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鍋子
- 重生后,黑蓮花權臣寵妻殺瘋了
- 御前碼農
- 4106字
- 2025-08-27 08:46:00
不料,孟玉蟬怔愣片刻后,眼中驟然迸發出驚人亮光,猛地抓住她的手,欣喜若狂:“真的?逍遙,你的意思是,你會留下來?留這么久?太好了!我不怕苦!多久都沒關系!”
臉上綻放出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仿佛聽到的不是噩耗,而是天大的喜訊。
虞逍遙徹底愣住,看著好友的欣喜面容,到了嘴邊關于病情可能更為嚴重的推測,猛地哽在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她默默轉開視線,心底深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孟玉蟬的脈象之兇險,遠非“一至四個月”能概括。
那混合的異毒如附骨之疽,極為難纏,后續調理能否順利、究竟需要多久、是否會有不可逆的損傷,她此刻完全沒有把握。
甚至……情況可能更糟。
但這些殘酷的猜測,看著孟玉蟬那雙充滿依賴的眼睛,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傅九闕!
是他用的內力催化,雖救了急,卻也可能造成了更深層的隱患。
他既是丈夫,玉蟬此番受苦,他脫不了干系!
虞逍遙暗自咬牙,心中已有決斷:必須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必須讓他為此負責到底!調理期間所需的一切珍稀藥材,侯府必須毫不吝嗇地供應!若他敢有絲毫怠慢或委屈了玉蟬……
想到這,她眼底掠過一絲極淡極冷的寒光。
那便休怪她虞逍遙,不顧什么侯府權勢,哪怕用盡手段,也要替好友討個公道!
……
春闈三場,九日鏖戰,于貢院大門再度開啟之時,終是塵埃落定。
厚重的朱漆大門緩緩洞開,刺目的天光涌入,照在一張張臉上。
學子們魚貫而出,身上混雜著墨香、汗味以及號舍中特有的陳舊氣息。
傅九闕走在人群中,身姿依舊挺拔,但眼底難以掩飾地帶著連日耗費心神的疲憊。
臉色較九天前清減了些許,薄唇緊抿,透著慣有的冷峻。
目光越過那些急切迎上來的家仆親友,徑直望向稍遠處。
那里,孟玉蟬正安靜地立在侯府的馬車旁,一襲淺碧色衣裙,如同喧囂人潮中一株清新的翠竹。
她并未像旁人那般急切揮手呼喚,只是在他目光投來的瞬間,唇角柔柔向上彎起,眼中漾開清晰可見的期盼。
她答應過會來接他,她便來了。
傅九闕腳步加快了幾分,穿過人群,走到她面前。
周遭的嘈雜似乎瞬間遠去。
“夫君。”孟玉蟬輕聲喚道,遞上一杯一直溫著的參茶,“辛苦了。”
傅九闕接過,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她的,微暖。
他飲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入喉中,舒緩了些許疲憊。
“等久了?”他問,聲音因久未開口而略顯低啞。
“不久。”孟玉蟬搖頭,笑意不減,“回家吧。”
馬車轱轆碾過青石板路,微微晃動。
車內,氣氛一時安靜。
孟玉蟬悄悄打量傅九闕的神色,見他閉目養神,眉宇間倦意明顯,便將所有關于考試的問題都咽了回去。
她深知他心高氣傲,對此次科考期望極重,前世他便是此科狀元。
然今生變故頗多,她唯恐一句隨意的問詢,都會給他增添壓力。
于是,揀了些府中無關痛癢的瑣事來說,語速輕緩:“……院角那株老梅結了不少果子,青杏大小了,想來夏日能釀些梅子酒。前幾日西街市集新來了個賣絨花的攤子,手藝精巧,給襄苧帶了一朵,她歡喜得很……小廚房試著做了新式的荷花酥,模樣倒好,就是甜了些,你若不喜太甜,明日我讓他們減些糖……”
她聲音溫柔,絮絮說著家常,如同最尋常的妻子迎接遠歸的丈夫,只字不提功名前程。
傅九闕聽著,并未睜眼,緊繃的神經卻在這樣平淡瑣碎的敘述中漸漸松弛下來。
直至她話音稍頓,他才忽然開口,問的卻是:“這幾日,府中可有人為難你?”
睜開眼,目光清亮銳利,落在她臉上,帶著審視。
他所指的,自然是那位始終看孟玉蟬不順眼的蘇氏,以及慣會興風作浪的凌姨娘。
孟玉蟬微怔,心下泛起暖意。
他出考場第一句關切,問的是她的安危。迎上他的目光,笑容溫婉:“沒有。侯夫人忙著照料世子的傷勢,無暇他顧。凌姨娘那邊也甚是安靜。我一切皆好,夫君不必掛心。”
她語氣輕松,甚至帶著幾分寬慰他的意味,仿佛真的度過了一段風平浪靜的日子。
傅九闕仔細看她神情,不似作偽,這才微微頷首,重新合上眼,真正放松下來歇息。
馬車駛入長慶侯府,直至閬華苑門前停下。
傅九闕先下了車,很自然地回身,伸手扶了孟玉蟬一把。
兩人一同踏入院門。
然而,甫一入院,一股濃郁苦澀的藥味便撲面而來,并非平日偶爾煎服的補藥氣息,而是持續不斷的味道。
傅九闕腳步一頓,眉頭瞬間鎖緊。
目光一掃,立刻便看到了廊下小泥爐上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藥罐,以及坐在爐邊小杌子上,拿著一把蒲扇,正有一下沒一下扇著火的虞逍遙。
虞逍遙依舊是一身利落的素色衣裙,發髻隨意挽起,幾縷發絲垂落頰邊。
她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到并肩進來的兩人,視線在傅九闕身上停留一瞬,沒什么表情,又懶洋洋地垂下眼去繼續看火,仿佛他們只是不相干的路人。
傅九闕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虞逍遙。她怎么會在這里?
還如此堂而皇之地在他的院子里煎藥?她不是該遠在千里之外,再也不回京城這是非之地嗎?
他幾乎立刻認定,虞逍遙的出現必與母親蘇氏的刁難有關,而孟玉蟬方才的言語,只是不想讓他擔心的事后安撫。
更深的,是一種警惕與排斥。
虞逍遙知曉太多。她此刻出現,是何用意?會不會對孟玉蟬說什么?會不會……影響他們之間剛剛緩和的關系?
“她為何在此?”傅九闕側頭看向孟玉蟬,聲音冷了幾分,帶著質問。
孟玉蟬感受到他驟然降低的氣壓,心知他誤會了,連忙輕聲解釋:“夫君勿惱。逍遙是特意來為我調理身子的。前次在孟府中的那藥,似乎留下了些細微不適,尋常大夫看不出,逍遙醫術精湛,方能察覺。她需得留下些時日,為我仔細調理清楚。”
她刻意淡化嚴重性,只說是“細微不適”。
傅九闕聞言,目光中的冷厲稍緩,但疑慮未完全消散。
他看向那藥罐,又看向神色平淡甚至有些漠然的虞逍遙:“是何不適?嚴重到需她親自入住府中調理?”
他記憶中的孟玉蟬,身體雖不算強健,卻也并非孱弱。
“虞大夫說需費些時日,仔細些總沒錯。”孟玉蟬挽住他的手臂,輕輕帶了他一下,語氣帶上一絲央求,“夫君剛出考場,勞神費力,先進屋歇息吧。這些小事,回頭我再細細說與你聽,可好?”
傅九闕垂眸看她。她仰著臉,眼神清澈,帶著懇切,似乎真的只是需要好友醫術相助調理小恙。
他雖不喜虞逍遙,更不喜任何超出掌控的人事出現在閬華苑,但關乎孟玉蟬身體,終究是重視的。
沉默片刻,他壓下心頭諸多疑問與不快,終是暫緩了追究,只淡淡道:“既如此,便依你。”
算是默許了虞逍遙的暫時存在。
傅九闕歸家后的第一日,并未如尋常考生那般蒙頭大睡以補足精神,而是依舊早起,在院中練了一套劍法,疏解了幾日困于號舍的滯澀。
待他收劍回房,孟玉蟬已備好溫水巾帕,伺候他擦洗更衣。
用早膳時,孟玉蟬似想起什么,眉眼彎彎地道:“夫君,外祖家從江南派了兩個人來給我,前幾日剛到的,想著你考試要緊,便未打擾。”她輕輕擊掌兩下。
早已候在外間的兩個身影應聲而入,齊齊福身行禮:“奴婢青橙(青菱),見過二公子。”
竟是一對雙生姐妹花,約莫十五六歲年紀,生得一模一樣,杏眼桃腮,十分俏麗。
只是一個眼神靈動,透著一股精明勁兒;另一個則腰背挺直,目光清亮,行動間自帶一股利落之氣。
“起來吧。”傅九闕目光淡淡掃過,并未過多停留。程家送來的人,自是給孟玉蟬使喚的。
孟玉蟬笑著介紹:“這是青橙,于數字賬目上極有天賦,外祖夸她心算快過老掌柜。這是青菱,自小跟著護院學過些拳腳,等閑三五人近不得身。有她們在身邊,我也多個臂膀。”
傅九闕聞言,這才又仔細看了兩姐妹一眼,略一點頭:“你外祖有心了。”
他目光掠過她們身上比襄苧等人略次一等的衣衫紋飾,隨口問道:“既是程家送來貼身伺候你的,為何還未提等?”
按侯府規矩,各位主子身邊貼身伺候的大丫鬟皆是一等,月例份例都不同。
這青橙青菱一看便是程家精心培養,送來必是給孟玉蟬做心腹用的,卻仍穿著二等丫鬟的服飾。
提及此事,孟玉蟬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略顯無奈:“昨日便讓襄苧去管事處辦理提等和錄檔事宜了。只是……管事的黎嬤嬤說,她們是外頭來的,雖程家送了身契來,但還需核對歸檔,又說府里近來事忙,一等丫鬟的名額也緊,諸多推諉。襄苧磨了半日,最后也只勉強辦了個二等。”
傅九闕執箸的手微微一頓。
黎嬤嬤?那是蘇氏手下得力的老人,管著府中部分人事雜務。其刻意刁難之意,不言自明。
他眸色倏地沉冷,眼底掠過一絲極淡卻駭人的殺意。
一個老奴,也敢在他剛離家時,這般怠慢他的人?
但面上并未顯山露水,只語氣平靜:“無妨。明日讓襄苧再去一趟。告訴她,是我的意思,將青橙青菱提為一等丫鬟,錄入閬華苑檔。黎嬤嬤若再問,便讓她來尋我。”
孟玉蟬微怔,看向他。
見他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話語中的分量卻讓她心頭一安。他如此說,必是已有把握,或許在府中人事上,他已悄然布下了能制衡黎嬤嬤甚至蘇氏的人手?
她不再多問,只柔順應下:“好,聽夫君的。”
午間,孟玉蟬特意吩咐小廚房備了鍋子,說是為傅九闕接風洗塵,也去去貢院里的濁氣。
紅泥小爐燒得正旺,銅鍋里奶白色的高湯咕嘟咕嘟翻滾著,熱氣氤氳。
各式鮮切肉片、魚膾、時蔬菌菇擺了滿桌,色彩繽紛,令人食指大動。
傅九闕、孟玉蟬、以及被孟玉蟬強拉著坐下的虞逍遙三人圍桌而坐。
只是這飯桌氣氛,卻遠不如鍋子那般熱火朝天。
傅九闕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鮮嫩魚片,在滾湯里微微一涮,便自然地放入孟玉蟬碗中:“貢院飲食粗糙,多用些。”
孟玉蟬剛要道謝,旁邊伸來一雙筷子,精準地將那片魚片夾走,放回傅九闕面前的骨碟里。
虞逍遙眼皮都沒抬,聲音平淡無波:“她現下體質虛寒,忌食生冷魚膾,易生濕邪。”
傅九闕夾菜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孟玉蟬忙打圓場:“是了是了,逍遙叮囑過我。我吃些羊肉便好,溫補的。”說著自己夾了片羊肉涮了放入碗中。
虞逍遙卻又拿起一個小酒壺,里面是她特意帶來的藥酒,斟了淺淺一小杯,推到孟玉蟬面前:“每日一小杯,活血通絡,對你身子有益。”
孟玉蟬剛要去接,傅九闕已伸手將那酒杯攔下,移開:“她不勝酒力。用藥豈能兒戲,當遵醫囑循序漸進,豈可隨意飲用來歷不明的藥酒?”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虞逍遙,帶著明顯的質疑與不信任。
“來歷不明?”虞逍遙挑眉,終于正眼看向傅九闕,唇角勾起一抹譏誚,“傅二公子是在質疑我的醫術,還是覺得我會毒害她?”
“逍遙!”孟玉蟬急忙按住虞逍遙的手,又看向傅九闕,眼神帶著懇求,“夫君,逍遙的藥酒是極好的,我昨日飲了,覺得身上暖和許多……”
一頓飯,便在傅九闕與虞逍遙這不動聲色卻又刀光劍影的互相拆臺中進行。
孟玉蟬夾在中間,左右安撫,疲于應對,美味的鍋子,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