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就安心赴死吧。”朱康緊巴的皮肉隨著笑音層層堆積，萬千溝壑刻在此時的這張笑臉上，竟有種奇妙的癲狂。

緊接著，朱康緩緩向前，一步一步......

眼中亢奮的神情好似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對林野的凌遲一刀，而他正享受著作為勝者的喜悅，享受著即將成為第一仙門弟子的喜悅。

他想，這野草終究還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沒有死在仙族天驕手里，而是死在了他這個岌岌無名的散修手里。

位于高座的林野將朱康的一舉一動都看得分明，然則臉上卻連一絲懼怕都看不到。

但要說是朱康所言的安心赴死，也不是。

朱康步步向他逼近，林野看起來頗有些放任的意思，但眼中那抹獨屬帝王的銳利又不曾消失。

這樣矛盾的神情讓朱康不禁產生了些許疑慮。

若是他不曾和林野打過交道，那么他也許會直接沖上去以一藤穿心。

但此前種種遠的不說，就說方才對戰周婉婉，林野僅三言兩語就左右了戰局。

那周婉婉與其說是他殺的，倒不如說是他們兩人殺的。

故此他實在是不得不有所顧忌。

“老先生莫非是改變主意了？”林野望著止步不前的朱康幾分笑意含在話中，越發叫朱康琢磨不透。

朱康聞言眼睛微瞇，“老朽只是在想陛下是何主意。”

說著，他邊暗中用靈力探查了下四周，并未發現有陷阱存在。

林野輕笑一聲，拿起酒樽緩緩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接著端起酒盞放在嘴邊卻未立即飲下，而是抬眼瞥了一下朱康，目光冷冷淡淡，繼而才開口道：“朕何須主意？”

見狀，朱康心中越發不安。

只因他十分清楚——林野不是個會虛張聲勢的人。

可任他腦中百般思慮也摸不清這林野到底有何謀劃。

朱康任思緒飛了須臾片刻，最后在心中暗道：既然如此，他便先以藤探探底。

想罷，朱康將心中所有顧慮一掃，眼眸緊盯著不遠處的林野，掌心之藤已然蓄勢待發。

然則林野卻只是頗為玩味地笑了下，接著便是連眼神都不給朱康留一個的開始慢慢喝起了酒。

朱康沒想到到了此刻林野竟然這般不將自己放在眼里，當即催動靈力將青藤朝林野方向揮去。

可就在此時，朱康猛地感到下腹一痛。

手中青藤也隨著這股痛而快速消散，他低頭一看。

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一只握著拳的手赫然打穿了他的身體。

到了此時此刻，朱康才真正明白林野方才話中之意。

可惜，卻是晚了一步。

他倒要看看這個能無知無覺偷襲他的人是誰。

此番想罷，朱康頓時強忍疼痛抽身而出。

再靈光一閃，落到一個背后誰都不朝的位置。

定睛看去，“季林？”

朱康一聲驚呼脫口而出，他心中猜測是宮無塵甚至是任何人，都萬萬沒想到會是季林。

“你為什么......”朱康一手捂著腹部，語氣憤怒至極，但不穩的氣息又讓他顯得有幾分勢弱。

然則話到一半他便歇了詢問的心思。

只因季林此時的神情面貌足以說明一切。

朱康一雙眼睛直直瞪著對方，臉還是那張臉，但眉峰卻陡然挑起，眼尾拖出一抹薄紅，弱氣盡褪，凜然殺機里偏又滲出一點勾魂攝魄的妖媚。

此時對方唇角輕勾，似在嘲弄著他。

顯然，季林以往在他面前的伏低做小都是偽裝。

可......

“你的修為竟然在煉氣七層。”朱康眼珠子一轉，煉氣四層到煉氣七層，他怎么會想不出此間緣由。

定然是這小子現在用了靈丹靈石補充靈氣回到了原本的煉氣七層修為。

可笑他竟然輕信了這小子。

季林聞言并未回答，而是從懷中拿出一條巾帕慢條斯理的擦著淌著血的手指。

邊擦邊還嘖嘖的滿是嫌棄。

一旁的朱康可沒有等待的耐心，視線在林野和季林之間做了個若有所思的掃視，“看來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可季林，難道你以為林野會乖乖受死？”

說到這，朱康似乎是有些激動，嘴中噗的一聲吐了滿嘴血。

然此刻的他只想把話說完，張著一張血嘴繼續道：“季林，不如讓老朽助你一臂之力。”

“老先生此時怎么變得如此......愚不可及。”林野聞言慢笑一聲，將手中酒盞輕輕放下后出口說道。

朱康視線隨著話音轉向林野，接著便聽林野繼續道：“你們之間的關系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林野早在季林給他毒丹的時候就已了然——身懷此等丹藥之人，又怎么會甘于為他人做嫁衣？

所以朱康要殺他，他根本就沒有動手的必要。

“陛下說得......極是。”季林將沾著血的巾帕一丟，望著朱康的眸子帶著譏諷。

以往在他身邊往伏低做小的人，此刻卻這般輕慢態度，朱康實在氣得不輕。

他一邊以青木術療愈腹部的傷，一邊再次在掌心蓄起靈力。

只片刻間，數百青藤從他掌心鉆出。

接著他便發了狠的揮袖一甩，所有青藤瞬間朝著季林涌去。

季林眼睛微抬，只見其虛空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根竹笛。

第一根青藤攻向他的時候，他飛身躲開了。

當一群青藤攻向他的時候，他吹起了笛子。

至于笛音，在林野聽來實在是難聽至極。

但林野也沒聽幾聲，因為在那之后，笛聲化千刃，朱康控制襲來的粗藤全都化成了星光點點。

朱康見此，不由的目瞪口呆了片刻。

他怎么也沒想到他的攻擊竟然這么快就被季林給化解了。

然季林可不會管朱康此時怎么想，將手中竹笛輕轉兩下，接著隨手一劃，幾道泛著銀光的音刃便攜著無盡肅殺之氣朝朱康飛去。

朱康見狀，當即往左邊一閃。

然即使他閃躲迅速，手臂上仍是被重重切了個口子。

朱康忍不住“嘶——”的一聲。

“季、林！！”他一字一頓，齒關咬得咯吱作響，仿佛每吐出一個音節，就把季林的皮肉撕下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