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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真面目

“答應!我們答應!二公子您真是菩薩心腸!”曹氏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聲音拔高得如同銅鑼。

在她心里,飛快地撥打著算盤:嫁妝?那些壓在庫房里、如今又不好變賣的老物件,放在手上就是燙手山芋!留著夜長夢多!馬上就能拿到手的八萬兩雪花銀!哪個更實在?傻子都分得清!

有了這八萬兩,不僅能解四皇子的燃眉之急,更能把清歡肚子里的那塊肉死死釘在皇家玉碟上!

這才是天大的富貴!

什么死人的嫁妝?那算什么東西?難道還留著下崽不成?

曹氏甚至覺得傅九闕簡直是天底下頭一號的蠢人。

她搓著手,貪婪的光芒在眼底跳躍:“二公子您說得太對了!嫁妝本就是她生母的東西,物歸原主,天經地義!我們這就……”

傅九闕緩緩抬起眼簾,臉上那點虛偽的笑淡了下去:“口說無憑。”

他目光示意般地瞥向旁邊小幾上備好的筆墨紙硯,“煩請孟夫人寫下字據,言明用程夫人全部嫁妝和遺物,抵充八萬兩白銀之數。寫下,今日事,今日畢。”

曹氏被銀子沖昏的頭腦,在聽到“寫下字據”這四個字時,條件反射般地卡了一下殼。

“二公子!”一個更急切的聲音驟然響起!

孟清歡猛地一步上前,堪堪擋在還有些發懵的曹氏身前。

她臉上剛剛狂喜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此刻卻硬生生擠出幾分強笑容:“二公子見諒!母親心系銀兩,一時糊涂了。”

“既是抵充,更要講究個清楚明白!程夫人的陪嫁頗多,箱籠明細都需清點核實,以免短了少了,辜負了二公子一片好意,也讓大姐心傷。不如這樣?”

她努力穩住微微發顫的尾音,緊緊盯著傅九闕的眼睛,“請姐姐現在便修書一封,交由我孟府仆從,快馬送往江南程家,催促款項。我們母女即刻回去,親自督點、收拾程夫人所有遺物和嫁妝單子上記錄的東西!

三日后,定當清點齊全,裝箱運到侯府!屆時,母親再將抵充的字據親手奉于二公子案前!這樣彼此都便宜清楚,二公子您看?”

最后一句,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孟清歡的心在狂跳,既怕傅九闕這煞神嫌麻煩當場翻臉,又慶幸自己及時止住了母親的莽撞。

先拿回嫁妝?萬一他們把東西拿走,銀子卻不給了怎么辦?必須一手交貨,一手交錢!

傅九闕深黑的瞳仁里沒有半分情緒波動,仿佛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廳堂里只剩下燭火偶爾爆出的細微“噼啪”聲,和三人幾乎屏住的呼吸。

就在孟清歡臉上的假笑快要支撐不住時,傅九闕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可。”

如同懸石落地。

曹氏和孟清歡幾乎是同時松了一口氣。

“謝二公子體恤!謝二公子!三日后必不讓二公子久等!”

曹氏幾乎是拉著孟清歡一起起身,忙不迭地行禮告辭,腳步慌亂,甚至帶倒了一把圈椅都顧不上扶,如同后面有惡鬼追趕,匆匆忙忙地退出了廳堂。

偌大的花廳瞬間空了下來。

確認那對母女徹底消失在門外,孟玉蟬猛地站了起來。

那只被傅九闕按得有些發麻的手瞬間恢復了知覺,連帶胸腔里那股壓抑了許久的怒火和不解也如同驟然噴發!

“傅九闕!”她幾乎是咬著牙喊出他的名字,目光如火,緊緊盯著那個依舊穩穩坐在那里,甚至還慢條斯理給自己斟了一盞冷茶的男人,“你是故意的!從頭到尾都在故意設局!”

傅九闕端起那杯冷透了的茶水,送到唇邊,動作不急不緩,連眼睫都沒抬一下。

“你故意先一口答應借銀子,讓她們狂喜忘形!”孟玉蟬的聲音又快又急,如同連珠炮彈,揭露著他的每一步算計,“你故意拋出那個極其不合理的用八萬兩換嫁妝的條件,她們貪圖眼前現銀,果然上鉤!你立刻催促當場寫下字據,就是要引起她們的警惕和拖延!”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因激動而微微俯身,“孟清歡果然忍不住跳出來!她們提議先取回嫁妝再給借條,三日后,你是打定主意,等三日后嫁妝一到侯府,就立刻翻臉不認賬了,對嗎?!”

傅九闕將手中那半盞冰涼澀口的茶水輕輕放回小幾上,發出一聲輕響。

他終于抬眼,望向孟玉蟬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龐,唇角似有若無地扯動了一下,牽起一個幾乎不能稱之為笑的弧度。

“賴賬?誰答應借錢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孟玉蟬。

孟玉蟬一愣。

傅九闕的視線慢悠悠地掃過她,最后落在剛才曹氏母女坐過的椅子上:“是我應下的。也是我提出的用嫁妝抵充。”

他頓了頓,那眼睛再次看回孟玉蟬,“你呢?”

孟玉蟬心頭猛地一跳,某種念頭清晰地浮了上來。

從始至終!她作為名義上的“債主”,在面對曹氏母女的逼迫和傅九闕的決斷時,從來沒有親口說出一個“借”字!

她沒有點頭!沒有任何書面承諾!甚至在被傅九闕按住手時,所有的抗拒都被無聲鎮壓!

她完全是局外人的狀態!

傅九闕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語氣更加淡漠:“從頭到尾,你孟玉蟬,以及侯府印信,從未留下只字片語的借貸憑證。”

“三日后?她們拿什么來討那八萬兩?不過是空口許諾。”

“可……”孟玉蟬心頭依舊存有疑慮,這手段是凌厲,“嫁妝一旦進了門,程家舅舅萬一真的送了錢來……”

那豈不是平白欠了八萬兩的人情債?

傅九闕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問題,唇角那點幾乎不存在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信?誰送去?何時送出?送出與否?都是未知。三日后,她們若來,欠錢的,不是你。賴賬的,也不是你。”

“需要面對的,是她們自己那點蠢透了的算計落空,和一個她們根本無力索債的事實。她們甚至不敢把事情鬧大。”

因為印子錢,因為四皇子的虧空,因為他們根本見不得光!

至于程家?他根本不會讓那封信落到程家人手里。

這輕飄飄的幾句話,徹底點透了整個計劃的核心。

嫁妝是實打實進了門的獵物。而那八萬兩銀子,自始至終,只存在于曹氏母女貪婪的臆想和傅九闕設下的言語陷阱里。

人證?物證?承諾?都是虛的。

唯一能抓住的“把柄”,那張約定三日后才交換的抵充借條,曹氏母女,根本就沒有拿出來過!

孟玉蟬她看著眼前這個神色淡漠的夫君,一時竟說不出話。

那對母女捧著嫁妝興沖沖上門的模樣,畫面太有沖擊力。

孟玉蟬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翻騰的各種情緒,眼底寒光更甚。

“好,那我就等著。看看三日后,她們拿什么來討這筆根本不存在也永遠要不回的債。”

傅九闕沒有再看她,只是重新拎起旁邊的青玉小茶壺,清澈的茶水緩緩注入旁邊孟玉蟬的那只杯子。

孟玉蟬看著傅九闕,他正拎著青玉茶壺,水線筆直注入白瓷杯中,沒有絲毫晃動。

昏黃的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

孟玉蟬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前世的短暫歲月里,她對這個名義上的夫君所知有限。

所有的印象都蒙著一層“受凌姨娘磋磨”、“身份尷尬的侯府庶子”的薄紗。

他像是一個沉默的影子,活在凌姨娘的陰影下。

她只當他是這囚籠里另一個不幸的困獸,甚至為他的遭遇有過嘆惋。

可眼前這個人……

他確實在受苦。

但那份苦,又似乎被刻意描畫成了他全部的樣子。

孟玉蟬的心臟驟然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她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前世那個沉默隱忍,在夾縫中生存的庶子形象,如同被投入火中的冰,迅速融解蒸發。

取而代之的,是今日在她眼前將曹氏母女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黑蓮花。

他目光深處那份掌控力,那不動聲色間便布下死局的狡黠與冷酷……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

那他前世在她面前表現出的那一切,又是什么?

荒謬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讓她感到一陣眩暈。

她是重活一世,卻仿佛墜入了一張比前世更為巨大的謎網。

傅九闕將斟滿熱茶的杯子推到她面前。

“夫人,喝茶。”他抬眼看她,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溫和。

這聲音打破了孟玉蟬紛亂得如同沸水的思緒,也讓她意識到自己因內心的驚濤駭浪而太過長久的沉默。

她端起那杯茶,茶水滾燙,她卻仿佛毫無所覺,只是定定地看著傅九闕。

這目光太過直接,也太過復雜。

傅九闕沒有回避,迎著她的視線,似乎對她內心的波瀾有所察覺。

終于,孟玉蟬開口。她需要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現在可能徒勞。

她放下茶杯,聲音有些干澀:“傅九闕。在侯府,在凌姨娘手里討生活這十幾年,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她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你既然有今日這般本事,為何當時要……”

為何那時要忍?為何要表現得如此懦弱?

難道僅僅是為了韜光養晦?

傅九闕沒有立刻回答。

昏黃的燭光在他臉上輕輕跳躍,將他濃密的眼睫投下更深的陰影。

他靜靜地看她。

“本事?”他輕輕重復這個詞,像是在咀嚼一個陌生的字眼。

“在你心里,傅九闕原本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孟玉蟬呼吸猛地一窒。

應該是什么樣子?

她腦海中不受控制地轟然回響:一個沉默寡言,在凌姨娘的威壓下逆來順受的影子。一個因庶子身份而無法抬頭,需要他人庇護的脆弱存在。一個或許在她前世短暫的人生里,從未真正被正眼看過的配角。

那是她兩世為人,根深蒂固的認知。

可這認知,被眼前這個掌控一切的男人徹底擊碎!

她張了張口,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干澀發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難道要說:“因為我死過一次,前世的你在我眼里就是那樣”?

荒謬!

那只緊緊握著茶杯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傅九闕一直緊緊盯著她。

果然。她藏在心底的東西,依舊壁壘森嚴。

她的心如同被重重盔甲包裹的謎,那道縫隙打開了一瞬,又迅速嚴密地關緊了。

然而,這份失望也只是一掠而過。

孟玉蟬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被強行壓下。

她強迫自己抬起眼,迎向傅九闕那道能穿透人心的視線。

“我不知道你該是什么樣子。”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甚至帶上了一點刻意的輕松,“但眼前的傅九闕,很不錯。我很喜歡!”

傅九闕的眼底,有什么東西極其細微地閃動了一下。

這女人,遠比他最初設想的更有意思。

他微微頷首:“夫人謬贊。”目光坦然。

孟玉蟬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落回傅九闕臉上。

“夫君,曹氏母女今日,是特意選了你平日前往白鷺書院的時辰過來的。你為何突然回家?”

傅九闕握著茶杯的指尖微微一頓。

幾乎是瞬間,一個毫無意義的借口便從他口中滑了出來:“忘拿了一卷詩集。”

他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談論天氣,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回答堪稱完美,符合一個讀書人的身份。

詩集!

又是詩集!

上一回,蘇燼月便是拿著那本詩集堂而皇之地踏入書房!

傅九闕自己也似乎被自己如此迅速地拋出的這個借口噎了一下。

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懊惱,快得如同錯覺。

花廳內再次陷入沉默。

孟玉蟬沒有再說一個字,但那雙看著他的眼睛,如芒在背。

傅九闕擱下了手里的茶杯。避無可避地迎上孟玉蟬的視線。

“夫人。蘇燼月的那本那詩集,并不是我的。”

“是世子傅長安的。”

“我從未見過。更不知它如何被蘇姑娘認作是我的東西。”

“嘭”!

一聲脆裂的輕響,驟然從孟玉蟬指間傳來。

是她手指過于用力,指尖狠狠抵向杯壁內側,失力之下,細白的骨瓷杯口被擠壓得裂開了一道縫隙。

杯中微燙的茶水,順著那細小的裂縫悄然洇出,她的臉上,只剩下無盡的震驚!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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