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

路明非感覺自己真的好快。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真的是自己能夠跑出的速度嗎？

此刻，他背著那個不再裝著換洗衣物的背包，在孔雀邸蜿蜒的馬路上全力狂奔。

孔雀邸這樣的別墅區，規劃得極為空曠，道路兩旁盡是修剪精致的綠植與豪華的宅邸。

如果沒有汽車代步，出行著實麻煩。

無奈之下，路明非只能選擇跑步離開孔雀邸，去尋覓能填飽肚子的地方。

但是路明非感覺自己的奔跑速度比汽車還快，他都快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也確實沒有反應過來。

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孔雀邸，路明非也在車子撞上自己的前一刻剎了下來。

路明非懵逼了，他奔跑的太忘我了，盡情享受奔跑的自由感，都沒有注意到正在轉彎的汽車。

純白色Panamera的純白色的真皮賽車級座椅上，一個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仔褲，配白色T恤，臉上毫無表情。

“路……明非？”

楚子航喊出了路明非的名字。

楚子航很震驚，即使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

他震驚的不是在這遇到路明非，因為他就是被臨時派來尋找路明非，對路明非進行招生工作的。

他震驚的是剛剛看到的一切。

他看到路明非以超過他所駕駛的Panamera的速度在月下奔跑。

路明非聽到車上的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仔細端詳對方。

“你……是楚子航？”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是誰，仕蘭中學“此獠當誅榜”上真正的第一。

楚子航教會了很多仕蘭中學女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暗戀”。

“你要去做什么？”楚子航問。

“吃飯。”

路明非如實回答，同時他祈禱著楚子航沒有見到他瘋狂奔跑的模樣。

楚子航冷冷的說：“去我家吃。”

楚子航的語氣和表情和他說話的內容不搭。

他的語氣和表情好像在說，別吃了，你馬上就要死了。

“好。”

路明非是很樂意蹭飯的，但是這次，他不只是為了蹭飯。

因為小左已經在發出刺耳的提醒聲了。

雖然這次用不著小左提醒，路明非已經知道卡塞爾學院是屠龍學院了，更知道楚子航是混血種了。

一坐上Panamera純白色真皮賽車級座椅上，路明非就問：

“楚子航，你不是去美國了嗎？”

“是的，我去卡塞爾學院就讀了。”

楚子航目不斜視，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平靜地回答著路明非的問題。

路明非忍不住吐槽起來：“不是吧，屠龍學院也放寒暑假嗎？”

楚子航開車的技術十分嫻熟，即便聽到路明非這略顯突兀的問題，也依舊穩穩地駕駛著車輛，并沒有因為驚訝而急剎。

“你對卡塞爾學院了解多少？從誰那里得知的？”

楚子航微微側頭，目光掃了路明非一眼，緊接著拋出了兩個問題。

“秘黨下屬的一個負責教導屠龍的學院。”路明非沒有回答楚子航第二個問題。

“那你準備去卡塞爾學院讀書嗎？”楚子航見路明非沒有回答，也沒有追問，而是換了個問題繼續問道。

“去那里讀書可以學到什么呢？”

“很多……”楚子航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吐出這兩個字，頓了頓之后，又像是覺得不夠，多加了句“很多”。

“多到足夠可以屠龍嗎？”

“可以。”

“那卡塞爾學院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地方？”

這才是路明非真正的目的，從另一個人口中了解混血種社會。

李長歌處處為路明非考慮的樣子，反而讓路明非不太信任她。

路明非內心里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會對他那么好的。

“……”楚子航一時回答不上這個問題。

或者說，不能回答。

卡塞爾學院對未覺醒的混血種和普通人類理論上是保密的。

路明非顯然是覺醒了的混血種，但是楚子航也一時把握不好度。

“先不說這個，楚子航你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路明非突然話鋒一轉，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什么不對勁？”楚子航依舊專注地開著車，聽到路明非的話，微微皺了下眉。

“你沒有感覺世界變得密集起來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描述，就好像世界變得厚重了？”

路明非眉頭緊鎖，搜腸刮肚地想要準確表達出那種奇特的感受。

可是路明非的語文成績與文學素養擺在那，他也只能說出這樣模糊的形容。

楚子航那張常年如面癱般波瀾不驚的臉，此刻終于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他臉色瞬間一變，原本沉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警覺。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猛地轉動方向盤，直接把車掉頭。

按照正常的行駛路線和時間來算，這個時候他們早就該抵達他家了。

然而現在卻還在路上，遲遲未到。

楚子航心中清楚，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他又進入了當初那個可怕的尼伯龍根，那個讓他失去父親，給他留下一生傷痛的尼伯龍根。

如果此刻車上只有他一人，沒有路明非在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抄起村雨，去那“神”決一死戰。

哪怕付出生命，他也想為父親報仇，終結那段痛苦的過往。

但是今天情況不同，路明非還在車上，他不能讓路明非陷入危險之中。

所以，當下首要的任務，是先把路明非安全地送出去。

但是，楚子航的努力是無用功的。

當初，楚子航能逃出尼伯龍根可不是那輛邁巴赫足夠快。

而是奧丁愿意楚子航逃出去，所以楚子航才能逃出去。

現在，楚子航和路明非注定遇到奧丁。

“楚子航，那是什么怪物？”

路明非指著暗金色盔甲已經破破爛爛的奧丁問。

楚子航不可置信的看著站著的奧丁。

在楚子航的記憶深處，奧丁的形象永遠清晰可見。

奧丁騎著山一樣魁偉的駿馬，全身披掛著暗金色的沉重甲胄，每一片金屬都散發著冷冽的光澤。

他手中緊緊提著的那桿彎曲長槍，槍身的弧線像是流星劃過天空的軌跡。

帶著鐵面的臉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燈一般照亮了周圍。

這才是楚子航記憶中的奧丁，而不是現在這個鎧甲上出現無數破損和傷口的巨人。

奧丁以他那獨目冷冷注視著車內的楚子航和路明非，有點無語。

他今天壓根沒打算讓這兩人進入自己的尼伯龍根。

發生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奧丁實在太累了。

在過去的日子里，他遭受了無數恐虐大魔一輪又一輪的車輪戰。

那無休止的拼殺與對抗，不僅讓他的身體傷痕累累，更使他的精神陷入了極度的疲憊之中。

這種疲憊干擾著他對尼伯龍根的掌控。

也正因如此，被奧丁種下印記的楚子航，誤打誤撞地回到了尼伯龍根。

這倒也不算太出乎意料，畢竟楚子航本就是奧丁計劃中要回收的混血種。

然而，路明非，這個他一直暗中關注著成長的“怪物”，不應該在今天踏入這片尼伯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