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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掘地三尺找人

屋內(nèi),空無一人。

小小的空間一覽無余,整潔得過分,也冰冷得刺骨。

床鋪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書桌收拾得干干凈凈,連一支筆都沒有留下,仿佛從未有人在此生活過。

只有書桌正中央,端端正正地壓著一張小小的、白色的便簽紙,像一塊冰冷的墓碑。

陸修遠的心跳如擂鼓,幾乎要沖破胸膛!

他幾乎是撲了過去,帶著一種瀕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絕望,一把抓起那張紙!

黑色的字跡,清晰、平穩(wěn)、冰冷,像手術刀劃開的傷口,一字一句刻入他的眼底:

「陸學長:晚晴姐的債,我償清了。勿念。硯寧」

寥寥十幾個字,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燙進他的靈魂深處!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嘲諷和無盡的決絕!

“償清了……勿念……”

陸修遠喃喃念著這四個字,捏著紙條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骨節(jié)凸起,泛著死白色,紙條邊緣被他捏得深深凹陷下去,幾乎要碎裂。

一股從未有過的、混雜著劇痛、滅頂?shù)目只藕捅粡氐子夼奶咸鞈嵟缤鹕綆r漿,猛地沖上他的頭頂!

他猛地抬頭,布滿猩紅血絲的雙眼死死掃過這間空蕩得令人心寒、每一寸空氣都寫滿“拋棄”二字的小屋。

視線最終定格在書桌旁那個廉價的塑料垃圾桶里。

桶底,靜靜地躺著一部極其普通的舊手機,像一件被主人隨手丟棄的垃圾。

陸修遠沖過去,一把將它撈了出來。手機冰冷的觸感刺激著他的掌心。

他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發(fā)瘋似的反復按著開機鍵,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壓抑而絕望的低吼。

“硯——寧——!”

他像一頭徹底失控、失去所有的困獸,嘶吼聲在空寂的房間里撞出絕望的回響。

他狠狠地將那只毫無反應的手機砸向墻壁!

“砰!”

塑料外殼應聲碎裂,零件四散飛濺,如同他此刻崩塌的世界,碎得無法拼湊。

他頹然地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布滿灰塵的地面,那張寫著冰冷訣別的便簽紙被他緊緊攥在手里,揉成一團,又被他神經(jīng)質(zhì)地攤開。

那幾行字,每一個都像淬了毒的針,反復扎刺著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償清了?哈…償清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嘶啞扭曲,充滿了自嘲和一種滅頂?shù)摹o法言喻的恐慌,

“你拿什么還?你憑什么還?!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永遠還不清!”

他猛地想起過去七年里那些“如有神助”的關鍵時刻:

談判桌上對手突然的“神志不清”和致命失誤;銀行經(jīng)理在最后關頭、在他即將絕望時突然松口的巨額貸款;小叔陸聿珩那些充滿刁難、意圖將他徹底打落的陷阱項目,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一個“救場”的神秘合作方,化險為夷;甚至是他自己連續(xù)熬夜、精神瀕臨崩潰時,那些精準送到手邊、溫度剛好的咖啡和能讓他瞬間恢復些許精神的“特制”香薰……

無數(shù)被他忽略、被他理所當然地歸功于自己“能力”和“運氣”的細節(jié),此刻如同被按下了倒帶的潮水般洶涌回卷,帶著冰冷的、刺骨的、諷刺的真相,狠狠拍擊著他搖搖欲墜的認知堡壘!

“硯寧?是硯寧?……”

陸修遠震驚地睜大雙眼,不可置信自己的猜測,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欺騙的憤怒啃噬著他的心臟,但更深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仿佛被瞬間抽走了所有賴以生存的空氣般的窒息與恐慌!

他這才驚覺,那個沉默的影子,那個被他視為“蘇晚晴替身”的存在,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他呼吸的空氣,他立足的地基!

他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的付出,習慣到視而不見,習慣到理所當然地認為那是她應盡的義務!

現(xiàn)在,空氣消失了。

地基崩塌了。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淹沒了他。

他不能失去她!無論是作為支撐他事業(yè)的“神秘力量”,還是作為這七年來,唯一能讓他短暫逃離痛苦深淵、活在“蘇晚晴還在”幻夢里的“藥引”!

他需要她!

他必須找到她!

沒有她,他擁有的一切都會像沙堡一樣垮掉!

他無法忍受再回到那暗無天日的絕望里!

陸修遠猛地從地上彈起來,眼中布滿瘋狂的血絲和孤注一擲的偏執(zhí)。

他沖回他那輛依舊散發(fā)著昂貴皮革氣味的跑車,引擎的咆哮如同他失控的心跳和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

他一路狂飆回公司,無視那些試圖向他匯報更多毀滅性噩耗、面如死灰的下屬,直接沖進自己的辦公室,對著匆匆趕來的助理和安保主管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找!給我動用一切資源!挖地三尺也要把硯寧給我找出來!她的社會關系!她可能聯(lián)系的所有人!她的銀行流水!出入境記錄!航班!高鐵!汽車站!火車站!給我查!立刻!馬上!24小時之內(nèi)我要結果!找不到人,你們都給我滾蛋!滾!”

整個公司瞬間被一種高壓的、末日般的恐慌所籠罩。

電話聲此起彼伏,鍵盤敲擊聲密集如暴風驟雨。

陸修遠像一頭焦躁暴怒的獅子,在巨大的辦公室里瘋狂踱步,昂貴的煙灰缸里很快堆滿了扭曲的煙蒂。

他一遍遍徒勞地撥打硯寧那個已成空號的手機,聽著里面?zhèn)鱽淼摹⒈涞摹C械的提示音,眼神越來越陰鷙,也越來越絕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在凌遲。

壞消息如同附骨之疽,源源不斷地涌來,將他殘存的希望一點點碾碎:

“陸總,硯小姐名下…名下查不到任何房產(chǎn)登記記錄!銀行卡…只有一張余額不足兩千元的借記卡,最近一周沒有任何流水!她…她好像只用現(xiàn)金!”

“陸總,她租住的房子是三個月一付現(xiàn)金,房東對她幾乎一無所知!沒有留下任何緊急聯(lián)系人!之前的室友也早搬走了,聯(lián)系不上!”

“陸總,全市所有交通樞紐…機場、高鐵站、長途汽車站、火車站…沒有查到硯小姐近三天內(nèi)的任何購票和出行記錄!系統(tǒng)里…查無此人!”

“陸總,出入境管理局那邊反饋…沒有硯寧的離境信息!她應該還在國內(nèi)!”

“陸總,她以前工作的那幾個地方都問遍了,同事都說她獨來獨往,沒什么朋友,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陸總……”

“閉嘴!都給我閉嘴!”

陸修遠猛地將桌上的水晶煙灰缸連同文件狠狠掃落在地,碎片和水晶渣四濺,嚇得匯報的助理噤若寒蟬,連連后退。

“廢物!一群廢物!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就這么憑空消失了?!給我繼續(xù)查!查她可能認識的所有人!查她老家!查她養(yǎng)父母!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挖出來!!”

他忽然頓住,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家?

孤兒…養(yǎng)父母?!

對!

養(yǎng)父母!

陸修遠的眼中驟然迸射出一絲病態(tài)的希望之光。

他記得硯寧很少提及,只說養(yǎng)父母在她成年后因意外去世了,留給她一點微薄的遺產(chǎn)和一個地址——一個位于南方偏遠山區(qū)的、叫“清溪鎮(zhèn)”的地方!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根”!

“清溪鎮(zhèn)!”

陸修遠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

“派人!不,你親自去!立刻給我飛過去!去清溪鎮(zhèn)!找到那個地址!問遍鎮(zhèn)上所有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挖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馬上去!現(xiàn)在就去!!”

助理被他猙獰的神色嚇得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沖出辦公室去安排行程。

陸修遠喘著粗氣,頹然跌坐回他那張價值不菲的真皮座椅里。

窗外,S市的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勾勒出這座冰冷都市繁華而冷漠的輪廓。

他的帝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土崩瓦解,而那個支撐起帝國的“影子”,那個他從未真正放在眼里、此刻卻成了他全部救命稻草的女孩,如同人間蒸發(fā)。

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虛、恐慌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攫住了他。

他雙手用力插進濃密的頭發(fā)里,撕扯著,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絕望而無助的嗚咽。

硯寧,你到底在哪?!

你必須回來!

沒有你…我該怎么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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