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輕哼一聲，神情倨傲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姑娘想殺我？”林野只淡笑道。

“廢話。”

“大膽，陛下金口玉言，豈容你這般沖撞回話。來人......”丞相高仁當即上前厲聲道。

林野見狀，微微抬手，高仁聲調中的昂揚立馬落了下來，躬身退到一旁。

“既是如此，姑娘不更應將后話說完。若能誅朕之心，豈不正合姑娘心意？”林野繼而緩緩開口道。

聞言，周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轉，眸中的那份意動被林野看在眼里，心知他現在只需稍加等待即可。

所謂打蛇打七寸，狐貍沒七寸，但也逃不開林野這話撓心撓得精準。

周茹心中一合計，深覺在理。

“好，我告訴你，也免得你這所謂帝王不知天高地厚，沉于虛浮幻境還自鳴得意?！?

林野聽言目光一沉，但僅片刻又恢復如常，淡聲道：“你們都下去?！?

“是。”

高仁及其一眾齊齊躬身而退。

片刻后，屋內唯剩兩人，林野率先打破寂靜，“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周茹明顯沒有隱瞞的意思。

從她的口中，林野得知他所在世界不過是如今的第一仙門為弟子選拔隨手造出的幻境，一草一木，人世繁華滄桑，皆如鏡中月，看得見，卻只是虛幻。

且能進入幻境參與選拔的都是各修仙家族或地界的天驕。

周茹則是其中一位天驕的契約靈狐。

而他，準確的說是原身，與這些人一道入此幻境，卻只是作為破境關鍵被點化的小草。

無名無姓，甚至結局都已由人定好。

區別僅是死在誰的手里。

林野的思緒隨著周茹口中一字一句紛飛不止。

想他不過四旬，拯救萬命于水火，力挽危國于既倒，終亂世，以秦號稱帝。

此等盛舉，縱使放入他所熟知的華夏史書，也絲毫不遜色于其中濃墨重彩的幾筆。

然而現在有人告訴他，此方世界只不過是人造幻境，他呢，草芥的命。

周茹的話還在繼續：“你在此方幻境中，縱使稱王稱帝，也無法當真，更改變不了你就是根草的命?？扇羰亲屛覛⒘四?，助我家主人奪得弟子資格，我家主人或可助你投胎轉世，改你草芥命格，豈不是比現在這般好個百倍？”

林野：“......”

要他的命？他倒要看看是誰要誰的命。

盡管心中百般情緒，林野面上仍是淡然神色，看向周茹的目光在爐火映照下泛著細碎的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混在其中，讓與之對視的周茹在心中無端生出一股寒意。

與此同時，林野低沉緩和的聲調悠悠響起：“哦？你家主人竟還有如此本事？”

周茹聽到林野提起她的主人，當即沒再顧及心中那點莫名情緒，面上一派傲然道：“我家主人乃修仙界年輕一輩中最有天賦的御獸師，她的厲害自不是你這區區小草所能想象到的。”

林野聞言輕笑了下，似是不在意周茹話里的冒犯，話鋒一轉道：“姑娘方才說自己是你家主人的契約靈狐，現在又說你家主人如此厲害。那么朕就奇怪了，為何姑娘會為朕凡術所傷，你家主人又為何未用仙法相助于你？”

若是能弄清此間緣由，林野心道對付這些天驕修士的勝算也會多出幾分。

林野的這一問瞬間猶如滾滾落石狠狠砸向了周茹絕美的面龐，把她臉上那份的“高高在上”砸了個稀碎。

轉而只剩個神情僵硬。

周茹又何嘗不奇怪林野能斬斷她法衣的緣由，但縱使是到現在，她也依舊沒有頭緒。

可惜現下她和主人全然斷了聯系，否則，主人定能為她解惑。

主人......

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周茹想到周婉婉的傷，心中不由的多了份憂急，看向林野的目光恨不得化成無數利劍，將其大卸八塊。

但她也自知如今處境由不得她這般直白表露自己的殺意，于是在眨眼之間，她便重整神情，丟出幾句像是解釋的話：“若非你運氣好，正趕上我突發舊傷的時候，你以為你現在還有命站在這？”

末了，她余光一瞥林野神情，分不清林野究竟信了幾分，繼而拿出殺手锏道：“不過等到我家主人找到這，你可就沒這么好運氣了?！?

“要怎么選，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言罷，周茹沒再說話，只是視線越過明明暗暗的爐火落在林野的面龐上。在起伏的火光中，顯得格外迫人。

一時間，屋內除了爐子燒得正旺的滋滋聲，再無其他聲音。

林野迎著周茹的目光，神色未有片刻松動，淡然態勢使得周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主人。

至今為止，她還沒有見過除她主人之外的人能在她的這般壓勢下面不改色。

區區野草......

周茹眼中忍不住多了份探究。

林野將周茹的神色變化都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適時開口道：“姑娘所言，朕十分受教?！?

“算你識相，既然如此......”周茹聞言面露喜色，自以為林野此番言論所代表的就是最后的遺言。

只是下一刻，周茹突然美目瞪大，瞳孔驟縮，滿眼不可置信地望著胸前林野方才破空一掌所落之處，黑色的掌印在紅裙之上格外刺目。

周茹想說些什么，但口中不斷噴涌而出的血流又這么直接的提醒著她——這根野草再次重傷了她。

到底......怎么回事？

為什么區區凡術能透過她的法衣......

“看來姑娘刀劍不入的仙體能為朕所傷，與舊傷突發并無關系。”林野以一掌驗出自己心中猜測后，看著對方語氣幽幽道。

“就算如此，又......如何？”周茹緩緩抬起頭，眉眼的妖嬈添了幾分狠厲。

她沒想到這家伙這么不好糊弄。

可那又怎么樣，他終究就是根草，終究要為主人所滅。

林野聞言輕笑一聲，緊接著緩緩走到周茹身前，目光落到周茹雪白而細長的脖子上，開口好似閑話家常般：“姑娘是你家主人的契約靈獸，那么，不知道若是朕現在殺了你，你家主人會不會受你牽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