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有人倒下，周遭村民紛紛看去，頓時面露驚恐，險些四散逃開。

就在這時，一個雙目充斥著黑氣的村民站出，抬手指向林淮。

“他就一個人，咱們一起上，他不可能撐得住。”

說完，那名村民手臂一揮，異樣黑氣瞬時充斥了每個村民的眼。

癲狂的嘶吼從四面八方傳來，烏泱泱一大片村民齊齊沖上前，連帶著身旁的火堆都暗淡了些。

林淮并未在意，一腳踹翻了火堆。

“他說的沒錯，不用跑了。”

“因為你們都得死在這。”

眼神一厲，昏黑的世界瞬間化作黑白的線條，似是臨摹的草稿，又如同世界的剪影。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的喜怒哀樂，都在此間定格。

林淮眼神淡漠，掃視一圈周圍的村民，

最后在離自己最近的幾人頭上印下了紅叉。

如同真的只是在畫畫，手中槍口似是畫筆，輕描淡寫點了幾番，便又收割了幾只惡魔。

腰間炙熱從未停歇，他的面前已經沒有任何無辜之人。

此時此刻，他亦是不想思考太多。

正如他所言，他是來獵魔的，沒有什么意義不意義的，

獵魔，就是最大的意義。

砰砰砰砰砰砰！

六發槍響，倒下的村民阻礙了后方人員上前，正好給了林淮換彈的時間。

將子彈填入，林淮手中動作絲毫沒有停滯，又是舉起槍，朝著前方打去。

很快，面前的村民十不存一，僅存的那些眼中黑氣一散，亦是清醒過來。

剛要準備逃跑，卻又是一枚子彈穿過眉心。

清除完畢所有的惡魔，林淮放下了手中的槍。

太累了，

即便是他體能不錯，高強度應付這些村民也還是有些勉強。

雖然他們不似亨利那般擁有強大體魄，可終是人多，也給林淮造成了不小壓力。

不過此時，他卻并未在乎這些。

將倒下的木架扶起，默默解下尸體手臂上的繩子。

此刻，干瘦的身體被“父神”取了所有精華，又被烈焰炙烤一番，早已脆弱不堪。

林淮小心翼翼的將其扶起，瘦小的身軀倒真像是一塊木桿，很輕，背在身后近乎沒有任何重量。

從草堆中取出幾塊木柴，林淮找了塊柔軟的沙地，三兩下刨出一個坑。

動作輕緩地將背后的尸體放入，林淮退開，靜靜看著流沙覆蓋。

他的眼神黯淡，心情十分復雜。

好心，但辦了壞事。

結合方才見到的另一具尸體，以及村民的只言片語，林淮知曉了來龍去脈。

流浪兒們并沒有逃出去，他們在村口被村民攔下抓住了。

這幫家伙已經完全瘋癲，竟是打算將所有流浪兒獻祭。

大部分流浪兒當場便被抓住，送往這些用作燃料的草垛周圍進行儀式。

而少數的幸運兒僥幸逃開，卻也沒能逃離搜捕，也被抓住獻祭。

也就是說，現在，幾乎所有的流浪兒都被燒死了。

林淮抬頭，卻見不到分毫月光。

沙礫并不能遮蓋天幕，但是黑暗可以。

林淮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幫助總會演變成壞事。

無論是最開始幫助亨利一家，還是后續的卡特，以及現在的鼠群。

他不清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好心辦壞事？他的行動真的是正確的嗎？

也許，他不去揭穿這一切，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

哪怕一切都是虛假的。

“……”

回過神，這時，才感到疲乏自四肢傳來，林淮下意識掏出酒壺，卻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將那枚屬于亨利夫人的惡魔精魄拿出。

一團纏繞著濃濃黑氣的球狀物質憑空出現。

質感偏硬，其中有著一個迷你版的惡魔形象，正是先前惡魔化的亨利夫人。

如此看來，倒真像是一枚琥珀。

看了看“琥珀”中的亨利夫人，林淮想到了她的身世。

如果林淮不插手的話，是會更好，還是更糟？

“……”

好像，無法辨別？

即便林淮不插手，沒了女兒的他們真的會幸福嗎？

又或者一切真能回到從前？

貌似，這位父神并沒有實現愿望的功能，而看他們那般癲狂的模樣，

極有可能，他們是受到了催眠，永世活在虛假中。

既然自己做不做，結果都沒差。

那或許這一切，跟自己關系并不大？

林淮又想到了雕像的介紹。

它說，情緒如此，污染如此，世界如此。

何況卡特的異變本就是懷特神父全權操盤，他們都只是算計中的一部分。

站起身來，林淮不再迷茫。

“倒不如說，好事我做了，卻總有人把它們變成壞事。”

摸了摸干癟的衣兜，其中子彈已經不剩多少。

默默上好彈匣，林淮繼續朝著村口走去。

“那么看來，只有將那些家伙送去見他們的神，好事才算做完了。”

“在那之前，我還不能死。”

…

村口，火焰群起，喊聲震天。

此地的黑衣村民可比先前要多上太多。

黑暗中擠成一塊，倒像是一團黑潮席卷而來。

林淮站在人群前方，眼觀六路，不斷開著槍。

他想過村口會有人攔著，卻沒想到是這么多。

本想著偷摸試試離開，誰知道這群家伙稍微看到個人影，竟是不管不顧，一齊沖來。

發紅的眼球纏繞著黑氣，黑袍下方，不管是男女老少皆為一臉癲狂。

噪雜的喊聲中夾雜著囈語，陣陣黑氣裹挾，有的村民甚至變作了異象。

看他們的神情和態度，林淮又檢查了一番子彈，明白多半是走不出去了。

既然如此，索性不管不顧，對著前方傾瀉子彈。

反正都是惡魔，殺起來也沒什么負罪感。

真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大不了自己變成貪鼠化身。

很快，喊殺聲漸漸小了點，但林淮身上亦是掛了彩。

這幫村民也不管手中是什么，拿起來便朝著林淮扔去。

偏偏黑氣纏繞下，還真是有效果，在致盲中，甚至有著些許村民拿著草叉便沖了上來。

最后，還是林淮無奈喝下一口烈酒才勉強支撐住。

但也快到極限了。

此刻，大口喘著氣，林淮看了看酒壺，還是放棄了喝下的念頭。

正欲開槍，空彈的聲音卻是傳入耳中。

手臂朝著衣兜摸去，亦是摸了個空。

“……”

林淮表情并未有什么變化，伸手將槍口插入槍套。

面前的村民還以為是林淮放棄了，沖上前的速度更快上一分。

就在即將上前之際，

卻見林淮長出一口氣，再起身，卻是面色平淡，

一雙淡漠的眼，直視前方一眾人群。

忽地從衣兜掏出一張老舊的黃紙。

“那就先……討點利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