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時，陳一夢已經醒了。

她看了眼手機——七點二十，離早自習只有四十分鐘了。

室友有的已經開始洗漱，有的還在睡覺，可能要等到七點五十才起床。

她縮在床上又躺了十分鐘才起床洗漱，從食堂叼了油條烤腸，捧著一杯牛奶慢慢像自習室走。

自習室有點像形式主義，無論上午是否有課都得去，但去了之后基本都不是看書，大部分人都在聊天、補覺、玩手機，過分一點的直接逃掉早自習。

今天早上沒課，早自習下課鈴響起，陳一夢拿起手機，直接拐出教學樓，走向校門外的商業街。最近她經常在這邊進行商業探險。

“您好，一杯芝士葡萄，少冰。“陳一夢站在奶茶店柜臺前，聲音比一個月前堅定許多。

二十五元的價格雖然貴，但不常常怎么會知道它的特點？店員遞來的精致杯套和吸管套都成了享受的一部分。她咬著吸管，甜中帶酸的滋味在口腔炸開。

奶茶店隔壁是家書店，明亮的櫥窗里陳列著精裝畫冊和暢銷小說。陳一夢推門而入，風鈴清脆作響。她指尖劃過書脊，最終停在一本《世界美術館指南》上。翻開硬質封面，油墨香撲面而來。一百九十八元的標價沒讓她皺一下眉頭，不過內容確實攻擊到了她的腦子。

趁著時間還早，陳一夢又轉戰到最近去過幾次商城。她站在抓娃娃機前，投入最后一枚硬幣時終于夾到了最后一個還沒抓到的款式-----一只毛絨兔子。

兔子做工粗糙，但集齊款式的喜悅讓她笑出了聲。

旁邊跑酷體驗館的宣傳單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猶豫了三秒鐘，然后掃碼了二維碼打算線上聯系，什么時候有時間預約再來體驗。

時間差不多了，把東西放回公寓、吃了午飯回寢室睡午覺，下午還有課呢。

回到宿舍正準備睡時，劉戀盯著她看了好幾秒：“一夢，你最近總見不到人，是不是偷偷談戀愛了？別說兼職，一個早上能干什么“

“啊，沒…沒有，對學院這些男的沒興趣，都不好看。“陳一夢摸了摸鼻子，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

鏡子里的女孩眼睛明亮，嘴角自然上揚，和之前那個的氣質判若兩人，確實得想個對外的說法。

第二天，校園主干道突然熱鬧起來。五彩的氣球拱門下，各大學生組織擺開陣勢招新。

舞蹈社的學長學姐們放著音樂跳著舞，音樂社的學長抱著吉他彈唱和舞蹈社交叉播放，還有動漫社cosplay的成員來回走動發傳單。

陳一夢放慢腳步，目光被舞蹈社吸引。她想起小學、初中學習跳舞蹈的同學，這叫才藝。而自己，可能因為舞蹈引人矚目而有些羨慕那些人，但限于家庭條件，她也沒開過口。

“學妹有興趣嗎？零基礎也可以哦！“一個扎馬尾的學姐塞給她一張傳單，“報名費只要四十元，每周兩次課，有專業老師指導。“

四十元。陳一夢想起昨天那本書的價格，不及四分之一。她接過表格，幾乎沒怎么思考就填好了個人信息。

想著想著，又去音樂社。

橫幅下，幾個學生正在演示各種樂器。陳一夢從沒碰過任何樂器，但那個黑色的電子鍵盤閃著誘人的光澤。

“這個...需要基礎嗎？“她怯生生地問。

負責登記的男生笑了：“都是從零開始教的，報名費是四十，超劃算的！沒得樂器我們可以也提供購買渠道。“

陳一夢又填了一張表。總共八十元從手機里流走了，輕得像一聲嘆息。

舞蹈社的第一次課在周二下午。陳一夢換上新買的運動服，對著鏡子調整發帶。鏡中的女孩看起來和周圍人沒什么不同，這讓她松了口氣。但當音樂響起，大家都跟著領頭的鍛煉基礎動作。

很多0基礎的人，大家的四肢無比僵硬，完全跟不上教練的節奏，遠遠看去像群魔亂舞，對觀望的人產生了威懾。

領舞是一個學長，他叫了幾個動作比較標準的同學在前排，然后音樂再次響起。

“放松，感受音樂節奏！“領舞喊到。

陳一夢試圖模仿前排同學的動作，卻像個生銹的機器人。一小時的課程結束后，她渾身酸痛，但奇怪的是并不沮喪——至少她嘗試過了，這本身就值得驕傲。

周四的音樂社體驗更加慘烈。

“啊-啊-啊-啊”音量由高到低，再由低到高。有唱了《氣球》練習肺活量。陳一夢不是很理解這樣鍛煉的意義。她選的是聲樂，主要就是學唱歌，但練了半天，最終確定，聲樂課是救不了五音不全的。

“沒關系，慢慢來。“老師安慰道。

回公寓的路上，陳一夢買了杯奶茶犒勞自己。

八十元的投資，換來了全新的體驗，無論如何都算值得。

幾周過去，舞蹈課和音樂課成了陳一夢生活里的固定節目。她漸漸能跟上基礎舞步，也能彈奏簡單的音階了。但第四個星期二的下午，當她站在舞蹈教室后排，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心思已經飄到了那本未讀完的小說上。

“今天就這樣吧。“下課后，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同學們道別，而是悄悄溜出了活動中心。

周四的音樂課，陳一夢直接沒有出現。她躺在公寓的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手機震動起來，是音樂社的群消息：“今天缺席的同學記得補交請假條哦~“

陳一夢沒理，把手機扔到一邊。體驗的差不多了，實際提升不大，她也不想呆下去了。

舞蹈讓她出了汗，音樂讓她的大嗓門肺活量更好了，但除此之外呢？她并沒有因此變得更特別，更沒有找到想象中的“天賦“。

周末，陳一夢回到宿舍拿換洗衣物時，劉戀正興奮地談論著辯論社的活動。“上周我們模擬辯論太精彩了！一夢，你真的不考慮加入嗎？“

“我...不太會說話。“陳一夢下意識地退縮。

“這不是可以鍛煉嘛，做什么都需要有第一次，不試試怎么知道合不合適？“劉戀認真道。

陳一夢有一瞬晃神。她確實很想知道自己擅長干什么，但這些事情有什么意義呢？不為以后增加打工資本，只是為了不同的體驗。

回到公寓，陳一夢站在陽臺上，望著校園方向。夕陽把教學樓染成金色，社團活動的音樂聲隱約可聞。

她想起小時候，因為窮，她最喜歡節儉。從得到了那張卡，她好像更執著于花許多錢去體驗生活了。我是不是在金錢中迷失了自己了？她不清楚現在，也不清楚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