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會臨近尾聲，攏了攏手中的個人簡歷，導演李國立從中挑出兩份。

“江一燕、劉思思兩人同樣的自信，都想競爭女主角，還領了同一個劇本，我這個人相信緣分，我看就從這倆人之中選一個吧。”

“你們要是有其他人選，也可以提出來，大家集思廣益。”

迷信也好，玄學也罷，香江那邊的人都挺信這些。

“我提議，讓劉思思來出演女主角。”

k姐向來是舉賢不避親。

其他幾位講師對視一眼。

暗暗搖頭。

說是請他們來點評細節，實則就是湊個人數。

如今唐仁兩位高管都定了，倒不如成人之美。

娛樂圈從來都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我同意江一燕。”

“我也贊同。”

“我認為劉……”

………

掐準機會，看準時機，將電話打給橫店的劉思思，許杰開口第一句便是：

“完了，我可能搞砸了。”

那端好不容易有休息時間的劉思思心頭一驚，“你把什么事搞砸了，是被其他人看出身份？”

“不是，是試鏡…我認為可能獲得不了女主角。”

原來是這件事啊。

大驚小怪。

劉思思長舒一口氣，繼續窩在椅子上，享受夕陽浴。

她早已對試鏡的結果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雖說他抽空用短信發送了題目，似乎在證明自己對穿越很有見解。

但戲劇是戲劇，現實歸現實。

劉思思并不覺得對方可以憑此偷雞，否則都對不起那些，努力認真、埋頭鉆研演技的真正演員們。

不過她對許杰究竟做了什么而好奇。

這個人臉皮可厚了，連她的毒舌都可以當作下飯菜。

劉思思試探道：“演繹人物時，你將若曦和其他角色弄錯了？”

許杰露出憐憫其智商的眼神：“我要是演錯角色，還需要加上‘我認為’三個字嗎？”

“……”

劉思思也感覺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實在是太看不起對方，于是咳嗽一聲，“我記得這段劇情是若曦剛穿越到清朝，誤將周圍一切認定為是在演戲，鬧出一番笑話----所以你是怎么演的？”

老實說。

她不認可對方在演戲上的能力，但也很相信對方對于穿越有自己獨到的認知。

結果還沒出呢，還不至于這么悲觀吧。

許杰沉吟道：“關于我穿越清朝而被一群土著傻子誤認為我是傻子的這件事。”

“我沒讓你總結人物心理——等等…”

劉思思反應過來：“這就是你的角色切入點？”

她沉默了。

嘴唇動了動，很想說點什么，卻發現有點乏力，只能幽幽道：“真虧你沒被當場轟出去…”

“一定是那群評委針對我，他們收了錢講師黑錢，聯合起來，但我沒有認輸，依舊表達出主人公堅守初心，最后被困難殺死的美好主旨！”

許杰沒有隱瞞，連自己看到評委因自己話語而頻頻喝水，于是他又呼叫郭小婷，讓其送了幾瓶水進來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足以證明他為了她的夢想而拼盡全力的態度。

呵呵…

“沒關系，我早就做好了失去女主角的心理準備。”難得的是劉思思竟然主動安慰了一句，這讓許杰受寵若驚。

甚至讓他生出一些臆想。

許杰略有唏噓，自己掩藏許久的三好學生身份，終于還是暴露了。

他很冷靜，又帶有歉意的說道：“對不起，你是個好人。”

？？？

電話另一邊的劉思思立刻抓狂。

什么？

她聽到了什么？

難道是她耳朵聽錯了嗎？

又聽到電話那頭繼續傳來：

“雖然你確實很可愛，我也很帥氣，但是這種玩法實在是太變態了，我一時接受不了！”

劉思思聽得非常清楚。

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刻在那顆零下一百度的心上。

“你是在說什么奇怪的戲劇？暗喻父系社會的殺父奪權嗎？”劉思思抱著手，語氣十分不善，“聽起來缺乏故事性，大概會被斃掉呢，連同作者一起。”

“其實，我剛才又思考了一下，你說…”略微停頓，許杰思維繼續發散，“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你的問題。”

“……”

劉思思猛地抬頭，頭一次對‘惡人先告狀’有了具體化映像。

“我看你支支吾吾，左顧右而言它，話語之間有心懷愧疚，一定是隱瞞了自己作為不良少女的真相！”許杰不依不饒，腦洞大開。

他成功的一氣呵成。

將被打破的寂靜，回歸到另一種層面的寂靜。

劉思思強做鎮定的表情繃不住，冷冷說道：“我還在你的身體里，怎么可能去搗亂試鏡？你的邏輯思維能力進化得實在是有些欠缺，建議立刻重新開始生物演化——姑且一問，在你猜想中，我是干了什么？”

許杰雙手交叉，疊著下巴說道：“表面上是個乖乖女的國民妹妹，實際上有飆車、去網吧通宵打游戲、抽煙喝酒來釋放壓力的惡習。”

“在短暫回歸那天，劉某某仗著自己是公司高管妹妹，橫行霸道，公然帶著同學打撲克，將課堂改造成賭場，將錢講師氣得住院，之后劉某某故意將始作俑者的信息封閉，丟出一個我來背鍋攬責。”

劉思思不由后仰，睜大明眸，嘴唇微張說不出話。

短短的幾句話里，自己風評竟被害至此？！

就在兩人拌嘴的時候，右手邊的門開了。

江一燕和小助理一同走出來。

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競爭對手‘劉思思’正站在門口。

許杰朝著江一燕展露笑臉，接著向她身旁的小助理點頭致意，轉身離開了這塊是非之地。

“為什么對我笑？”

人群漸漸散去，江一燕卻沒有離開，她眉頭緊鎖，思索著‘劉思思’猝不及防的微笑。

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那個在其他人口中，冷若冰霜，兇狠手辣的競爭對手，居然沖她笑？

“小劉，你覺得她有什么陰謀？”江一燕扭頭看向自己小助理。

“啊，那個……沒什么陰謀吧，一燕姐你應該是想多了，或許對方只是在向你表達善意。”

小助理小聲說出自己的推測，江一燕斷然否決。

想起休息室聶遠的那番話語。

或許他提前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不可能，當時她囂張的故事你又不是沒聽別人說過，現在我倆還是競爭對手，她怎么可能反而向我表達善意，一定有什么陰謀。”

有理有據。

小助理張了張嘴，一時無言以對。

那奇怪的笑容…

江一燕忽然又有一種猜想，和小助理交流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她提前獲得了女主角，所以這才特意來我面前炫耀的？”

“我記得前兩天不還爆了一個大丑聞，馮褲子一直宣傳電影是和周星馳聯動，可上映后，連個姓周的幕后人員都沒有…”

很多導演都干過這種倒灶的事。

其中最著名的一個無疑是張紀中和黃小名。

前者一直利用黃小名和另一個競爭者，拉響自己翻拍的《神雕俠侶》名號。

當事人還在里面房間坐著呢，這由不得江一燕不多想。

“不能夠吧，唐仁那么大公司還玩這些？”小助理還是認為不太可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江一燕讓小助理去打聽打聽，后者將信將疑的去了。

片刻后。

小助理陰沉著臉回來。

“一燕姐，還真讓你猜著了。”

小助理在明察暗訪時發現，一個叫郭小婷的女演員很得意，和唐仁其他演員吹噓自己演女二號了。

而根本原因是被劉思思叫過去給評委送水。

送水？

江一燕冷笑，是暗中操作才對吧。

她語重心長對小助理說教：“你還年輕，不懂這個圈子里的狗屁倒灶。”

如果是唐仁高層放出這種消息，或許有可能是煙霧彈，但這可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透漏出來的。

歷史證明。

很多大事情，往往都壞在了最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最著名的無疑是黃巾起義。

“想用我的名聲，來替他們捧那個劉思思的藝人，做夢，我們快走！”

小助理還是遲疑，舉著手機，“要不我還是和經紀人大哥咨詢一下吧，他人脈廣，托人問問總沒錯。”

“不行！”

江一燕的大聲嚇了小助理一跳。

前者心想：

我本來就不喜歡這破劇本，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離開了，怎么能讓你破壞我的留學大計？

男朋友可都在漂亮國等自己呢~

但不能這么直白，她還需要一個理由。

對不起了，唐仁，對不起了，劉思思…

江一燕故作鎮定道：“你信不信，等會導演一出來，就會宣布讓我來出演女主角，但他們肯定轉頭又讓劉思思去繼續接受培訓。”

“有什么不對的嗎？”小助理不太明白。

“當然不對了，這其實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讓我在前面吸引火力，而真正女主角劉思思卻在后方發現，待劉思思修煉成功后，唐仁一定會把我趕走，由劉思思來摘桃子，嗯，一定！”

為了見情郎，江一燕甚至將兵法都拿出來了。

戀愛腦真可怕。

不過效果十分顯著，成功唬住了小助理。

“那，一燕姐，那咱們還是快跑吧，這里太可怕了！”

小助理現在擔心自己值不了幾個錢，在被撕票了。

“有我在，你放心好了，等會你什么都不要說，看我表現就行了。”

江一燕自信滿滿。

滿腦子都是去漂亮國找情郎敘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眾人因宣布人選而聚在一起，眼巴巴的看著李國立為首的評委席天團出現。

“咳咳…先是女主角若曦，由江一燕飾演，女二號由劉思思…”

果然如此。

頂著小助理那奉若神明的視線，江一燕開始了她的表演。

“等等，我有異議。”

什么？

k姐差點滑倒，不可置信盯著江一燕，大姐，你是女主角啊，還要有什么想法？

李國立倒是很平靜，輕聲道：“想當導演？”

“當然…咳，我只是想咨詢一下這部戲什么時候拍攝？”

“快則這個月，慢則兩個月，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如果是這樣，那很抱歉，我無法接受這部戲的邀約。”江一燕輕嘆一口氣，情緒拉滿，這才解釋道：“恕不相瞞，我已經接到漂亮國一所大學建筑系的留學邀約，很快就要赴美，短時間內恐怕沒法留在國內。”

會場‘哇’聲一片。

果然不愧是才女啊，類似這種稱贊聲不絕于耳，江一燕非常享受這一氛圍。

李國立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

雖說學習也只是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但不能這么直白。

“不能晚半年入學？”k姐試探道。

江一燕搖頭。

神情那叫一個肅穆，為了知識可以付出一切。

連黃小名等人也頻頻贊賞這個學妹。

唯獨許杰…

他記得‘造假姐’是19年事發的啊，怎么提前了？

但很快許杰就沒心思顧慮其他，只聽李國立宣布：

“既然江一燕要去漂亮國留學，那若曦就由劉思思飾演，怎么樣，沒問題吧？”

許杰滿口應答道：“我會全力以赴。”

喧鬧的會場，電話那頭的劉思思也聽到了這則消息。

“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婉拒十幾個明星邀約慶祝后，許杰也是一頭霧水，想了想，猜測道：

“或許是我很可愛吧。”

“嗯……原來這就是他人看到某個人自夸時的心情，也就是貶義上的自戀嗎？對此我會認真思考反省，確實感覺有點惡心。”

其中詞匯相當真誠，當事人態度毫不誠意。

劉思思少女抱著貓，一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的大橘。

手指無處安放般輕輕搓著小貓的額頭，專注的吸貓，只分出一絲側目。

或許是k姐尋思舞弊，或者是他很可愛，又或是其他。

但不管因為什么原因。

許杰確確實實獲得了這個角色，為交換身體、完成她的心愿做出實質性努力。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下一步你有什么計劃？”她的攻擊性有所降低。

“嗯，我打算去《宮》劇組探班。”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許杰憋屈了幾天，如今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現在誰也管不了他。

見面嘛~

“我確實應該和你好好見一見，不然老是打電話，非常容易變成我在背后說你壞話，這是不對的。”

劉思思修正了一下說法。

頓了頓，她的笑容更燦爛了些：“我還是更習慣當面說人壞話呢。”

許杰感覺到一種強悍的魄力，撲面而來。

他撓撓頭發，腦子有點打結。

唉？

當面說壞話，似乎也不對吧？

許杰陷入對復雜人類社會的思考中。

…………………

四千字的，今天不分兩章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