死人計較這些呢？

反正做牛馬的日子都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上這么一個月的時間。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不斷提升自己，獲得安身立命的資本，既然晚上能夠偷酒喝，壯大自己的基礎，又何必在乎白日里勞作的付出呢？

至少自己的付出，是真的能夠收獲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