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三點。

東京銀座，鳶尾咖啡館。

這是一家充滿了復古氣息的咖啡館，悠揚的古典樂在空氣中流淌，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原木色的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蘇啟穿著一身休閑的便服，準時出現在了二樓。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居間惠。

她沒有穿那身英姿颯爽的GUTS制服，而是換上了一套素雅的米色風衣，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讓她少了幾分隊長的威嚴，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溫婉與知性。

她的面前，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但她顯然沒有品嘗的心情，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居間隊長。”

蘇啟在她對面坐下，平靜的聲音讓她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蘇博士，你來了。”居間惠的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微笑，她為蘇啟點了一杯咖啡，“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隊長親自邀約，我沒有理由拒絕。”蘇啟淡淡笑道。

“你……瘦了些。”居間惠看著他，語帶關切。

眼前的年輕人，雖然外貌依舊英俊，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著比半年前更加沉重的疲憊與滄桑。

她無法想象，在消失的這大半年里，他究竟經歷了什么，才創造出了那個紫色巨人。

“或許吧，”蘇啟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開門見山地問道，“隊長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敘舊這么簡單吧？”

居間惠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和這個心思縝密到可怕的男人打交道，任何客套都是多余的。

她放下茶杯，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蘇博士，我代表TPC，也代表我個人，想問你一個問題。”

她直視著蘇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

“EVA，你的那臺紫色巨人……它，究竟是什么？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EVA初號機......他是我制造的一把劍，我的初衷從來沒變過，就是斬斷一切試圖毀滅人類的威脅，無論那威脅是來自地底、來自宇宙，還是……來自我們未知的維度。”

居間惠的心猛地一顫。

她能感受到蘇啟話語中那股幾乎化為實質的、令人窒息的決心。

“可是……那樣的力量，太過危險了。”居間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掙扎，“蘇博士，TPC高層……澤井總監他們，非常擔心，一個不受任何監管的、擁有如此恐怖破壞力的兵器，就像一顆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定時炸彈，我們無法預測它什么時候會爆炸，也無法承受它爆炸的后果。”

“監管？接受誰的監管，TPC嗎？如果這個項目當初由TPC來監管，EVA現在會誕生嗎？！”

居間惠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答案。

不會。

按照TPC繁瑣的決策流程，他們會開會、論證、評估風險、權衡利弊……

EVA的研究進度恐怕會無限拖延下去，根本不可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制造出來，更不可能在之前那個絕望的時刻，挺身而出。

“你們會擔心它出擊造成的附帶損傷，會擔心它暴露后引起的國際輿論，會擔心它的技術被別有用心的人覬覦，擔心引發各國的軍備競賽……你們會擔心一切，除了擔心人類會不會在下一秒就滅亡。”蘇啟的聲音冰冷刺骨，“因為在你們眼中，穩定，永遠大于生存。”

居間惠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她無法反駁，因為蘇啟說的，就是事實。

“所以……你就要自己鑄造一把無人能約束的劍？”居間惠的聲音帶著一絲悲哀，“可你有沒有想過，當劍的力量過于強大時，它會反過來控制握劍的人？”

蘇啟沉默了。

他看著窗外，陽光正好，街上的人們行色匆匆，臉上洋溢著和平年代特有的安逸。

他知道居間惠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

不說EVA本身有失控的風險，就說他的那個合伙人，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徹底失控。

但他更清楚，對一群即將被洪水淹沒的人談論“保持優雅”是多么的可笑。

蘇啟搖了搖頭，他已經不想再解釋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巧的U盤，放到桌上，輕輕推了過去。

“這是什么？”居間-惠不解地看著他。

“N2爆彈的設計圖。”蘇啟的語氣平靜得像在介紹一道菜，“一種以金屬氫為核心的非放射性超爆炸彈，你們可以理解為一種無污染、威力可控的‘干凈核彈’。”

“這......”居間惠頓時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這個世界的核武器早已被全面封禁，就是因為其無法消除的放射性污染。

一旦爆炸，波及范圍內，未來數十年都將成為生命禁區，更會誘發不可控的動植物異變。

因此，哪怕怪獸頻發，動用核武也從未被列入過討論議程。

“它的破壞范圍太過巨大，我不方便制造，更不方便部署，但如果是你們TPC的話，應該沒這個顧慮了。”

居間惠看著那個小小的U盤，一時間竟覺得它重逾千斤。

這東西一旦被制造出來，未來對付怪獸他們就又多了一個底牌。

“為什么？”她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因為我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蘇啟站起身，準備離開，“我鑄劍，是為了在黑暗降臨時，能有反抗的余地，但我也希望，在我拔劍之前，你們能多抵擋一會兒，也算是......一個小小的保險措施吧。”

他走到樓梯口，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居間惠一眼。

“監管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各國很快就會成立一個全新的組織，專門負責研發、管理EVA，而我，將會是這個組織的首席科學家。”

“什么？”居間惠更加震驚了。

蘇啟沒有再解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館，只留下居間惠一人，靜靜地坐在窗邊，手里緊緊地握著那個冰冷的U盤，心中五味雜陳，久久無法平靜。

而蘇啟在離開咖啡館之后，敏銳的發現身后一道窺視的目光。

他眉頭一動，沒有回頭，而是不緊不慢地走著，最終閃進了一個幽深的小巷子。

那人見蘇啟似乎發現了自己，毫不猶豫，立刻加快腳步追了進去。

而在他踏入小巷陰影的瞬間，一只手如同鐵鉗般從側面伸出，精準地扣住了他的喉嚨，將他狠狠地按在了冰冷的墻壁上。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