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華的《盛世繁華》，發布會開了三個小時。”

姚佳的聲音從手機聽筒里傳來，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凝重。

“通稿鋪滿了全網，每一個字都在標榜‘匠心’，影射我們是‘資本的投機者’。”

周成站在片場的陰影里，沒作聲。

他眼前的監視器中，蘇清月和林溪正在進行第十二次的重拍，汗水浸濕了她們的戲服。

很美。

也很假。

他的腦海里，另一道聲音比姚佳的告知更加清晰，也更加冰冷。

【警告：技能“導演之眼·真實”已預支。】

【每日結算成本：1000點“藝術獻祭值”。】

【當前余額：-7000。】

【余額清零前若未能完成有效獻祭，系統將收回技能，并對宿主進行精神格式化。】

周成緩緩閉上眼。

所謂的“格式化”，就是變成一個真正的白癡。

他沒有時間陪一頭老朽的獅子玩什么輿論游戲。

“姚佳。”他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聯系《鋒芒周刊》的衛藍。”

“告訴她，我送她一個獨家。”

“劇組的內鬼，和張藝華導演……走得很近。”

電話那頭的姚佳呼吸一滯。

她瞬間明白了周成的意圖。

這不是要制造一個含糊的謠言。

這是一根淬了劇毒的鋼針，目標明確，直刺心臟。

“明白。”姚佳的聲音恢復了職業的冷靜。

周成掛斷電話，按下通話器按鈕。

“卡。”

監視器里的畫面定格。

蘇清月和林溪同時松了一口氣，隨即又被更深的疲憊淹沒。

周成從陰影中走出，高大的身影給整個片場帶來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走到兩人的面前。

“你們的表演，是一件華麗的贗品。”

他的目光掃過蘇清月那張因驕傲而緊繃的臉。

“圣徒的悲憫，不是掛在臉上的表情。是撕開自己的血肉，將溫暖渡給另一個靈魂的本能。你連衣服都舍不得弄臟，還談什么悲憫？”

蘇清月的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周成的視線，又落在了幾乎要虛脫的林溪身上。

“囚徒的渴望，不是向上的乞求。是明知身處地獄，也要將最后一絲光亮吞噬殆盡的瘋狂。你在渴望救贖，你在討好觀眾，你在演一個……標準答案。”

林溪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成笑了。

那笑容里沒有溫度，只有一種看透一切的殘酷。

“你們的角色，需要一次徹底的‘破碎’。”

“一次……完全拋棄演員的身份，回歸生命最原始本體的‘坦誠’。”

坦誠？

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蘇清月和林溪的心頭炸響。

她們瞬間明白了這兩個字背后，那令人戰栗的真正含義。

周成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姚佳發來的信息。

【張藝華公開辟謠，斥責為無稽之談。他最大的投資方‘華啟資本’，派人聯系我們了，想探探口風。】

周成單手插在口袋里，目光依然鎖定在蘇清月臉上，仿佛那條信息根本不存在。

“藝術的殿堂就在眼前。”

他的聲音輕得像魔鬼的低語。

“你還穿著這身世俗的、名為‘體面’的外衣。”

“蘇清月，你不覺得……累贅嗎？”

蘇清月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看著周成那雙仿佛能洞穿靈魂的眼睛，第一次感覺到了那種被逼視、被剝離、無處可逃的恐懼。

這不是一個要求。

這是一個神諭。

而她，是站在祭壇邊緣，被選中了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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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各自的休息室，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清月的經紀人秦姐急得團團轉。

“他這是瘋了！這是在逼你！清月，我們不能答應，你的藝術生涯……”

蘇清月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她出身藝術世家，清白是她的羽翼，也是她的枷鎖。

周成，正在逼她親手折斷自己的翅膀。

可那座藝術的殿堂……他描述的那個境界，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另一邊。

林溪的休息室里，氣氛同樣死寂。

她的助理小聲啜泣著：“溪姐，這……這和賣身有什么區別？”

林溪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一張蒼白、疲憊，卻寫滿不甘的臉。

賣身？

她早就把一切都賣給過資本，換來的卻是無情的拋棄和全網的嘲弄。

是周成，把她從泥潭里拉了出來。

現在，神需要她獻上最后的祭品，來換取真正的救贖。

她還有什么不能給的？

她輸不起了。

這場，蘇清月可以猶豫，可以權衡。

她不能。

她必須是那個……最虔誠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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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某間私人會所。

狗仔馮建正唾沫橫飛地向李明遠匯報著最新的圈內動態。

“……李老師，您是沒見著，這張藝華現在焦頭爛額！就因為周成那邊放出去的一句話，‘華啟資本’的人直接殺到《圣/囚》劇組去了！這圈子里的墻頭草，都等著看張藝華的笑話呢！”

李明遠端著酒杯，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可笑著笑著，他的手卻開始抖了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當初他雇馮建去搞周成，是多么可笑和無知。

他以為自己是在對付一個有點天賦的新人。

現在才明白，自己是朝一頭……披著人皮的惡龍，扔了一顆石子。

那頭龍甚至都懶得回頭看他一眼。

只是龍翼扇起的風，就足以讓他這種小角色萬劫不復。

李明遠一口喝干杯中的酒，烈酒入喉，卻壓不住心底涌上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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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華啟資本的王總。”

酒店套房里，周成對著電話里的姚佳，下達了最后的指令。

“張藝華的那個劇本，我看過。”

“一堆華麗的垃圾。”

“把我的評語，原封不動地發給他。”

“再告訴他，我這里有個‘禮物’，可以幫他省下至少三千萬的冤枉錢。”

姚佳立刻明白了。

那個“禮物”，就是被周成精準鎖定的，藏在張藝華團隊里的“內鬼”。

周成這是要用一個叛徒，去換一個頂級資本的投名狀。

他不僅要張藝華死。

還要用他的尸體，來鋪就自己通往王座的紅毯。

就在這時，周成的私人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蘇清月的經紀人秦姐，聲音干澀、沙啞，充滿了屈辱和掙扎。

“周導……”

“清月她……想和您單獨談談。”

“關于您說的……‘坦誠’。”

周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剛要開口。

手機屏幕亮起，一條微信頂了進來。

是林溪。

沒有文字。

只有一張剛剛拍的自拍。

照片上，她卸掉了所有妝容，一張素凈到毫無防備的臉，直視著鏡頭。

那雙眼睛里，沒有了彷徨和恐懼。

只剩下一種被烈火焚燒過的、決絕的平靜。

照片下面，附著三個字。

“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