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氣正晴。

林秋提了兩條鬼紋魚，準備去魚欄轉(zhuǎn)一圈，剛一出門，便碰到王伯拉著一個小推車走了過來。

“小秋，先還你一石糧，剩下的下個月再還你。”

王伯臉上帶著笑，比之前開朗了不少，臉上也多了幾分紅潤。

林秋掃了一眼小推車，放下魚簍，緩步走上前去：“王伯，不著急的，你就算拖個兩三年都行。”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我現(xiàn)在有，就先還了，家里三口人吃飯呢，如果一直擱在我這，拖到年底也還不了。”

王伯呵呵一笑。

肉眼可見的變化，林秋打量了王伯一眼，也不知道為何四個月不見，王伯竟然不像之前那般婆婆媽媽，多了幾分男人的氣概。

離開竹巷之后，那邊鄰里鄰居的變化他也都不清楚，比如李叔家里又添了個女兒，裴嫂子又再嫁了……王伯自從借糧那日回去，啥也想通了，給了婆娘幾巴掌后，婆娘就聽話了不少，也不像之前那般無理取鬧。

現(xiàn)在王家就是他來做主，俗話說，女人是一個家的風(fēng)水，女人不講理，給這個家?guī)Р粊碡斶\，就不能再讓她持家。

自從王伯掌家之后，王家過的明顯比以往好了不少，和鄰里鄰居的關(guān)系也緩和了不少。

去年那個能餓死人的冬天，在林家借了糧食之后，他回去還余了一石給那些同樣餓肚子的鄰居。

一開春，那些人也就都把糧給還了。

千恩萬謝的。

以前鄰里鄰居見他都避著走，可現(xiàn)在見面，都會笑著臉閑聊幾句，一起吹吹牛皮。

王伯也是打心里覺得高興。

林秋倒也沒有再推辭，王伯已經(jīng)把糧食拿來了，再推辭就有些瞧不起他了。

“行，既然你夠用了，我就收下了。”

林秋笑了笑，和王伯一前一后，合力將糧食推進了屋。

還完糧食后，王伯沒有走，而是看著林秋，又變回了之前婆婆媽媽的樣子，雙手搓了搓，欲言又止。

林秋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問了一句：“王伯，還有事兒？”

“有點小事。”

王伯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打漁厲害，我想讓我家那小子跟著你打漁，那小子現(xiàn)在啥也不會，都是他娘給慣的，十六七歲了，還沒有一技之長。”

聞言，林秋略微一愣，最后無奈說了一句：“王伯，這我恐怕幫不了你了，我現(xiàn)在進了河防軍，已經(jīng)不打漁了。”

“啊？”

聽到這番話，王伯明顯一愣，雙目失神，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恭喜，恭喜啊。”

林秋淡淡一笑：“運氣好罷了。”

運氣好…..王伯心中苦笑，河防軍的權(quán)勢多少，常山縣的人心里都清楚，入了河防軍，可不僅僅只是一句運氣好就能說的清的。

一陣沉默后。

王伯捏了捏鼻子：“那我就先走了小秋。”

“嗯，行，你路上慢點。”

林秋將王伯送出了家門，他也徑直去了魚欄，兩人剛好一北一南，殊途陌路。

沒走幾步，王伯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朝陽下的偉岸背影，失神片刻后，莫名的嘆了口氣：“我要能有這兒子，還怕王家香火斷絕嗎？唉！”

這才多久，六個月前從竹巷搬出來，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進了河防軍。

六個月前還是竹巷快要餓死的打漁人，現(xiàn)如今，竟也披上了官皮。

這種跨度，像是看話本小說的主角一樣。

…..

魚欄。

還未走近，白記魚檔的老板已經(jīng)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迎接獨屬于他的財神爺。

這幾個月來，林秋幾乎每個月都能送來五十條鬼紋魚，他轉(zhuǎn)手一賣，一條魚凈賺三兩銀子，每月凈賺一百五十兩。

主要來錢也穩(wěn)，如果一年就一個月這般情況，白記魚檔的老板對林秋也沒有這么親近，關(guān)鍵這四個月來，每月都有一百多兩的收入。

其實他也早就知道林秋應(yīng)該是養(yǎng)了一窩鬼紋魚，不過沒拆穿，更沒到處亂說。

這東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對林秋好，對他也好。

知道的人多了，都上趕著去找林秋買鬼紋魚，那他去賺哪門子錢？

“財神爺啊，你可來咯。”

白記老板臉上的笑容涌現(xiàn)，沒有摻半點的假：“這幾天你沒來，我差點餓死了。”

“哈哈哈！”

林秋被白記老板逗的大笑：“白老板，你這話可就太夸張了。”

“來來來，上稱！”

白記老板也沒墨跡，忙招呼著店里伙計，把魚簍放到稱上一稱。

總重三十二斤。

看一眼魚簍，有四條鬼紋魚。

兩人合作久了，出手也都不寒磣，最后說下的價錢是四十六兩。

“小秋啊。”

白記老板往前走出一步，在林秋耳邊輕語：“實在不行，你也別每次三四條的賣了，每窩長成之后，我直接去你家收了算了，每天多給你加一兩銀子都不算啥事。”

聽到此番話語，林秋明顯有些錯愕，不過很快也就想通了，自己來的這么頻繁，每次最少都拿兩條鬼紋魚來。

被猜到也是正常的。

白記老板很聰明，也并沒有將此事說出去，他不是為了林秋，是有自己的私心。

思忖片刻后，剛想開口說什么。

卻聽見有一道聲音響起。

“老板，今天收到鬼紋魚了嗎？”

抬頭看去，只見是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身上穿著武館的衣袍，前胸繡著一個威風(fēng)凜凜的老虎，雙肩都寫著“猛虎武館”四字。

這個武館，林秋有點印象，在常山縣，這個武館能排進前三，聽說館主是多年煉血境武夫。

“你來的巧，剛收了四條。”

白記老板忙迎了上去。

那名武館弟子往稱上掃了一眼，看到四條鬼紋魚后，不禁挑了挑眉。

不經(jīng)意間，他注意到了林秋，又看了眼稱上的鬼紋魚，冷不丁的問了一句：“這鬼紋魚是你的？”

林秋沒吭聲，只是點了點頭。

武館弟子也不笨，聯(lián)想起這些日子白記魚檔每過兩天，都會有一兩條鬼紋魚，多的話，有個三四條，又打量了林秋幾眼，看到他衣著光鮮，也不像一個打漁的。

心中略有所思。

片刻后，突然問了一句：“這幾個月白記的鬼紋魚，是不是都是從你手里收的？”

林秋似乎早猜出他會問這句話，假裝愣了三息，便搖了搖頭：“不是。”

“行。”

武館弟子也沒再說什么。

白記老板使了一個眼色，店里的伙計就直接上前，把早準備好的四十二兩銀子給了林秋。

收到銀子后。

林秋也沒停留，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那武館弟子瞇了瞇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