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檀棲拎著巴掌大的小籃子,邁上臺階,蔥白指尖輕輕摁響門鈴。
不過兩分鐘,一身燕尾西裝的老管家就含笑得體過來給她開門。
對上他和藹的視線,黎檀棲生出幾分好感,“您好,我是隔壁租客,過來交房租。”
“請跟我來。”
黎檀棲跟著他穿過兩千平的私人草坪,繞過圍著維納斯雕像建起來的巨型噴泉,終于,走到被弧形別墅包圍起來的獅鷲。
雕塑師有著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技術,將獅鷲的虎視眈眈,野心勃勃刻畫地淋漓盡致。
只是站在它面前,都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嚴。
所以,她三樓眾神根本不是在俯瞰,而是在聽它發號施令,一統諸神。
真是好大的野心。
黎檀棲抬頭,想看看是否如她猜想一般,卻意料之外。
看到躬身悠閑靠在三樓露臺的容伽南,深淵般的眸居高臨下落到她身上,旋即,朝她勾手,言外之意便是——“上來。”
看見他,雖然有些意外,但黎檀棲仍舊面色淡然,神態恭敬地請老管家帶路。
三樓。
整層樓做成了全開方式大平層,意式極簡風裝修,簡約線條與精致質感完美融合,無需繁雜裝飾,便自帶高級氣質。
好幾處設計不同的沙發、吧臺。
黎檀棲斂起眸色,在老管家的注視下邁步進入,踩著通鋪大理石地面來到露臺,輕輕推開玻璃門。
露臺上,容伽南正拿著她看不出品種、色彩漂亮的酒,倒進裝了小冰球的古典杯里,勾勒出藍色海岸線。
見她坐在高腳椅上,將調好的酒推過去,“試試?”
黎檀棲將竹編小籃子放到吧臺上,空出手拿起古典杯,放在半空仔細端詳一番。
顏色實在漂亮。
又夢幻又讓人清醒。
她低頭抿了一口。
偏酸酸甜甜的口味,應當是放了養樂多之類的乳酸菌。
她雙手托著臉,隔著接近一米寬的吧臺,朝被水晶燈具浪漫光暈籠罩的那張線條鋒利的臉看過去。
喝酒之余,她當然也沒忘記正事,“容先生忘記收我房租了。”
容伽南穿著居家黑色綢緞睡袍,和那日包間里一樣,交疊的領口幾乎將脖子以下所有的肌膚遮住,不留一點在外。
禁欲感很強。
那雙宛若雕刻品般骨節分明的修長指骨捏著天馬尼杯,慢條斯理抬起,小酌一口。
“沒忘,”他擱置小巧精美的杯子,眼神落到她帶過來的、蓋得嚴絲合縫的小花籃,明知故問般,含著笑意,“你打算怎么給?”
既然他已經看出她沒有錢給他,黎檀棲也不藏著掖著,將小籃子打開,露出里面裝得滿滿當當的珍珠,“這一籃共二十顆,每一顆都是精挑細選的南洋澳白,007號別墅,租給我兩年。”
南洋澳白的珍珠女皇之稱絕不是空穴來風,每一顆飽滿的珍珠都散發出綢緞般的光澤,冷光銀白色中帶著一絲藍調。
見容伽南指腹捏著一顆把玩,黎檀棲緩緩呼出一口,笑著問,“容先生,考慮一下嗎?”
在幾天前,問出這句話的還是容伽南,而她處于有頗有底氣的考慮方,幾天后,就輪到她開口求人。
“我考不考慮,”容伽南取走她面前的酒,見她清澈視線隨著他修長的手挪動,冷不丁落下一句,
“取決于你今晚的表現。”
取決……她今晚的表現……
他話音剛落,那纖細的身板就控制不住地顫了一下。
清透了的眼神驀然落到他攝人心魄的臉上,幾度欲開口,紅到嬌艷欲滴的唇瓣上還沾著他調好推過來的藍色酒液,透亮。
此刻,他給她的感覺,和樓下那尊獅鷲雕像給她的感覺逐漸重合。
虎視眈眈,野心勃勃,壓迫感極強,好似一定要從她這里拿走些什么貴重物才肯放她離開。
讓黎檀棲莫名很緊張,后背都浸出一層輕薄的汗,細軟嗓音問出聲,“最近沒有做新的夢靈香,后天可以嗎?”
可他就像是惡劣的資本家,步步緊逼,將她堵在狹窄的巷尾角落,無處可逃,偏生面帶紳士般得體的微笑,“這需要時間成本。”
黎檀棲明白了。
他這是看上屬于她的某樣東西了。
“我給。”
沒有什么是她給不起的。
“不問問我要什么?”
那杯漂亮的藍色酒被他拿了回來,就像是協定成功后,才肯放她暢飲一杯。
她接受他這點糖衣炮彈,抱著又喝了幾口,就在這幾秒的空隙內,白皙臉頰已經染上緋色,本就水潤的眸跟被徹底浸透了般,似乎輕輕一閉眼,里面的水就會流出來般。
有幾分醉意。
“你想從我這里得到的,”她直起腰身,抬頭閉上雙眼,在燈具暖調光暈下,堅定開口,“肯定是我給得起的。”
他要的對她來說,要么珍貴,要么不值一提。
說完后,她雙臂撐著桌面,就要繼續喝這杯色調漂亮到極致的酒。
她動作明顯變得緩慢,低頭,唇瓣卻沒有接觸到杯壁。
容伽南伸手扣住了杯口,讓她有水色的唇瓣落到他彎曲突出的指骨上。
黎檀棲那張漂亮的小臉皺起,露出一副不給她喝就是混蛋的表情。
她喝點漂亮酒也不行?
容伽南一手蓋著杯口,指腹撩開她腕骨處的袖口,露出帶著不正常紅疹子的手臂內側,“酒精過敏?”
“不是,”黎檀棲之前也喝過酒,她對酒精不過敏,轉而,視線落到他這張吧臺桌上,打量片刻。
細軟嗓音沾了酒,黏黏糊糊地問,“你這吧臺桌是什么木頭做的?”
“黑桃木。”
她平靜地點點頭,又慢悠悠抬起頭來,開口,“喔,我對黑桃木過敏。”
還不等她思索要不要麻煩他叫個救護車把她打包送進醫院,整個人就被他不費力地從高腳椅上攔腰抱走。
被他放到大平層左側那張起碼可以容納五六個人睡覺的超級大床上。
他不說還好,一提醒她過敏了,她就覺得好癢,想撓。
不等她抱著手臂左手撓右手,右手撓左手,纖細的腕骨就被容伽南一只手扣住了。
“別亂動。”
黎檀棲嗔他一眼,腦海里滿是對他的控訴,
他根本不懂被成千上萬只小螞蟻啃噬手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