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丁勇見石鴻來了,連忙甩開這胖子的手。
“東家,這廝是個酒鬼,如今城里都傳開了,這廝三日里去了三家酒樓,都是與人打賭,白喝了三缸好酒。今日卻來咱家店里騙酒。”
丁勇恨恨的說道。
石鴻聽了,點了點頭,對坐在桌子旁不曾起身的胖子道:“客官,不知如何稱呼?”
這胖子道:“長山劉氏,流落于此。不知主人可舍得一缸酒?”
石鴻道:“一缸酒如何不舍得。只是,我未曾聽聞有人能飲酒一缸者,丁掌柜既然說了,想必劉員外是能喝得下的。不知劉員外可曾喝醉過?”
“自然是醉過的,自三十歲后,再不曾喝醉過,千貫家財都叫我喝盡。只是我嗜酒如命,一日不喝,渾身難受。若是三兩日不喝,渾身瘙癢,人也沒半點精神。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到處與人打賭喝酒。店家若是不肯,我走便是。”
“非是不舍一缸酒,確是劉員外身患異疾,身有酒蟲,你能如此豪飲,都因這蟲。”
“酒蟲?什么酒蟲?店家莫不是舍不得一缸酒,哄騙我。”
石鴻道:“我曾看古書,這酒埋在地下年頭久了,偶爾就會生出酒蟲。這蟲一旦進入人腹,此人就會愛酒如命,且千杯不醉。若是家中豪富,卻是無妨,這蟲能叫你百病不生。你若是自小如此,便是天生異稟,若不是,便是腹中有酒蟲。”
聽了這話,劉員外連忙起身。
“店家,我這病可能治?”
“這酒蟲在你身上,對你身體卻有不少好處,何必治它。”
“店家,自飲酒以來,家中百畝水田都典賣了,實在是喝不起,請店家為我醫治。”
“你可想好了。這酒蟲一旦離體,就不能回去了。”
“店家只管開藥,劉某感激不盡。我流浪許多地方,曾在一處山神廟里得了一個銅鈴,愿以此為診費。”
石鴻搖了搖頭道:“這酒蟲一旦離體,今后你再也不能喝酒。不但如此,便是聞到酒味,都惡心欲吐。”
“最好,最好。”
石鴻這才點頭道:“這取出來的酒蟲也要送予我。”
“這害人的東西,我要來何用。店家快快開藥。”
“不需吃藥,只你卻要受些苦楚。”
劉員外直以為石鴻推脫,再三懇求。圍觀的眾人也都叫道:“東家最是心善,且救救這廝,也讓我等長長見識。”
石鴻見眾人都是如此模樣,就連店中飲酒的客人都起身圍了過來。
對門外的眾人道:“你等都往后,閃出一片空地來。”
眾人聽了,依言退開了些。
石鴻叫劉員外起身,叫長春找來繩子,把劉員外手腳都捆上,讓劉員外在太陽底下暴曬。五月天氣,日中時分,天氣正熱,加上劉員外又肥大,不一時,就大汗淋漓,又熱又渴。
“東家,來碗酒水解暑。”
石鴻見了,卻叫幾個長壯的人把劉員外抬回酒店,用一根粗繩,把劉員外倒吊在房梁上。距離劉員外頭下半尺的地方放了一壇店中窖藏的五十年陳釀。
劉員外只覺得燥渴難忍,酒香入鼻,饞火上熾,奮力伸長脖子,伸出舌頭舔酒。
如是再三,也不能夠到。
眾人都盯著劉員外看,突然,劉員外“哇”的一聲,吐出一物,落在酒壇里。
石鴻見了,把酒壇移開,叫人把劉員外放了下來。
眾人都上前看酒壇,里頭果然有一條三寸來長的蟲子,在酒中蠕動,渾身赤紅色,嘴、眼俱全。
劉員外看了,只覺著腹中一陣翻滾,連連作嘔,又吐出一些黃水。吐完后,突然捂住鼻子,跑出酒樓。
眾人見了,都問劉員外怎么了。
劉員外道:“原來聞著這酒,清香撲鼻,如今聞了,只覺腥臭不堪。沒了酒蟲,我這病也就好了。”
說著,劉員外從懷里掏出一個銅鈴,放在地上。
“店家,診金在此,我如今治好了病,卻要回鄉了。”
石鴻叫丁勇看住酒蟲,起身追了出來。
“你既要回家,如何缺的了盤纏。”說著,從懷中摸出錢袋,從中取出一個五兩重的銀元寶塞到劉員外手里。
劉員外推辭道:“恩人為我治病,如何還能再要你錢財。”
“這酒蟲對我有大用,這錢你只管收著,何況,劉員外不也贈我一個銅鈴嗎?”
劉員外聽了,這才接過銀子,又從懷中掏出一柄銅錢劍,塞到石鴻手里。
“這柄銅錢劍,和地上的銅鈴都是一處得來,都送給恩人。”
說罷,轉頭而去。
眾人見了,議論紛紛。
人群中有人喝道:“石秀才果然不愧是我房縣神童。”
眾人聽了,也都紛紛稱贊。
有膽大的,開口問道:“秀才公,這酒蟲有何用處,也叫我等長長見識。”
石鴻見眾人都盯著自己,只得說道:“這酒蟲是酒中精靈,在甕里放上水,投入這蟲,只一攪動,就成為好酒。”
說著,叫人取來一盆水,把酒蟲放進去,等了約莫一刻鐘,取來酒杯,用酒提子舀酒,請眾人品嘗。
一眾人聽了,都猶豫不前。
原先店里喝酒的一個客人起身,“我來嘗嘗。”
石鴻看時,卻是個貌相清癯的長髯道者,看上去五六十歲年紀,滿臉紅光。上前端起一杯酒來,就喝了下去。
喝完,閉上雙目,咂了咂嘴,似是回味,“好酒。”
聽了這人所說,圍觀的人都上來喝了一杯,都是連連夸贊。
酒館里也一下坐滿了人,要了兩碟下酒菜,一壺蟲酒,三三兩兩的開始喝了起來。
反倒是最開始要酒的這人,起身結賬要走。
酒店里一人見了,上前問道:“周神仙,可是為了劉員外家鬧鬼一事下山?”
這老道擺了擺手,出門而去。
這客人石鴻卻也認識,頭頂上顯示著是隔著兩條街的柳四喜。今日出門,石鴻發現,自己投射而來的身份,在房縣算得上家喻戶曉。
聽了剛才這個柳四喜的話,石鴻問道:“四哥,這老道你可認得?”
柳四喜道:“別人不知,我卻知道,這位祖師爺多少年紀,無人知曉,我曾祖年輕時便曾見他在武當山周邊來往,最喜濟貧醫病。認識他的人都叫他【百歲道人】周鐵瓢,聽聞是武當山劍仙中人,只不知真假。”
石鴻聽了,哪里忍得住,拔腳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