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兩軍陣前塵土飛揚。余燼看著前方正和錢羽交戰的龐迪,心中暗道不好:“我身為主將寸功未立,難道要讓這西羌卒先成大功?”
龐迪與錢羽交戰數十回合,突然他一個側身拿出藏在馬匹身上的弓箭,張弓搭箭,箭簇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著寒光。
“龐賊休放冷箭!”關杰的吼聲劃破戰場。
箭已離弦,如毒蛇般鉆入錢羽的左臂。龍吟槍“當啷”落地,錢羽悶哼一聲,右手死死按住傷口,鮮血從指縫中流出。
“鳴金!鳴金!鳴金!”余燼突然從后方連喊三聲,鑼聲響徹戰場。
龐迪勒馬回陣,鐵青著臉:“后軍有何情況?”
余燼笑瞇瞇地看著龐迪:“后軍安然無恙。”
龐迪怒火中燒:“那為何鳴金收兵啊?”
余燼拂須而笑:“龐將軍,袁公早有戒令,錢羽智勇雙全。他雖中箭,只恐另有詐謀,故而鳴金。”
龐迪刀尖直指余燼咽喉,又硬生生收回:“你!貽誤戰機,你擔待得起?”
唐軍大帳內,錢羽左臂纏著染血的白布,仍要披甲出戰。關杰單膝跪地攔住錢羽去路:“將軍傷口未愈,不可輕動!”
“龐迪匹夫,欺我帶傷怯戰不成?備馬!”錢羽一腳踢翻一旁的案幾,案上藥碗碎成數片。
周昌按住他的右肩:“將軍且安心將養幾日,等傷愈之后,再報此仇不遲。”
帳外忽然傳來龐迪的叫罵聲:“錢羽鼠輩,可敢出營一戰?”
錢羽青筋暴起,手中的龍吟槍嗡嗡震顫。關杰向帳外厲喝:“堅守營門,任憑龐迪叫罵,不許入帳稟報。”
三日后,袁軍大帳內。龐迪輕笑:“我看錢羽是怕我龐迪,因而久不出戰,乘此機會,率領七軍殺入寨中,救樊城之圍,請將軍速速定奪。”
余燼思慮片刻:“額,龐將軍,袁公戒令我等,不可輕舉妄動,豈能不從啊?”余燼笑著看向龐迪,“還是緩圖良策才是啊!”
“大軍到此,將軍未出一策,還要緩到何時?”龐迪冷哼一聲。
余燼拍案而起:“哼,我隨袁公行兵三十年,幾時才有將軍?”余燼緩緩看向龐迪,眼神中透著冰冷,“單憑血氣之勇,不知韜略兵機,我正要派人傳令,如今天氣悶熱,來日我要將七軍轉過山口,移至樊城以北十里,依山下寨。汝率部在我中軍后面山谷中下寨。”
龐迪繼續忍耐:“將軍,大軍未進而退,恐有不宜吧?”
余燼輕笑:“休看錢羽一時氣盛,后顧卻有荊州之憂啊!袁公早已與孫博虎相約,令東吳自水路攻之,只待吳兵一動,錢羽必然回兵去救荊州。”余燼望著地圖上的標點,“那時,我起七軍,乘其退而攻之,錢羽首尾相顧,豈不一鼓可破?樊城之圍豈不自解?此乃兵法所云,以靜制動之策。”
唐軍帳內,一探馬來報:“報!余燼將七軍盡移往城北十里山谷口屯扎,不知何意。”
錢羽聽聞探馬所報:“哦!那龐迪現在何處?”
探馬回道:“龐迪屯軍山谷之中。”
聞言,錢羽思慮片刻,隨即率人前往十里山口谷山頂查看。
錢羽望著山下的袁軍:“探馬!”
一旁的探馬上前:“在!”
錢羽指著前方山谷看向探馬:“那山谷可有名稱啊?”
探馬回道:“名叫罾口川。”
錢羽頓時來了興趣:“罾口川?”
“是!罾口川!”
錢羽冷笑幾聲,擺擺手示意探馬退下:“余燼此番必被我生擒矣!”
一旁的廖樺不解地問道:“將軍,此話從何說起?”
錢羽冷哼一聲:“哼,罾者,網也,魚入網口,不被生擒,難道還有出路不成?”
秋雨連綿第七日,唐軍大帳內,錢羽看向一旁的關杰:“余燼七軍交戰,不屯于開闊之地,而扎罾口川險隘之處,此乃兵家大忌。如今秋雨連綿,湘江之水必然泛漲。”錢羽看著案上地圖,“我已命廖樺等分頭去上流,堵住各處水口,待水勢漲時,我軍乘高就船,放水一淹,樊城與罾口川的援兵必成魚鱉。”
此時袁軍大帳內,余燼轉身看向身旁的副將:“我身為主將,統兵數十年,反不及汝不成?”
副將繼續勸說:“我軍屯于川口,地勢低洼,近日秋雨連綿,倘若江水泛漲,我軍豈不危矣?”
余燼聞言大怒:“再敢胡言,亂我軍心,定斬不赦,退下!”
副將見狀,不敢多言:“是!”
而在水源頭的廖樺等人,見時機成熟,挖開堵住的水口,剎那間,積蓄多日的洪水如猛獸出籠般傾瀉而出,咆哮著沖向袁軍營寨。帳篷如落葉般被卷起,兵器鎧甲在水中沉浮。袁軍哭喊聲被濤聲淹沒。
在洪水中,龐迪指著余燼大喊:“余燼,你這個小人!你不得好死!余燼!你不得好死!余燼!你……”
不一會兒,余燼爬上了一個露出的小山丘上,看著乘船而來的錢羽,雙膝一軟跪在泥水之中,手持佩劍舉過頭頂:“我愿投降,我愿投降啊!”余燼身后的士兵也紛紛跪下投降。
還在船上的錢羽見狀,大笑:“將他押到荊州大牢監候,待我回師,再作處置。”
另一處高地上,龐迪與數十名親兵困守孤島。看到錢羽率軍坐船前來,龐迪看向旁邊的成將軍:“錢羽來也,成將軍,分頭迎戰。”
成將軍拱手:“是!”
錢羽在船上大喊:“龐迪小兒,不早投降更待何時!”
龐迪看著錢羽冷笑:“錢羽匹夫,上堤來,再決一死戰。”
錢羽見龐迪不肯歸降,喊道:“放箭!”
他身后幾十條船上的弓弩手迅速放箭,孤島上的袁軍士兵死傷慘重,龐迪身旁的兩名副將喊道:“龐將軍,士卒死傷無數,四下無路,不如投降了吧。”
龐迪聞言,一臉震驚:“我受袁公厚恩,豈肯屈節于人。”說完,便提刀將兩名副將斬殺。
沒過一會兒,小島上就剩龐迪和成將軍,龐迪與成將軍背靠背:“勇士不怯死以茍免,壯士不毀節而求生,望將軍與我一同奮力一戰。”
成將軍看向周圍涌上來的唐兵,輕笑:“請將軍墊后,我當先沖殺。”說完,成將軍便沖殺了出去,卻被案上的錢羽一箭射殺。
龐迪奪過一葉小舟,與周昌在水中廝殺。刀光劍影間,洪水被染成了紅色。
最終,龐迪被周昌擒獲,五花大綁的押到錢羽面前,但他仍昂首不屈:“要殺便殺!悉聽尊便!”
錢羽站起身來大笑:“龐迪,汝兄長現在漢中王帳下為官,汝故主楊超,也在漢中王帳下為將,何不早早投降?”
“我寧死于刀下,豈肯投降,汝這個匹夫!”龐迪一口血痰吐在錢羽戰靴上。
錢羽手中的龍吟槍閃過一道寒光。龐迪人頭落地時,眼中的怒火仍未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