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就是啊！
派出的狗非但沒嚇唬住人，反而被陳蒲用純武力給打服了。
這上哪里說理去。
一時間，王岳營欲哭無淚。
但是事情他得解決。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左右，雖說周圍的鄰居都熄了燈，但是陳蒲面對大黑狗的嚇唬，反擊七八次，直接把狗生生打服的事情，只怕已經被街坊鄰居都聽到了。
這要是陳蒲連狗都帶走，都不用到第二天，這件事就會傳遍全村，第二天大家吃早飯的時候，怕是周圍幾個村子都會聊這件事。
“齊溪村搞皮果批發的那個王岳營，你知道嗎？”
“知道啊，怎么了？”
“哈哈，這小子不干人事，昨晚放狗想嚇唬老支書陳池的兒子陳蒲，你猜怎么著，那個陳蒲一身蠻力，生生拳打腳踢把狗給收服了。”
“哈哈哈哈……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沒嚇唬住人，狗都賠了……等等，我記得陳池還不到五十，陳蒲今年多大？”
“十六七吧，上高中呢，別看年紀小，力氣可不小，一個多月前就把他們村的王小龍給揍了。”
“這么厲害？陳池會養兒子啊。”
“那可不是！總之王岳營丟人丟大了。”
對于這樣茶余飯后的閑談，王岳營太熟悉了，因為他經常這么和人扯淡。
所以他愈發不想自己被其他人這么扯淡。
想到這里，他趕緊躬身賠笑，低聲道：‘陳蒲，這個……這個……是我今天沒看好狗，被它竄出來了，你教訓它太應該了，我謝謝你了，你打的好，教訓的好。’
“岳營哥，你在說什么？我聽不見啊。”
陳蒲似笑非笑的看著王岳營。
王岳營臉色一滯。
他明白陳蒲的意思，就是讓他大聲道歉，這樣周圍街坊鄰居都會在窗戶后面捂嘴笑。
他有心想拒絕，但是舍不得這條大黑狗。
這可是他花了一千多元買的，又花了一個月調教，好不容易弄好了，不但可以看家護院，而且還能完全聽他指揮。
要是這狗沒了，最起碼相當于損失兩三千元。
他是想“損人”，但不想虧自己啊。
所以心中只是轉念片刻，馬上下了決定，大聲道：‘陳蒲，今天是做哥哥的不對，沒看好狗，被它竄出來了，你教訓它太應該了，我謝謝你了，你打的好，教訓的好。’
清涼的秋夜，萬籟俱靜，只有月在空，星在閃，不知哪里的角落偶爾響幾聲蟲鳴，王岳營嗓門高，這番話大聲喊出，傳的極遠。
陳蒲呵呵一笑：“岳營哥，以后一定要看好你的狗啊，嚇得我不要緊，嚇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對對對，你教訓的對，我一定看好它。”王岳營點頭如搗蒜。
“那行，你把你的狗牽走吧。”
陳蒲踢了一腳大黑狗，那大黑狗趕緊爬起來，躲在王岳營背后，依舊耷拉著舌頭，搖著尾巴，沖著陳蒲一臉諂媚。
陳蒲也不說話，轉身慢慢走開。
王岳營還得說一聲：‘陳蒲，慢點走啊。’
……
這不同于村東因為一句話倆娘們吵架，也不同于村西因為一頭羊啃麥苗而兩家推搡。
這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面對一百斤的大黑狗挑釁時’“打狗還要辱主人”，可比接頭混混們打群架有看頭。
第二天一早，周圍幾個村子都聽說了這件鬧劇，而且在人們的添油加醋當中，事情越傳越邪乎，最后成了陳蒲一腳踹飛王岳營，一拳打死大黑狗，還提摟著大黑狗走了。
“挺火，今天早晨，陳池就到集市上賣狗肉了。10元一斤，賣了足足一百斤。”
“今天不是齊溪集啊。”
“是方家營集。”
“這個陳蒲這么厲害嗎？”
“那可不，他們村的陳小龍知道不？膘肥體壯的，兩三個人都推不動，結果讓陳蒲一巴掌給打飛了。”
“這個陳池當支書前就是一條硬漢，沒想到他兒子比他還能打？”
“陳池他婆娘，當初也是鐵姑娘出身。”
消息傳的太過離譜，以至于陳蒲的奶奶聽說的版本，成了“陳蒲直接生吃了王岳營家的大黑狗。”
因為年輕時吃的不好，又過度勞累，農村的老太太年過六十的，都顯得非常蒼老。
陳蒲的奶奶今年六十四，滿臉皺紋，但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全都束在腦后的束發里，眼睛也沒有半點農村老太太的迷茫。
她打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處事明斷的農村潑辣婦女。
十五六年前，那時候陳蒲剛出生，村里剛搞了土地承包沒兩年，家家戶戶似乎吃飽飯了，不知怎么搞了一陣風要修族譜。
是陳家族長，陳蒲爺爺的同輩大哥張羅這事，可能是因為陳池兄弟三人，家族興旺，然后，這位主張修族譜的本家大爺爺來我家了。
雖然陳池三兄弟已經分家，但陳蒲奶奶還是把三家聚在一起，直接開口：“什么族譜，我們家沒錢，三個兒子都沒錢，不給。”
本家大爺爺：“兄弟媳婦，話不能這么說，陳池他大爺同意了，三叔也同意了，陳池他爸是老二，走得早，你當家你得支持。”
陳蒲奶奶：“誰同意的你找誰要錢去，我們家沒有，不給。”
本家大爺爺：“咱這個姓是大姓，以前出過皇帝。”
陳蒲奶奶：“我姓楊，我們家也出過皇帝，還是個敗家皇帝，所以我不能這么看著敗家。”
本家大爺爺：“修了族譜好，能讓孩子知道自己打哪來，子孫世代傳下去。”
陳蒲奶奶：“我仨孩子都是我生的，老大是民兵連長，老二給大隊開拖拉機，老三當兵，不修族譜我也知道打我肚子生的。
本家大爺爺：“老輩的都同意了。”
陳蒲奶奶：“那你找他要錢去。”
本家大爺爺：“兄弟媳婦，我二兄弟走得早，你也是頂門立戶的，你不能這樣不敬老不愛小的。”
陳蒲奶奶：“疼小的我沒話說，都是叫我大娘嬸子在眼前長大的自家孩兒，要是天災人禍沒飯吃了，我省了自己不吃也得給孩兒吃。敬祖宗我也沒落后，逢年過節該上香磕頭我也沒落后，但是修什么族譜？剛吃飽飯每兩年撐得？往上數四輩，你知道你祖宗叫什么嗎？
本家大爺也：“行，那陳池你說句話？”
陳蒲奶奶：“他一個給大隊里跑腿的，還是黨員，不碰這事，我也不同意他碰這事。”
本家大爺爺扯了兩小時，陳蒲奶奶寸步不讓，都沒輪到年輕人開口，最后這本家大爺爺只能落荒而逃，然后不出意外，這族譜也沒修成。