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不是思過窟的陰冷,也不是地火焚身的灼痛,而是一種深入骨髓、凍結思維的絕對寒意。
凌飛最后的意識,停留在祠堂那扇厚重木門在眼前轟然關閉的瞬間。守祠老人佝僂的身影如同剪影般印在門上,而他枯爪般的手指彈出的那點微末黑光,如同死亡的烙印,精準地沒入了他的眉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鳴,沒有血肉橫飛的慘烈。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能凍結時間與靈魂的冰冷洪流,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防御,淹沒了他的意識。如同墜入了永恒的冰封深淵,連思維都凝固成了堅硬的冰晶。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
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溫潤的暖意,如同初春解凍的第一縷陽光,艱難地刺破了厚重的冰層,照亮了凌飛混沌的意識。
“呃……”
一聲沙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的呻吟,從凌飛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他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祠堂那熟悉而陌生的穹頂。昏黃的燭光在角落搖曳,將巨大的祖宗牌位投射出扭曲拉長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香燭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沉積了千百年的陳舊氣息。他發現自己正仰躺在一塊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身下只墊著一層薄薄的、散發著霉味的草席。
身體……劇痛依舊!如同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皮膚表面覆蓋著一層焦黑的硬殼,縫隙間新生的皮肉如同嬰兒般粉嫩脆弱,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痛楚。丹田處,那新生的、帶著熔巖般狂暴氣息的引氣四重氣旋雖然穩固,卻如同被困在布滿裂痕琉璃瓶中的猛獸,每一次旋轉都帶來撕裂般的鈍痛。體內,被石珠強行壓制的地火毒煞與陰寒死氣如同無數座沉默的火山,在焦灼脆弱的經脈深處蟄伏,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不穩定感。
然而,眉心處!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牢牢占據了他的感知!
冰冷!并非刺骨的傷害,而是一種純凈到極致、仿佛能凍結一切雜念、滌蕩神魂的冰冷!這股冰冷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他混亂、被劇痛和狂暴能量充斥的識海中,硬生生開辟出一小塊絕對清明、絕對冷靜的區域!所有的痛苦、狂暴、恐懼,都被強行壓制、凍結在這片“冰鏡”之外!
他下意識地抬手,想要觸摸眉心。指尖傳來的觸感卻讓他渾身一震!
眉心正中,皮膚下,一點極其微小、卻散發著幽邃黑光的硬物,如同嵌入額骨的第三只眼,正微微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帶來一股純凈冰冷的意念流,沖刷著他混亂的識海,讓他保持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
是那顆黑石!守祠老人彈出的東西!
凌飛猛地坐起,動作牽扯全身傷口,痛得他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但他顧不上這些,目光如電,掃向祠堂昏暗的角落。
守祠老人依舊佝僂著背,如同與陰影融為一體的枯木,倚在祠堂最深處一根巨大的梁柱下。他手中沒有掃帚,只是低垂著頭,仿佛陷入了沉睡。昏黃的燭光吝嗇地勾勒出他模糊的輪廓,那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敗。
“……醒了?”沙啞干澀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如同枯枝在寒風中折斷,打破了祠堂的死寂。老人并未抬頭,聲音仿佛直接穿透了空間。
“那……是什么?”凌飛的聲音同樣沙啞,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深深的忌憚。他指著自己的眉心,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那黑石帶來的冰冷清明感,如同懸在頭頂的雙刃劍,既讓他擺脫了劇痛和狂躁的干擾,又帶來一種被徹底看穿、被未知掌控的巨大不安。
“……定魂石……”老人緩緩吐出三個字,語速慢得令人窒息,“……寒潭……萬丈玄冰……深處……的……東西……”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似乎“看”了凌飛一眼,又似乎只是對著空氣,“……你……引動了……地火……毒煞……焚身……魂……亂了……根……也……燒焦了……沒它……鎮著……你……早……瘋了……或……炸了……”
寒潭萬丈玄冰?定魂石?鎮魂固根?
凌飛心頭劇震!守祠老人不僅知道他引動了地火毒煞焚身突破,更知道他神魂和根基受損的隱患!這枚“定魂石”,竟是從那恐怖的寒潭深處得來?是救他?還是……另有所圖?
“那……地底的東西……”凌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嚨火辣辣地痛,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尸傀……”
“嗬……”守祠老人喉嚨里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笑,如同夜梟啼哭,“……凌家……建堡……前……就……在……下面了……吸食……陰煞……地氣……百年……成了……氣候……你……引動……地火……驚醒了它……也……傷了它……”
凌家建堡前就存在?吸食陰煞地氣百年?凌飛倒吸一口冷氣!這思過窟下的東西,遠比想象中更古老、更恐怖!自己引動地火,竟是意外驚醒了這沉睡的怪物!
“……它……暫時……被……地火……逼退……傷了些……元氣……”老人的聲音飄忽不定,“……但……死不了……遲早……還會……出來……堡子……建在……它的……巢穴……上……根……扎在了……毒蛇窩里……”
堡子建在尸傀巢穴上?凌飛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凌家堡,看似平靜,實則如同坐在即將噴發的火山口!而守祠老人,顯然知道這一切!
“為……為什么告訴我?”凌飛的聲音干澀無比。
“……根……要扎穩……不能……光在……土里……”老人渾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祠堂厚重的墻壁,投向了堡后那幽深的方向,“……天上的根……懸著……地上的根……纏著毒蛇……怎么……活?”
天上的根(石珠)懸著?地上的根(家族/自身)纏著毒蛇(尸傀/隱患)?怎么活?
這沒頭沒尾的禪機,如同投入心湖的重石,在“定魂石”帶來的冰冷清明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守祠老人是在點醒他,僅僅依靠石珠(天根)和大地(地根)還不夠!家族堡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和束縛!如同扎根在毒蛇窩里的樹,隨時可能被吞噬!
“……你……該……走了……”守祠老人緩緩垂下頭,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聲音低不可聞,“……帶著……石頭……去……你該去……的地方……堡子……困不住……要破土的……根……”
說完這句,他便徹底沉寂下去,如同化作了祠堂陰影的一部分,再無聲息。
該去的地方?是哪里?寒潭?還是……離開凌家堡?
凌飛怔怔地看著老人那融入陰影的佝僂身影,巨大的謎團和沉甸甸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他沉默片刻,對著老人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掙扎著起身。
身體如同即將散架的破舊木偶,每一步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輕響和撕裂般的劇痛。他扶著冰冷的墻壁,一步步挪到祠堂門口,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
門外,是凌家堡死寂的深夜。寒風嗚咽,刮過他焦黑龜裂的皮膚,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和麻癢。堡內一片黑暗,只有零星幾點巡夜燈籠的微光在遠處搖曳,如同鬼火。
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避開所有可能的視線,貼著冰冷的堡墻,朝著柴房的方向艱難挪動。眉心那點“定魂石”散發出的冰冷清流,如同最精準的導航,壓制著劇痛,也讓他保持著絕對的警覺。
柴房的門虛掩著。推開,熟悉的霉味和柴草氣息撲面而來,卻在此刻顯得無比溫暖。老父凌大山裹著破舊的棉被,在土炕上發出沉重的鼾聲,對兒子的歸來和身上的慘狀毫無察覺。
凌飛反手輕輕插上門栓,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巨大的疲憊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靠著門板喘息良久,才借著破窗透入的慘淡月光,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
石珠沉寂。但在眉心“定魂石”那純凈冰冷的意念流刺激下,他竟清晰地“感覺”到,掌心深處那枚石珠,似乎……發生了一絲極其微妙的悸動?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古獸,被同源的氣息輕輕觸碰,即將蘇醒!
他強壓下心頭的激動,小心翼翼地掏出貼身藏好的幾樣東西。
三塊溫潤的下品靈石,散發著柔和穩定的靈光。
那張顏色泛黃、邊緣磨損的【冰脈散】殘方皮卷。
還有那卷薄薄的、由黑色獸皮制成的《陰煞淬體訣》。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卷《陰煞淬體訣》上。這是解決他體內隱患的關鍵!他強忍著經脈的刺痛,極其微弱地調動一絲意念,沉入獸皮冊子。
冊子開篇便是一段充滿兇戾之氣的總綱:
“……陰煞蝕骨,毒火焚身,皆磨礪之資!引煞入髓,導火淬筋,化萬毒為薪柴,煅不滅之魔軀!九死而一生,方窺大道門徑……”
字字兇險,句句喋血!這是一門以自身為熔爐,引陰煞毒火等極端能量入體,在毀滅中淬煉筋骨、尋求生機的極端煉體法門!兇險萬分,動輒便是身死道消、化為灰燼的下場!
然而,對此刻體內同時蟄伏著狂暴地火毒煞和精純陰寒死氣的凌飛來說,這法門卻像是為他量身打造!
他如饑似渴地往下看。法門的核心,在于以自身意志為引,以丹田為熔爐核心,引導體內異種能量對沖、磨礪、相互湮滅,取其毀滅中誕生的一絲精粹生機,反哺淬煉肉身!過程如同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其中一段關于調和“地火煞”與“玄陰死氣”的法門,更是讓他心神劇震!這描述與他體內的情況何其相似!
“……地火暴烈,玄陰死寂,冰炭難容。然陰極生陽,陽盡藏陰,天地至理……尋其交匯之‘竅’,如沸湯沃雪,引煞死對沖,湮滅生‘炁’,是為調和之機……此竅因人而異,或為丹田隱穴,或為經脈節點,或為……外物引動之樞……”
交匯之“竅”?湮滅生“炁”?
凌飛的心臟狂跳起來!他立刻沉下心神,強忍著劇痛,用意念內視自身。在眉心“定魂石”那冰冷清流的輔助下,他從未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體內的狀況。
焦灼脆弱的經脈如同布滿裂痕的河道。左側經脈深處,地火毒煞如同暗紅色的熔巖,狂暴地奔涌,散發著毀滅性的高溫;右側經脈深處,陰寒死氣如同幽藍色的冰河,死寂地流淌,散發著凍結靈魂的寒意。兩者涇渭分明,卻又在丹田氣旋附近、以及一些被焚煉重生的經脈節點處,形成微小的、如同漩渦般的沖突區域!每一次細微的沖突碰撞,都逸散出一絲絲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灰蒙蒙氣息!這氣息雖然稀少,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勃勃生機,所過之處,那些新生的、脆弱的經脈壁便貪婪地吸收著,變得更加堅韌一絲!
這就是“炁”?湮滅對沖產生的精粹生機?
凌飛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嘗試著用意念小心翼翼地引導丹田氣旋,如同最精密的紡錘,去捕捉、牽引那些在沖突漩渦中逸散的灰蒙蒙“炁”,將其導向身體最需要修復的傷處。
過程極其艱難。意念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操縱一葉扁舟,稍有不慎就會被狂暴的能量亂流撕碎。每一次成功的引導,都伴隨著經脈撕裂般的劇痛和巨大的精神力消耗。但效果卻是實實在在的!那一絲絲微弱的“炁”融入傷處,如同最頂級的靈藥,修復的速度遠超之前!
“定魂石”帶來的冰冷清明,此刻成了他修煉這兇險法門最強大的倚仗!讓他能在劇痛和狂暴中,始終保持著一絲絕對冷靜的意志!
時間在痛苦與緩慢的修復中流逝。當柴房破窗外透入第一縷慘淡的晨光時,凌飛才緩緩睜開眼。一夜的嘗試,精神力消耗巨大,眉心“定魂石”傳來的冰冷感也似乎微弱了一絲。但體內的傷勢,尤其是幾條主要經脈的裂痕,在那些“炁”的滋養下,明顯愈合了不少!新生的皮肉也覆蓋了更多焦黑的區域,雖然依舊脆弱,卻不再那么觸目驚心。
更重要的是,他對體內兩股極端能量的掌控,似乎增強了一分!雖然隱患依舊深重,但至少看到了化解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將靈石、丹方和淬體訣收好。目光落在懷中那三塊溫潤的下品靈石上。靈石中蘊含的精純靈氣,正是他現在鞏固修為、修復身體最急需的“養分”!
他不再猶豫,拿起一塊下品靈石,握在掌心。意念沉入丹田,引氣四重的氣旋緩緩旋轉,一股微弱的吸力散發出來。
嗡!
靈石內部精純的靈氣如同被點燃的燈油,瞬間被引動!一股遠比外界靈氣精純、溫順的暖流,順著掌心勞宮穴,緩緩流入凌飛的經脈!
舒服!如同久旱的河床迎來了甘霖!這靈氣雖然量不大,卻異常精純溫和,迅速被丹田氣旋吸納煉化,化作一絲絲溫潤的暖流,滋養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和經脈。眉心“定魂石”的消耗似乎也得到了一絲補充,冰冷清流重新變得穩定。
這才是真正的修煉!凌飛心中感慨。與之前吞噬駁雜能量、在生死邊緣掙扎突破相比,這種水磨工夫般的溫養,雖然緩慢,卻無比踏實。
他沉浸在靈石帶來的溫潤滋養中,忘記了時間。直到柴房外傳來隱約的人聲和腳步聲,他才猛地驚醒,迅速將靈石藏好。
“根要扎穩……不能光在土里……天上的根懸著……地上的根纏著毒蛇……怎么活?”
“帶著石頭……去你該去的地方……”
守祠老人的話語再次在腦海中回響。該去的地方……是寒潭!那枚“定魂石”來自寒潭萬丈玄冰深處,石珠也對其產生了共鳴!寒潭底下那恐怖的存在,以及它那被撕扯下來的枯爪……這一切,都指向了那里!
他必須再去寒潭!不僅是為了探尋石珠和定魂石的秘密,更是為了尋找解決尸傀和體內隱患的契機!
接下來的日子,凌飛如同蟄伏的毒蛇,在柴房的陰影中默默舔舐傷口,積蓄力量。他每日依靠靈石緩慢修復身體,同時瘋狂研讀《陰煞淬體訣》,嘗試調和體內地火毒煞與陰寒死氣,引導湮滅對撞產生的“炁”修復自身。過程依舊痛苦緩慢,但在“定魂石”的輔助下,成效顯著。焦黑的死皮不斷脫落,新生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隱隱流動著內斂的光澤。體內的隱患雖未根除,卻被壓制在更深處,引氣四重的境界也徹底穩固下來,甚至向著五重穩步邁進。
他避開所有人,只在夜深人靜時悄然外出,在堡內最偏僻的角落演練一些淬體訣中記載的、調動體內異種能量的粗淺法門,熟悉著新生的力量。
這天深夜,萬籟俱寂。
凌飛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再次出現在后山寒潭邊。他站得極遠,隔著數十丈的距離,目光沉凝如寒鐵,望向那幽深如墨、反射著慘淡星光的潭水。
深秋的寒風卷起枯葉,嗚咽著掠過潭面,帶起細碎的漣漪。瀑布轟鳴著砸落,濺起冰冷的水霧。
他緩緩攤開左手掌心,意念沉入石珠。同時,眉心“定魂石”的冰冷清流也悄然運轉,將他的感知提升到極致。
嗡!
掌心石珠傳來清晰的回應。丹田處,石珠本體表面那道龍形暗紋微微亮起。一股無形的、帶著探查意味的微弱波動,如同最纖細的觸須,從掌心悄然探出,小心翼翼地伸向那幽暗的寒潭深處。
與此同時,眉心“定魂石”的意念流也如同無形的探針,穿透重重水幕,試圖感應潭底的一切。
兩股同源而異的意念,在凌飛的引導下,如同兩只無形的眼睛,緩緩沉入冰冷的潭水。
黑暗、冰冷、沉重的水壓……感知被潭水阻隔,變得模糊不清。石珠的波動傳遞著一種奇異的“渴望”,仿佛在呼喚著什么。定魂石的意念則如同冰鏡,映照出潭水的死寂。
下潛……下潛……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
感知的極限仿佛就在眼前。就在凌飛準備收回意念的剎那——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古老、蒼茫、帶著無盡威嚴與暴怒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獸被螻蟻的窺探所激怒,猛地從寒潭最幽暗的深淵之底爆發出來!
這意志是如此磅礴!如此恐怖!遠超思過窟下的尸傀!如同煌煌天威降臨!凌飛的意念如同狂風中的燭火,瞬間被徹底淹沒、碾碎!
“噗——!”
凌飛如遭重擊,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一口鮮血混合著臟腑碎片狂噴而出!眉心“定魂石”傳來一陣劇烈的灼痛,仿佛要碎裂開來!掌心石珠也傳來一聲如同哀鳴般的震顫!
然而,就在這意念被徹底碾碎的前一瞬,在定魂石冰鏡般的映照下,他“看”到了!
在那絕對黑暗的潭底最深處,兩點如同巨大血色星辰般的、燃燒著冰冷怒火的豎瞳,倏然睜開!而在那豎瞳之下,一片覆蓋著幽暗鱗片的、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陰影輪廓,正緩緩地、帶著令整個寒潭都為之顫抖的威勢……抬起了頭顱!
不是爪子!是頭顱!那寒潭底下沉睡的恐怖存在,被他石珠和定魂石的雙重探查……徹底驚醒了!
“吼——!!!”
一聲沉悶到極致、卻仿佛能穿透靈魂、震蕩九幽的恐怖龍吟,裹挾著凍結萬物的寒意和無盡的暴怒,猛地從寒潭深處炸開,穿透重重水幕,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轟擊在凌飛的神魂之上!
“呃啊——!”
凌飛發出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慘嚎!七竅瞬間滲出鮮血!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浪狠狠拍中,離地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后方一棵巨大的古樹樹干上!
“咔嚓!”堅硬的樹干竟被生生撞裂!凌飛眼前徹底陷入一片血紅,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搖曳著,即將徹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