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界樹之墟:生命的殘章
- 云淡今生
- 2068字
- 2025-06-06 18:29:26
凝滯的空氣中,時間仿佛被拉成粘稠的絲線。
“?!币宦暻宕嗟碾娮峪Q音驟然響起,瞬間刺破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憐汐神色淡漠,仿佛只是撣去衣角的微塵,再次掏出了那個漆黑的圓盤通信器。
窗邊的美倩也收回了投向沉沉夜色的視線。而小武,幾乎把整個腦袋埋進了臂彎,肩膀頹喪地垮著——他太了解首領凌的作風了,犯下這種低級暴露的致命錯誤,迎來的懲罰絕非尋常痛苦可比。
纖細的、近乎透明的指尖靈活地將圓盤展開,拇指穩穩地按在頂端那枚小小的按鈕上。
金屬接觸點輕輕閉合,一個不容置疑、毫無情緒的冷硬聲音瞬間流淌出來,如同寒冰滾落光滑的大理石:
“將他帶回來。大山接應?!?
九個字。之后便是長久的、令人心悸的電子寂靜。
“就…就這樣?”小武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的表情像是剛經歷了一場荒唐的夢魘。
他反復側耳,幾乎要把通信器從憐汐手中搶過來重聽,但那短短的命令確實已結束。
“真沒別的了?”
他瞪著美倩和憐汐,聲音里是劫后余生的茫然,混雜著更深的疑惑。
“確實……沒有了?!泵蕾坏穆曇敉瑯訋е唤z恍惚。
她謹慎地接過那枚冰冷的圓盤,指尖劃過邊緣檢查每個細微的連接處,仿佛懷疑是機器故障截斷了后續的雷霆。
然而沒有。
命令就是如此簡單、直接、出人意料。
唯有憐汐,依舊是那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銀色的發絲垂落臉側,櫻唇包裹著那顆鮮艷的棒棒糖,發出細微的咂吮聲,靠在墻上像一尊安靜的瓷偶。
世界的驚濤駭浪,于她不過是拂過指尖的微風。
“既然是凌的命令,”美倩深吸一口氣,將心底翻涌的疑慮壓下,目光終于轉向床上那個被束縛得結結實實的身影,“……我們只能執行?!毖凵衤舆^陸凡時,一絲復雜的歉意極快地閃過,但她立刻恢復了組織的鐵律:“小武,動手吧?!?
“對不住了!”
話音未落,小武已箭步上前。對于凌的任何指令,他的服從幾乎是刻進骨髓的本能。
眼中最后一點猶豫褪去,他猛然揚起右掌,動作迅捷而狠戾!
手刀精準無誤地斬向陸凡的后頸——風聲微嘯!至于迷藥?正常任務哪里會隨身攜帶那種管制品?
陸凡甚至沒能感受到預期中的劇痛,眼前驟然一黑,意識瞬間沉入深不見底的虛無深淵,身體軟綿綿地栽倒在冰冷的床墊上。
窗外,夜濃如墨。
道路兩側的居民樓像沉睡的巨獸,密如蜂巢的窗口盡數熄滅,唯有清冷的月光涂抹在冰冷的玻璃和外墻上。
這片死寂中,任何稍大的聲響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必將在樓宇間激起清晰的、危險的漣漪。
陰影如瀝青般流淌的窄巷深處,一輛不起眼的轎車如同潛伏的夜行生物。
“搞不懂上面等什么,”副駕駛的年輕警員,透過深色車窗緊盯著那輛緩緩駛近、引擎低吼的黑色越野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耐,“目標就在眼前,沖進去抓人不就結了?”
“執行命令,少廢話!”駕駛座上年長的警官聲音沉穩得如同礁石,雙手紋絲不動地搭在方向盤上,目光像探照燈般聚焦在那棟公寓樓下停穩的越野車,“多看,少問?;畹镁??!?
年輕警員喉結滾動了一下,把后半句抱怨咽了回去。
前輩的經驗是用鮮血和人命堆砌的壁壘,多少次讓他從鬼門關邊緣爬回——在這座被“神諭”病毒撕裂、暴力滋生的城市,防衛局的徽章既是庇護也是靶心。
即便擁有優先注射抗體的特權,面對那些感染失控、能力詭異又被絕望逼入絕境的“恐怖分子”,死亡不過是擦肩而過的???。
存活之道,首要是服從和伙伴。
越野車的雪亮燈柱終于熄滅,引擎卻維持著低沉的怠速運轉,像蟄伏兇獸的心跳。
副駕車門打開,一個身影如同移動的鐵塔,邁著沉穩的步伐踏出,輪廓在昏暗路燈下投射出極具壓迫感的剪影。他的視線,牢牢鎖定著眼前公寓那黑洞洞的樓道口。
死寂。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驟然!樓道的聲控燈像被驚動的心臟般亮起!
緊接著,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聲聲悶響砸在階梯上,仿佛有人在拖著巨石下樓。
“來了。”年長警官低聲確認。
巷內,緊握成拳、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暴起青筋的手,此刻緩緩松開。
年輕警員屏息凝神,死死盯著那被拖長的、艱難移動的身影。
而他的同伴,耳麥緊貼著臉頰,正低聲而快速地報告著:“目標已轉移,人質確認……”
“我勒個去…這小子吃什么長大的,這么死沉!”小武咬牙切齒,汗水沿著鬢角滑落,打濕了他火紅的碎發。
他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背上陸凡的重量壓得他腰椎生疼。
前方,美倩和憐汐步履輕盈的背影,此刻在他眼中簡直是對自己的無情嘲諷。
“大山!”
“嗯。”
走在前方的美倩,向迎面走來的魁梧身影點頭示意,隨即帶著憐汐干脆利落地鉆進了等候的車廂。
被稱為大山的壯漢,腳步沒有絲毫停滯,與小武錯身而過的瞬間,一只蒲扇般的巨手精準迅疾地探出,直接扣住了陸凡的后腰和肩膀連接處!
“嗯?”
身上的重負驟然消失!
小武被這突如其來的輕松晃得一個趔趄,愕然抬頭。
大山單手一托一甩,陸凡那失去意識的身體便像一件輕飄飄的行李,穩穩地搭在他壯闊如山的肩頭。
對比小武先前步履維艱的狼狽,大山的動作是如此的輕松寫意,仿佛肩上扛的不是一個百多斤的少年,而是一卷蓬松的棉被。
小武愣愣地望著那寬厚、沉默、如同山壁般穩步前行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出,只是抬手用力地抹了把臉上的汗,帶著一種混雜著挫敗與一絲釋然的復雜情緒,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跟了上去。
大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打開的車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